「別擔心。」
紀清晝道:「我有許多靈丹與靈石,定能在崩塌前回來。」
說罷,她不再言語,將全身靈力灌入神器之中。
「滴答。」
她聽見了水滴落下的聲音,隨著體內靈力被抽乾的痛苦,她高聲:「扶弱,就是現在!」
柳扶弱聞言,不禁抓緊了手中柳羲和的手。
然而,那隻手卻將她一把推進了模糊的空間壁障中。
「娘?!」
柳扶弱的視線中,柳羲和的身影已經有些透明。
「此處若為虛幻,那你我」
「定擁有美好的真實吧?」
柳羲和慈愛的笑,被盛放的白光模糊。
「娘——」
即便在被推入空間壁障的瞬間,柳扶弱便已明白,紀清晝說的都是真的。
眼前一切皆為幻影虛像,柳羲和也不是真正的柳羲和。
可這瞬間,她依舊心痛了一下。
「唰!」
柳扶弱穿過模糊的空間壁障,從高空墜落,耳旁風聲呼嘯。
忽然,一雙手從她的腰側穿過,暗紅色的寬大袖袍,隨著呼嘯的狂風獵獵作響,將她抱入懷中。
柳扶弱臉上冰涼的淚水,被四周高溫蒸發。
熟悉的香味將她包裹,她下意識抬頭,瞥見一道緊繃的下頜弧度。
越過女人紛飛的髮絲,十日臨空之景映入眼中,閃耀奪目。
柳羲和緊抱住懷中失而復得的女兒,一掃她臉上乾涸的淚痕,抬頭死死盯著遠方一抹即將要遁入空間裂隙的紅芒,仰面長嘯。
隨著柳羲和一聲怒吼,她背後將整片空間照亮的十隻金烏呼嘯著,追向那抹紅芒,遁入空間裂隙中。
閉合的裂隙中,傳來震耳欲聾的轟鳴,連帶著外頭的秘境都跟著震動不休。
柳扶弱轉身將頭埋入柳羲和懷中,腦海中被秘境封印的記憶,如潮水般洶湧而出。
虛幻的記憶,現實的記憶,兩者交織。
她一面慶幸柳羲和如記憶中那般光彩照人,一面又會想起秘境中,那狼狽不堪,露出脆弱一面的幻影。
到底何為真,何為假,柳扶弱一時竟分不清了。
「小朋友,抱著你娘哭鼻子的事先緩緩——欸,羲和你也莫瞪我,你家孩子是回了,咱們家的那個還沒啊。」
這時,一道語調飛揚的女聲,打斷了柳扶弱的思緒。
柳扶弱吸了吸鼻子,從混亂的記憶中,翻出另一件要事。
她從柳羲和懷中抬頭,看到一名懸浮在半空,白衣翩躚的女子。
那女子相貌年輕,被玉冠束起的長髮,卻有大半銀絲,偏她氣質張揚灑脫,從她身上感受不到半分暮氣。
「這位前輩可是在問清晝?」
柳扶弱雖不認識這名白衣女子,卻能從她的話語中,猜出她的來意,便直接道:「清晝掌握著一件可短暫打通空間壁障的靈器,只是靈器消耗很大,她一次只能送一人出來,便先讓我離開,待她恢復,隨後就跟上。」
「原來如此。」
白衣女子聞言,看向高處,揚聲道:「白薇!你可聽見了?你家小寶貝並無大礙,馬上就出來了,你不必耗百年之功去破這秘境,想你在前線修煉也不容易」
「二十息。」
高空之上,一道淡漠的女聲響起。
柳扶弱不懂這話什麼意思。
白衣女子卻露出震驚表情,自然而然地接話:「她二十息不出來你就要破秘境?你多等等不行嗎?折損百年之功又不是什么小事,你」
「離她出來,已有十息。」
那淡漠女聲再度響起,「只剩十息,十、九」
白衣女子張大了口,忙道:「誇張了誇張了啊,護短也不是這麼護的吧?區區二十息,你家小寶貝恢復哪有那麼快,你」
「她身懷上千高級靈丹,即便靈力耗空,想要恢復也不過瞬息,再激活靈器打破空間壁障出來,二十息已是多算。」
淡漠女聲說完,便道:「二十息已至。」
白衣女子脫口而出:「墨執朱!你變態吧!」
聽著白衣女子錯愕的叫喊,柳扶弱忽覺面頰發癢。
原本垂落在胸口的長髮,被微風揚起,蹭過她的臉。
不過轉瞬,整個秘境中颶風呼嘯,樹木山石拔地而起,在風中化為齏粉,轟鳴陣陣!
柳羲和早在聽見女子開口說話時,就張開了靈力防禦。
饒是如此,充斥整個秘境的狂風,也在瞬間擊碎了柳羲和的靈力防禦。
柳羲和一副早有所料的表情,凝結出新的靈力防禦,層層疊加,不斷被摧毀,不斷新生。
透過層層防護罩,柳扶弱的視線越過凌冽罡風,裹著厚厚齏粉的風中,似有一抹水藍色若隱若現,在末日般的颶風中,渺小如一粒塵。
「別看。」
就在這時,一隻手掌遮住了柳扶弱的雙眼,「會瞎的。」
什麼?
柳扶弱還未反應過來娘親的話是什麼意思,漆黑視線中,柳羲和的指縫漏出一抹銀光。
她該如何形容這乍亮的光芒?
在看見的那瞬間,就已填滿她的視線。
並非針對她而來,可只是捕捉這一抹餘光,就要被那鋒銳之氣刺傷雙眸!
柳扶弱猝不及防,「嗷」一聲慘叫,眼前就黑了。
耳旁還響起柳羲和慌亂的聲音:「白薇賠錢!不是——你賠我女兒眼睛!!!」
隨著柳扶弱被推入模糊的空間壁障中,紀清晝也脫力從空中墜落。
已經半透明的柳羲和虛影朝她衝來,想要接住她。
然而,在即將觸碰到紀清晝的時候,柳羲和的虛影閃了閃,化為點點白光消散。
「人類!」
希的聲音從紀清晝耳旁響起,卻時斷時續,像是信號不好。
紀清晝瞥見自己半抬的手上,一尾游魚上紫芒閃動,又瞬間消弭無蹤。
幻境已解,秘境崩塌,希自然不可能再現身。
四周轟鳴聲不斷,天地震動。
紀清晝已經能看見天空懸著幾道巨大的空間裂隙,可怖的空間亂流將秘境內的山石樹木席捲吸走。
她咽下口中含著的靈丹,藥力在她體內迅速蔓延,乾涸的經脈中,靈力再度流淌,滋潤著她滿是傷痕的身體。
紀清晝卻沒有絲毫舒適的感覺。
她渾身發冷,難以抑制地顫抖。
在裴洛風說出那句「我看見你了!」時,紀清晝就覺得,有一道陰冷的視線,牢牢鎖定著她。
如影隨形,無處不在。
是誰?是誰在盯著她?
紀清晝只覺自己像被蛛網束縛的螞蟻,一動也不能動。
饒是靈力逐步恢復,可身體卻在逐漸麻木窒息。
紀清晝眼前陣陣發黑,視線逐漸模糊。
她只能看見崩塌的天
「唰。」
就在這時,天空如水鏡般虛幻顫動。
紀清晝怔怔望著天空的眼睛倏地睜大,瞳孔一縮。
她看見了
一雙覆蓋整片天空的眼眸,在虛空之中緩緩睜開,朝她投來注視,與她視線相撞。
即便放大了無數倍,仿佛連這片天空都裝不下,紀清晝也認得這雙眼——
那是
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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