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心種魔大法?」
石青璇奇道:
「歐陽公子,你已是名震江湖的大宗師,甚至戰退了武尊畢玄。以你這等驚世駭俗的修為,為何還想要道心種魔大法這等邪門功法?」
歐陽鋒淡然道:
「道心種魔大法很邪麼?」
「當然啦!」
石青璇輕點下頜,挑不出半點瑕疵的絕美俏臉神情肅然:
「據青璇所知,道心種魔大法雖是魔門至高無上的秘法,可自古以來,從無一人練成。所有修煉者,最後的結局,都是駕馭不住魔種,走火入魔,魔火焚身而死。」
不,還是有人練成了「道心種魔大法」的,比如向雨田,就藉助「邪帝舍利」的真元精氣,真正把道心種魔練到了圓滿。
不過向雨田這老登狡猾地很,詐死騙過了所有人,令所有人都誤以為他已走火入魔而死,實際上卻是一個人躲起來悄悄破碎虛空了。
歐陽鋒心裡想著,口中則道:
「我當然知道道心種魔大法危險。但我也並非要修煉此魔功,只是想借鑑其中有益的理念,完善我自己的功法而已。」
「原來如此。」
石青璇點點頭,還是提醒道:
「以公子的境界,武道修行之事,青璇本不該多加置喙,但道心種魔大法還有一樁弊端,即可能讓一個人的心性,從根本上發生轉變。比如可能由天性邪惡之輩,變成悲天憫人的大善人,但也可能讓一個俠義之輩,變成無惡不作的魔頭。」
歐陽鋒道:
「多謝青璇提醒。道心種魔,既有道心,又種魔種,善惡並存,互生互化,本就是應有之意。」
如果他專修「道心種魔」,還真保不準會發生石青璇說的那種心性變化。
可問題是,他又不會專修此功,只是想將這門魔功的精髓,融入他的「混元無極功」,就像融入冰玄勁、天魔秘、長生訣、凝真九變、炎陽大法等功法一樣。
以混元無極功的「混沌」特性來包容諸功,自身心靈則如寶鏡高懸,映照統籌一切,任你有何恐怖魔性,也只是倒映鏡中的空花虛影,又豈能影響我本心?
見他一副胸有成竹模樣,石青璇也不好再多提醒,畢竟她又不是大宗師,怎知大宗師的手段?
當下換了個話題:
「歐陽公子最近可有新曲?」
「沒有。」
歐陽鋒果斷搖頭:
「我對音樂沒有興趣。」
石青璇抿唇一笑:
「歐陽公子能以意境入曲,感染人心,於曲樂一道的造詣堪稱出神入化,又怎會對音樂沒有興趣?」
歐陽鋒坦然說道:
「我學曲樂,只是為了修煉音功而已。我喜愛的,也只是武道相關。對音樂本身則毫無興趣。」
石青璇卻是不信。
一個對音樂毫無興趣之人,又怎可能將意境完美融入曲樂之中?
就好比一個對美食毫無興趣之人,又如何能成為絕頂的大廚?
難道就憑刀法好?
她正待由音功切入,與歐陽鋒這難得能與她曲樂諧鳴的音樂高手探討一番,忽然聽到了一聲刺耳尖嘯。
這尖嘯起自山腳,傳到山腰小廟,依然凝而不散,其中還隱含極度暴戾之意,顯是內功極深厚,性情極殘忍的高手所發。
「邪極宗四人來了。」
石青璇側首看一眼廟門外,又看向歐陽鋒,含笑說道:
「歐陽公子打算如何對付他們?」
「去年東平一晤,蒙青璇傳授上乘音功,我自己最近也有所領悟,所以音功如何?」
說著,歐陽鋒把手往背後一伸,作拖拽狀,跟著還真就從背後「拖」出了一架鐵箏。
看到這鐵箏,石青璇不禁小嘴微張,美眸大睜,現出小女孩似的嬌憨模樣。
怔忡好一陣,她方才驚訝問道:
「這這麼大一具鐵箏,公子是從哪裡拿出來的?」
歐陽鋒眼神寧靜,從容說道:
「我方才一直背在背上。」
石青璇嘟了嘟水潤粉唇,以一種「你在騙鬼呢」的眼神瞧著他:
「背在背上?為何我不曾看到?」
「我用幻術隱去了其存在。」
歐陽鋒面不改色,「青璇你修為尚淺,看不透幻術,自然也瞧不見這鐵箏。」
石青璇半信半疑,「真的嗎?」
歐陽鋒想了想,搖頭:
「騙你的。」
「」
石青璇無語。
歐陽鋒也沒解釋,開始調試箏弦。
石青璇鼓著粉腮,氣乎乎瞧著這個面不改色欺騙小女孩,完了還毫無愧意的大宗師,正要吐槽他兩句,廟外忽地傳來一陣嬰兒啼哭,接著又變成女子哭號求救之聲。
此聲詭異,忽左忽右,忽前忽後,飄忽不定,像是鬼故事裡的鬼哭,且直指心神,要挑動人心深處的恐懼。
但歐陽鋒也好,石青璇也罷,都是若無其事,好像沒有聽到。
這時,那飄忽不定的鬼哭魔音,漸漸不再四處遊走,集中到廟門之外,且不斷放大,很快就變得高亢刺耳,像是成千上萬慘死的冤魂堆疊在一起,齊齊發出索命哭嚎,並向著小廟步步迫近。
這魔音有點東西,普通人立刻就要被駭得肝膽俱裂,活活嚇死。
等閒武者,心靈修養稍有不足,也要心神不寧,恐懼叢生,實力大打折扣。
可惜石青璇家學淵源,對魔門諸般功法知之甚詳,且本身就是音功高手,這點魔音於她而言,也就只是稍顯刺耳的噪音。
至於歐陽鋒,「索命梵音」都頂過來了,更何況這點小意思?
他從容不迫調試好箏弦,在魔音逼至廟門口時,右手五指突然猛地一撥箏弦。
鐵箏通體一震,一記震耳轟鳴突然爆發,就像晴天裡起了個大霹靂。
那驚天雷音震爆之下,鬼哭魔音仿佛遇上了陽光的陰鬼,又像遭了雷劫的妖邪,霎時變成了人聲發出的悽厲慘叫。
慘叫聲中,一個身著彩衣,看似只有二八年華,眼角卻有著細密魚尾紋的女子踉蹌跌入廟門,口中哇地噴出一口鮮血,隨後噗嗵一聲摔倒在地。
倒地之後,她又掙扎著雙手撐地,支起上身,兩眼大瞪,死死盯著歐陽鋒,顫聲道:
「你,你」
方才那一記箏音雷鳴,不僅破了她的魔音,還傷了她的肺腑,令她現在連呼吸都漸漸變得艱難。????歐陽鋒頭也不抬,悠然奏響鐵箏。
石青璇則小聲介紹道:
「她是『媚娘子』金環真,邪極宗四徒之一。」
歐陽鋒緩緩頷首,輕柔舒緩的箏音漸漸突得激昂急促,給人一種正在積蓄聲勢,醞釀石破天驚之威的感覺。
匍匐地上的金環真臉色一變,尖叫一聲:
「還不動手!」
同時雙手猛地一撐地面,兩腳腳尖也同時踢點地面,匍匐在地的身軀好似一條斑斕大蛇,向著歐陽鋒疾沖而去。
金環真突進之時,左側廟牆轟地爆裂,一個頭戴平天冠,手持鐵鐧的高大男子狂衝進來。
石青璇疾聲道:
「『大帝』丁九重!」
說話之時,右側廟牆亦破開大洞,一個身形矮壯,雙臂粗壯如樹幹,手掌腥紅如塗血的醜陋男子飛奔進來。
「『赤手』周老嘆!」
伴著石青璇的介紹,廟頂亦轟然爆開,碎瓦飛濺之際,一道高瘦身影手持一尊巨大的獨腳銅人,向著歐陽鋒當頭砸下。
「倒行逆施,尤鳥倦!」
邪極宗四人全員到此,對歐陽鋒展開了圍攻。
不過他們的消息顯然不夠靈通,居然沒有認出來,這位白衣青年,正是近來名動江湖的新晉大宗師歐陽鋒。
之所以四人合圍,也僅僅是因為他一道箏音重創了金環真,展示出了不俗的功力,尤鳥倦四人不想夜長夢多,乾脆以多欺少,要來一個速戰速決。
面對四人合圍。
歐陽鋒依舊頭也不抬,只飛快撥動箏弦,那積蓄醞釀的威勢終於傾瀉而出。
轟隆隆
好似雷霆的轟鳴聲中,圍攻而來的四人只覺眼前一陣恍惚,盤坐蒲團手撫鐵箏的歐陽鋒,好似變成了高踞戰台的大將,撫箏之手好似正在揮舞令旗,而隨著箏音激昂,令旗舞動,一彪鐵騎狂沖而出,分作四股,瘋狂撞向尤鳥倦四人!
啊——
匍匐掠行的金環真尖嘯著打滾,狼狽不堪地躲避那似真似幻的鐵騎衝擊,可衝來的鐵騎密密麻麻,根本沒給她閃避的空間,轉眼間,她身上便爆起嘭嘭脆響,中間還夾雜著骨裂之聲,凹下一個個碗口大小的凹痕,看上去似乎真遭了鐵蹄連環踐踏!
左側。
手持鐵鐧的「大帝」丁九重怒揮鐵鐧,與迎面衝來,不知是真是幻的鐵甲重騎正面硬撼。
鐺!
巨響聲中,他一鐧轟碎了鐵甲重騎當胸刺來的馬槊,又一鐧轟碎馬頭,再一鐧將那重騎轟落馬下,可三鐧打爆這「重騎」,嘴角才剛剛流露一絲獰笑,迎面又衝來了密密麻麻數不清的鐵甲重騎,也不知這小小廟宇,怎生容得下這麼多鐵甲重騎同時衝鋒。
看著那銅牆鐵壁一般橫推而來的鐵甲重騎集群,丁九重嘴角獰笑驀地凝固。
右側。
看到金環真遭鐵蹄踐踏,轉眼身上就爆出密密麻麻的凹坑,眼耳口鼻都同時溢血,與她乃是夫妻的周老嘆狂吼一聲,一雙血色手掌驀地膨脹起來,轉眼就變成磨盤大小,兩手一推,轟出一道腥臭灼熱,排山倒海一般的狂暴掌勁,一擊就把當面鐵騎轟爆。
正待趕去救援金環真時,鐵壁一般密密麻麻的重甲騎兵,已向他席捲而來。
不僅地面的金環真、丁九重、周老嘆遭遇了「鐵甲重騎」。
就連從空中俯衝下來的尤鳥倦,都撞上了一彪自下方逆沖而來的鐵騎。
顧不上思索哪有騎兵可以騰空向天衝鋒的,尤鳥倦忙不迭揮舞獨腳獨人,格開一柄又一柄向他搠來的騎槍,轟爆一騎又一騎鐵甲重騎,雖仗著魔門八大高手第八席的高強武功,一時自保無虞,俯衝向下的身形,卻是被沖得騰空拋起,又循原路漸漸拋升了上去。
在邪極宗四人眼中,他們是遭遇了極端不合理的鐵騎突擊。
但旁觀者石青璇眼中的戰況,卻又截然不同。
她看到,伴著歐陽鋒那銀瓶乍裂、鐵騎突擊般的鏗鏘箏曲,道道模糊不清,好似清澈水波的半透明音功氣芒自鐵箏之上飛掠而出,分作四股,分別轟向邪極宗四人。
其中剛遭重創,尚未恢復的金環真最慘,只勉強閃避一二,便給氣芒轟中,幾道音波氣芒輕鬆擊破她的護體真氣,陸續而來的音波氣芒,又如無數枚流星鐵拳,連環轟打在她身上,將她身上轟出密密麻麻的凹坑,令她從頭到腳爆出噼啪骨裂之聲。
而丁九重、周老嘆亦是被連綿不絕,滔滔若河的音波氣芒連環轟打,只能竭力施展壓箱底功夫拼命抵擋,但漸漸也開始左支右絀,遮掩不住,時不時就被一枚音波氣芒轟中,雖仗著護體真氣暫時未遭重創,卻也愈發顯出頹勢。
只有尤鳥倦狀況稍好一些,雖給逆沖而上的音波氣芒轟得連連拋升,再無法靠近歐陽鋒,但至少還能遮擋得住。
「還真給他開發出這等音波奇功了!」
石青璇心中驚嘆。
她的音波功主攻心神,乃是靠動搖敵人心神,使敵氣血沸騰,真氣亂走,自傷其身。
若敵人心靈足夠堅韌,無隙可趁,那她的音功就只是無用功,傷不了敵人一根毫毛。
似歐陽鋒這等有著實質殺傷力的音功,她還真是頭回看到。
這時金環真已被轟得血肉模糊,渾身上下沒一塊好皮,徹底沒有了呼吸。
於是原本轟向金環真的音功氣芒又分作兩股,加入針對丁九重、周老嘆的攻勢之中。
兩人原本就抵擋艱難,頻頻露出破綻,時不時就被擊中兩下。
這下有了新力量加入,兩人更加抵擋不住,不過數息功夫,丁九重的鐵鐧便被震至脫手拋飛,胸膛空門大開,被數枚流星錘似的音功氣芒轟中胸口,當即口吐鮮血騰空拋飛,跟著又被陸續追擊而來的音波氣芒連綿不絕轟中胸腹。
刺耳骨裂聲中,丁九重胸腹亦爆出密密麻麻的凹坑,還未落地,就已氣絕身亡。
周老嘆幾乎與丁九重同時被轟飛騰空,也是人沒落地,便給那流星鐵拳似的音波氣芒追打至死。
一口氣抹殺三人,歐陽鋒忽地雙手一按箏弦,箏音戛然而止,那轟向尤鳥倦的音波洪流亦驟然止歇。
尤鳥倦已被音波功衝擊地騰空十多丈,早飛出小廟之外,視野被廟頂遮擋,氣機感應也被音功攪亂,壓根兒沒有察覺丁九重、周老嘆、金環真三人的狀況。
見音波功止,還以為歐陽鋒真力不濟,再催不動箏曲,當即狂嘯一聲,再度俯衝而下。
直至從廟頂破洞沖入廟中,眼角餘光瞥見金環真、丁九重、周老嘆皆已挺屍,尤鳥倦這才大驚失色。正要強提一口真氣,凌空轉向溜走,歐陽鋒已施施然起身,隨後雙手掄起鐵箏,照著尤鳥倦狠狠拍來。
這一擊,看著像是不會武功之人掄起鈍器亂砸。
可落在尤鳥倦眼中,卻覺這一擊似蘊含了天地至理,鐵箏划過的弧線,仿佛暗合某種亘古不變,從生到死的命定軌跡,令他油然生出一種生死已盡被對手掌控,自己本來就該命絕於此的悲觀宿命感。
不過尤鳥倦終究是位列魔門八大高手,哪怕只是末席,也還是有點真功夫。
當生死之間的大恐怖降臨時,他陡然從那悲觀宿命感中掙脫出來,猛地意識到,這只是心神被壓制產生的幻覺。
可惜此時才悟,已經晚了,他已來不及舞動獨腳銅人,抵擋鐵箏一擊。
嘭!
巨響聲中,歐陽鋒掄出的鐵箏,狠狠轟中尤鳥倦胸口,令他橫向拋飛出去,啪地一聲糊在廟牆上,迸濺的鮮血直將整面廟牆塗抹成腥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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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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