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親王府亦坐落在朱雀坊,只是同安郡王府有些距離,趙奕每次過去都要穿過永寧街。從晏府出門,騎馬小半個時辰就到了,他是王府常客,門口的護衛自是相識,恭恭敬敬的引了他入內。
端王不在府中,王妃張氏奉茶待客。
趙奕丟開晏莞興沖沖的跑了來,這會子倒坐如針氈,內心糾結著吃茶,心道總不能直言求見花夫人吧?
端王妃年近花信,不同於王府後院那些嬌艷美貌的侍妾夫人,姿容平平,但舉手投足間氣度非凡。她是世族張家的嫡女,陳貴妃特地選的,端王待她亦敬重有加。
張氏抿著茶慢慢品了許久,才不疾不徐的詢問:「奕世子前來尋王爺可是有要事?」
「是早前同王叔約好要去東郊圍場,有些事還要再商議下。」
端王妃微笑,「王爺好射,喜歡與人競技,能和世子志同道合確是極好。你且等等,清早母妃派人宣王爺進宮,許是該回來了。」
「不急的,王嬸不必招呼侄兒。」
趙奕根本就不是來找端王的,原想著他不在更好,自己可隨意出入,乘人不備尋了那花筠娘便是。誰成想張氏這般禮待,一時竟溜不開身。
靜坐了片刻,趙奕只好腆著臉道想去庫房看看。
端王妃知道他脾性,瞧他彆扭著坐了半晌,原是又要來搜刮自家寶貝。她雖是正妃,卻不與端王交心,只知丈夫頗為重視奕世子。府中好玩好看的毫不吝嗇全往安郡王府送,對這侄兒委實寵溺,不免就替自己的兒子委屈起來。
不過張氏識大體,心中介意,但面上仍端著溫柔笑語,沖外喚來管家,讓他引奕世子過去。
至門外,趙奕轉身作揖。言行間客氣有禮:「王嬸慢走。」
端王妃微微頷首,只得舉步,走了好遠才轉身,輕嘆一聲。
她身邊的嬤嬤便道:「王妃得說說王爺才是。哪有這樣寵個堂侄兒的?且不說安郡王府每年的賞賜不比咱們這少,就是宮裡太孫殿下都常將貢品讓給奕世子。
這每年各地進貢的東西,皇上除了貴妃娘娘,多半都是送去東宮和安郡王府了,奕世子倒是霸道。三家的東西拿齊了。」
「嬤嬤這是氣話,王爺早就有言縱著奕世子,我去說豈不顯得氣量太小?再說,那奕世子取了也不是給自己留著,聽說都送去了晏侍郎府。」
端王妃說著驚詫,褒貶不明的添道:「晏家的姑娘倒是能耐。」
「說是晏家二老爺晏少卿的女兒,王爺派人打聽過。」
端王妃側目,「王爺打聽這個做什麼?」
「奴婢不知。」
端王妃惆悵,既心疼自家財庫,又覺得為此拉攏了趙奕特別值。糾結了半晌最後言道:「這樣。既然是拿回去討姑娘歡心的,嬤嬤回頭挑些女兒家喜歡的玩意放在庫房顯眼處,省得奕世子翻來翻去還打碎玉器。」
張氏雖不在乎這些,但作為端王府的主母,總是要勤儉持家,東西被趙奕拿走是一回事,被他糟蹋在庫房裡又是另一外事。
趙奕跟著管家進庫房,這原是打發端王妃的藉口,但被引了過來就只能裝模作樣的翻翻找找,倒還真發現了個好東西。
是兩隻用紅色絡子繫著的碧玉鈴鐺。雕著精緻的紋路,因處在角落還發出淡淡的光亮,鈴鐺內側的小球是紅色瑪瑙做的,襯著光顯得別樣艷美。
紅綠相配。趙奕就想起了那次自己身著綠裳手撐紅傘去接小莞的場景,後來還被她說過好看,於是伸手就取了過來。
管家顯然被端王吩咐過,只怕對方不盡情的,哈著腰請他繼續往裡走。
趙奕畢竟不是真來尋寶的,揮揮手打發人下去。道自己找。
這一兩年裡他沒少來端王府,自用不著客套。等擺脫了下人,便輕車熟路的往花園裡去。
他想找花筠娘,還沒想到該怎麼搭話,可巧那人就出現在了面前。
花筠娘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身材高挑纖細,穿著淡藍雅致的素麵衣裙,走起路來裙裾飄搖,顯得玲瓏有致。
她烏黑的頭髮懶懶散散的低綰著,插了支玉蘭花頭的珍珠簪。鵝蛋臉,長眉入鬢,高鼻杏眼,眼角向上微挑,波光流轉間,就有嫵媚的風情撲面而來。
走得近了,她嫣然一笑,微微福身:「奕世子。」
趙奕忙回禮,見她隻身一人,又四處看了看。
很神奇,往日人來人往的王府花園,瞬間杳無人跡。
見狀,花筠娘笑著走近,語氣輕柔卻帶著明顯別意:「世子來找王爺?」
趙奕想問她為何暗助十五姑姑,但來找她的意思還沒明出口,對方卻先指了旁邊涼亭又道:「不知世子可有時間,妾身有些事想請教一二。」
他終於明白不是湊巧相遇了,從善如流的跟著做了請的姿勢。
石凳帶了炎日的熱意,趙奕剛坐定就見對方取出一封信遞來,「煩請世子替我轉交給十五公主。」接著又從頭上將簪子取下,一併交予。
趙奕克制住好奇,沒有立即接過,只是定目打量。
前世只知她是端王寵妾,卻在端王落敗後不見蹤影,聽說的時候還迷茫了下,只是畢竟從沒有交情,很快就拋之腦後。
如今想想,倒有諸多疑點。
「夫人這是?」趙奕不明白為何今生會有這樣一幕。
花筠娘素手微抬,取了石桌上的茶壺替他倒上。
趙奕接過,茶水是冰鎮過的,還未染上這外面的熱氣,心知是對方早有安排。
如此,他倒不急了。
「妾身聽王爺說,世子曾提出建議,將十五公主嫁與大禹太子?」花筠娘不急不慢的問道。
趙奕頷首,「是曾說過。」
「那世子想必也知道,這事如今算是成了。」
「嗯。」
花筠娘笑得更加燦爛,純粹而開懷,跟著站起沖他又是一行禮,「世子能提出此策,想來是真心為了十五公主好的。妾身不瞞您,王爺當初並不認同,還是妾身勸服後他才對聖上提出兩國聯姻之事的。」
這一點,趙奕早已料到,亦是他此行目的。
於是,他追問:「夫人為何要出手相幫?」
花筠娘將桌上的簪子和信輕輕推去,不答反問:「不知世子可願幫妾身這個忙?」(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