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懷與阿玉,已有一年未見,他本不覺得有什麼關係,曾經,他們也分別過多年。
直到他在翰林院內,於一年時間裡,陸續參加了四五次同僚的婚宴,被笑問何時娶親,他腦海中倏地冒出阿玉的臉來。
情竇初開,心心念念便都是那走進心中的女子。
這才恍然發覺,他們分別了太久,原以為他不會太過想念,卻不曾想想念來時,也猝不及防,洶湧澎湃。
算一算,阿玉今年便是13歲,但戶籍上還是11歲,真正要想兩人形影不離,至少也要再等四年。
他有些捨不得時間長。
也僅僅是捨不得,哪怕阿玉還想在家待十年、二十年,他也樂意等著。
他今年也不過15,同其他人看心儀之人不同,他對阿玉自然沒有旖旎之情,更多是想要護她的心愿。
也正是因為這份心愿,給秦懷帶來了危機。
他所在的翰林院,裡面各個是實打實的英才,狀元出身也不在少數。
翰林院中很少有寒門子弟,便是寒門,也絕非平民,能將學子一路供養到殿試,是一個平民家庭絕負擔不起的。
因而翰林院雖多是清流,但背後其實也盤根錯節,秦懷身後有一個勇國公府,也並非順風順水。
秦懷不屑於鬥爭,卻不得不捲入鬥爭,大家欺負他年紀小,以為是個好拿捏的主,不曾想幾次下絆子都反吃了大虧,他們便把主意打到了阿玉頭上。
阿玉賜封玉鄉君,在民間還算有價值,到了萬寧城,正經王公貴胄都是看不上她的。
再看不上,人家也是和新科狀元締結了婚約,讓一些想要用婚約噁心秦懷的計謀就沒辦法用上。
聽聞秦懷曾與玉鄉君是青梅竹馬,就有人道:「他一個毛頭小子,哪兒嘗過女人滋味?不過是學著旁人,早早給自己找了鄉下媳婦,就當個寶了。好在年紀輕,正是衝動莽撞的年紀,把他那小未婚妻處理掉,哼哼,不怕他不上鉤。」
他們打算得很好,阿玉自己申請外調,每年外調的官員死亡不在少數,更何況是一個小女娃。
等阿玉出了事,再給秦懷塞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高門女子,他必後宅生亂,日後想要拿捏他,豈不容易?
故意養廢一些女子,再將她們養一些可有可無的名頭,配給他們想拿捏的人,再將陪嫁娘子掌控住,日後被主家收入房中
多少家宅,便是他們用如此手段搞垮的。
一個毛頭小子而已,自然更容易。
只是他們剛剛準備醞釀,卻發現派出去的人手還沒走出萬寧城的地界,就莫名其妙失蹤。
不止如此,連帶著他們在外做的生意,也接連遭受打擊。
生意不好,他們用來運作的許多銀錢供給不上,整日焦頭爛額,哪裡還顧得過來害人之事?
但總有人顧得過來,還派人細細一查,才知道竟然是秦懷的手筆。
秦懷派的是他剛剛訓練好的一批護衛,皆以家丁的身份在他自己的府邸里當差,出去處理事情,也直接就是他們。
下手的人氣急敗壞,將秦懷約出來,質問:「秦懷,你我一同在朝為官,便是不做盟友,也不該如此行事,你的人無故動我的人,你可要給我個說法!」
秦懷眼神冷厲:「梁修撰這話,還是留給自己聽吧。我也奉勸梁大人一句,有什麼事,大可以沖我來,若我栽了,是我秦懷沒有本事,我認了。倘若梁大人及其他的地下腌臢老鼠,要把主意打到無辜之人的身上,我不介意讓你看看我到底還有什麼手段!」
沒幾個人知道,他曾管過一段時間的詔獄,那時,他年紀還不算大,就連逍遙王都被他的冷酷驚到過。
被叫做梁大人的人面色微僵,到底訕訕走了。
但這事並不算完,他們不知道秦懷另外的身份底細,但總有一批人暗中蟄伏,一直都企圖刺殺他。
那些人的成分很複雜,背後還有江南秦家對頭的手筆,以及後宮中不知哪位哥哥的母家勢力。
因為這兩年秦皇后雷厲風行,又有明華帝暗地裡支持,他們被打斷了不少臂膀,早沒有從前那般囂張。於是,他們做了從前不屑於做的事——借力打力。
幾方勢力匯聚一處,也不容小覷,秦懷在上朝路上遇刺。
幾撥人馬全副武裝,尾隨秦懷離開秦家府邸,在即將到達三思街的地方,公然行刺。
說來也巧,當時正有兩個看不慣秦懷的官員,拉著秦懷不讓走,對他陰陽怪氣、冷嘲熱諷。
行刺的人來時,他們直接嚇破了膽,褲子一片濡濕。刺客嫌他們煩人,直接一刀了結了他們,又朝著秦懷而去。
保護秦懷的人眼見不對,紛紛跳了出來,要將秦懷護住。
秦懷本在內圍,並不打算出手,和沒日沒夜訓練的暗衛和侍從們比起來,秦懷的武功自然用不上。
他的武功更擅長單打獨鬥,這樣大規模的人數衝擊,他占不了上風。
「秦懷,你可知王如玉真正的身份!」忽然有人在外大聲喊道。
「人在我們手上,你若識相,乖乖就範!」又有人手裡捏著一個荷包,高高舉起來。
秦懷瞥了一眼,頓時愣住,那時阿玉的專屬荷包,是她二嬸嬸給她做的,全天下僅此一份。
阿玉從不把家人送的禮物丟棄,而是耐心收藏起來,當寶貝一樣珍視。
秦懷並不知阿玉具體會藏在哪裡,但知道她一定藏在誰也找不到的地方。
如今這荷包出現,那阿玉?
身邊的赤甲見秦懷出神,忙道:「小主子,別中了對方的計!」
「我知道。」秦懷皺起眉頭,但那神情,顯然十分在意。
忽然,一人驚聲叫道:「大人小心!」
話音一落,一柄利箭從一扇窗戶內射出,直奔秦懷而來。赤甲提劍打斷,又有更多的箭矢射入。
最終,當姍姍來遲的順天府衙役們趕來,對方已經逃之夭夭,留下一地屍首。
赤甲後背中了七八支箭,臉色蒼白得沒有絲毫血色,外圍還有更多的侍衛,以同樣的姿勢擋住了裡面的人,大多還睜著眼睛,卻已然氣絕。
赤甲死死護在懷裡的秦懷,肩膀上也中了一箭,流出的血泛著烏黑色,他的脖子上還插著一根顫微微的箭,直直射穿了他的脖子,只不過稍稍偏後,沒有直接破壞血管,但他人已經陷入了徹底昏迷。
王家第一個得知消息的是劉氏,她剛從育幼院出來,就聽說前方遇到了刺客,還有人提到了秦懷的名字。
劉氏顧不得其他,忙跑了過去,看到那混亂的一團,以及眾人不敢挪動的赤甲和秦懷,直接倒吸了一口涼氣。
有更多的赤姓侍衛匆匆趕來,看到劉氏,宛如找到了主心骨。
「夫人」
劉氏當機立斷:「把人抬到王家去!另外,無論薛神醫人如今在哪兒,都將人請來,要快!」
如果還有什麼地方,可以讓秦懷有生還的可能,那只能是被阿玉留了許多保命東西的王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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