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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的腳步忽然停了下來。
「如果是你的話,我願意讓出隊長的位置。」凱森繼續說。
「凱森,我不需要你這樣的報答……」那人嘆了口氣。
「不,不是因為什麼報答,是因為你,你有這樣特別的能力。」凱森頓了頓,聲音漸漸變輕,「經過這些年的努力,血字先鋒隊好不容易被我打磨成鋒利的刀刃,現在,我想找一位合適的執刀者。」
「執刀者也可以是你自己。」
「我原以為自己可以。但實際上,我沒有這樣的才能,獸人聯盟也沒有,我們都無法做到。一開始我也不確定,然而經歷過今晚的事後我徹底明白了,你一定就是我要找的那個人。」凱森認真地說。
「我暫時不能離開這裡。」希恩沉默了片刻說。
「為什麼?帝國士兵肯定在到處追捕你!」凱森無法理解男人的想法,「你回去就等於讓自己陷入囹圄。」
「神明會庇護我,況且他們並不知道我的身份。」希恩向凱森走去,「所以,不用為我擔心。」
「我忘了……你還有著其他的身份。」凱森垂下頭,輕聲說,「可以告訴我真相嗎?你是真的相信神存在,還是單純在以此為噱頭。」
「你不該懷疑神的存在,凱森。」
「可我聞到了你身上…」凱森的眼神飄到別處,他神情有些掙扎,最後還是欲言又止,沒有說完。
「你該走了,隊員們都在等你。」希恩沉默了一會兒,望向河邊停靠著的船隻。
「這東西還能用的,對嗎?」凱森摸了下掛在獸耳上的飾品,「你說過會指引我們,指引這個世界。」
「是的,我會。」
「我明白了。」凱森轉過身離開,擺了下手,「再見,使者大人。」
「再見,凱森。」希恩說。
他站在原地,仿佛矗立在教堂的神像,遠眺著河面上的船隻直至它們完全融於濃濃的夜色中。
「大人,我們該離開了。」一輛馬車停在了他身後。
***
林林駕馭著馬車在森林中疾馳,有著精靈天賦的幫助,這輛馬車仿佛看不見的幽靈,完美躲避開了帝國所有的搜捕隊伍。
「計劃成功了。」赫萊爾坐在馬車上,伸手摘去男人的銀色面具,把手帕遞了過去,「你臉上流了很多汗。」
「事實上,我頭髮也濕透了。」希恩的臉色慘白,嘴角勾了下,「這身衣服太悶了。」
「在我面前,就不必裝腔作勢了。」赫萊爾的眼帘垂下,白色禮服的底部滲出了一塊血斑,「左腿被射出了一個窟窿,祝賀你又把自己弄成了拄拐的瘸子。」
「懇請幫我治療一下,神明大人。」
「閉嘴,人類,不要這麼喊我。」赫萊爾面無表情地伸出手,輕輕掃過那分外刺眼的血窟窿。
「這恐怕不行,因為以後還會有更多的人如此稱呼你。」
赫萊爾黑著臉,他後悔自己不該這麼快將傷口治癒。
「他們訓練有素,只有一個士兵在下令前開了槍。」希恩緩緩將染血的衣物脫下,換上學院的黑色校服,「我的運氣還不錯。」
「訓練有素?我只看見他們對著空氣開槍?」赫萊爾說,「並且一個個還以為自己擊中你了。」
「因為他們確實能看到了我。」
「怎麼可能?」赫萊爾縮著眉頭,「那時候你已經不在那了。」
「越是看得專注,越容易被自己的眼睛欺騙。」希恩輕聲說。
漆黑的環境、強烈的光芒、以及用心的瞄準……不僅有著無比苛刻的條件,視覺暫留還需要很微妙的時間點,短暫到不足一秒,而他正是利用了這特殊的一剎那在所有士兵面前,創造出了近乎神跡的效果。
總的來說,這場營救計劃就是一場近乎自|殺似的賭博遊戲,他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將成敗的關鍵壓在了近乎為零的選項上。
這便是執棋人的快樂,獨自控制風險,獨自享受勝利。
「今天會是帝國的不眠之夜,剩下的事麻煩您了。」走進弗雷德里克堡,奧斯卡公爵沖他微微頷首。
希恩回到房間,平躺在床上,即使身處都城郊外,似乎也能聽到城區人群的嘈雜。「辰星」刺開陰霾閃耀世間,在每個人心中留下無法磨滅的印象。
「又近了一步。」希恩闔上了眼,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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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毋庸置疑,他是邪神的代言人,是爭端的召喚者,企圖用救世主的噱頭遮掩自己不可告人的野心。這有陷入地獄的癲狂之人才會相信他的所言所語……」本周最新的帝國公報印著鮮紅顯目的聲討標題。
史蒂芬一邊吸溜著蛤蜊濃湯,一邊念著公報上的內容。
「最近都城怎麼了?不好的事一件接一件。」史蒂芬緊皺眉頭,「弗恩殿下才離世沒幾天,又冒出來了自稱神明使者的傢伙,還真是禍不單行。你說這什麼辰星之神是真的嗎?」
「不知道,興許是人假扮的。」希恩低頭切開盤中的煎蛋,鮮黃色的蛋汁流出。
「我也這麼覺得,但那天晚上有不少人都親眼瞧見了。」史蒂芬故意壓低聲音,「有一個人影飄在都城上空,像月亮一樣發著光,消失之後還有星星似的光點緩緩飄落,就像下了場星光雨一樣。」
「是嗎?」希恩淡淡地說,「聽上去真神奇。」
「可不是,就因為這個神明使者,那天晚上都城完全亂套了,你在宿舍沒聽見嗎?有槍聲,還有爆炸聲,學院都敲鐘預警進入備戰狀態了。」
「沒有,那天晚上我不在學校。」
「嗯?不在學校,你去哪了。」
「朋友家裡。」希恩隨口說,「他家比較偏僻,我們喝了些酒,可能睡得比較沉。」
「哇,那你真是錯過太多了,夥計。」史蒂芬嚼著鮮嫩的蛤蜊肉,「對了,今天放假,你有什麼安排嗎?說起來帕克那傢伙老是念叨著你……」
白色的花瓣從玻璃窗外飄落,一輛熟悉的黑色馬車停在不遠處的粉團花灌叢旁。車夫四處張望了一會兒,與希恩對視後,有禮地點點頭。
「今天有些事,告訴帕克我改天再去看他。我吃好了,要先走一步,學長。」希恩拿餐巾輕擦嘴角,站起身,離開學院餐廳。
「是希恩大人嗎?殿下讓我來這兒接您。」見希恩走來,車夫微微俯身行禮。
「我是。抱歉,麻煩你了。」希恩語氣謙和,這些天太過忙碌,他差點忽略了自己與皇子殿下之間存在的「情人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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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停在第一庭院外,由高大石柱支撐的寬大門廊里,透過淡綠色的花園草坪,和煦的陽光從南面照射而來。乳白色的地面上映著一道人影,人影有著細長的脖頸,穿著一條褶邊的蕾絲長裙,拎著一隻長方形的皮箱。希恩緩緩抬起頭,瞧見腫著眼的失意少女,對方似乎沒想到會碰見他,神情忙亂得像一隻隨時準備蹬開蘆管的翠鳥。
皇宮長廊中只有他們兩個人,假裝無視避開是不可能的事。
「歐尼斯殿下。」希恩俯身行禮。
「希、恩…」少女發出極輕的聲音。
兩人停下腳步,中間隔著一段不近不遠的距離。
「你怎麼會在這兒?」
「因為瑪爾斯殿下的吩咐。」
「這樣啊,原來是瑪爾斯哥哥找你……」歐尼斯勉強擠出笑容,「對了,聽說你在學院大考中排在第一位了,真為你感到高興。」
「感謝您的關心,公主殿下。」
好久一段時間沒與青年見面,歐尼斯捏住皮箱的挽帶,抿著嘴唇還想說點什麼,然而局面似乎漸漸僵死,她實在想不到與兩人都有關的話題了。
「冒昧過問,殿下,您怎麼一個人在這兒?是和自己的女僕走散了嗎?」
「嗯…嗯,好像是,她們似乎在花園裡,正在收集新鮮的花瓣。」
「那安全起見,還請讓我護送您過去。」希恩主動伸出手。
「好啊。」歐尼斯將皮箱交到青年手中,挽了下垂著髮絲,聽見了自己怦然的心跳聲。
「公主殿下,不知道這箱子裡裝得是什麼?」
「是弗恩哥哥生前寫的詩歌手稿。」歐尼斯輕聲說,「我打算找一個安靜美麗的地方埋藏起來。」
「弗恩殿下喜歡詩歌嗎?」希恩微微挑眉。
「喜歡的,很小的時候他給我唱過一首有關牧羊女的田園歌,那是他自己作的詞,是很歡快很押韻的曲子。」歐尼斯吸了吸鼻子,「只是長大之後,我們關係越來越疏遠,就再也沒聽到他開口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弗恩殿下身份尊貴,寫出作品後,會有漫遊的音樂家負責替他演唱。」希恩溫和地解釋,「而他自己唱則是不合適的。」
「我不理解。」歐尼斯聽著有些困惑,「我喜歡跳舞,但是我不想只欣賞其他人的舞姿,那樣我會很難過。」
「弗恩殿下是皇儲。」
「難道成為皇儲就不能唱歌了嗎?」歐尼斯愣了愣。
這世上沒有誰是可以隨心所欲的,別說皇儲,就是女王陛下也不行。希恩沒有將這再簡單不過的道理點破,因為點破真相,將少女拉回殘酷現實的人不該是他,時間點也不該是現在。
「我……是不是說了什麼奇怪的話?」歐尼斯內心無比忐忑,慌亂間不小心踩到了裙擺,她下意識拉住身邊人的手臂。
「真是太窘迫了!」歐尼斯的呼吸近乎停止。
身體一晃的功夫,她險些被自己衣裙絆倒出盡洋相。而現在她正摟著青年的手臂,身體失了重心,一副要竄進對方懷裡博取歡心的姿態。
「您還好嗎?」
「我……我……」歐尼斯眼角有點濕,面色酡紅,頭腦里嗡嗡嗡的亂響。
她真的說不出完整的話來,此時此刻,青年身上溫暖乾淨的氣味包裹著她,他們離得是那樣近,讓她不由蠢蠢欲動,想起某個一夜晚自己無意的夢,一個她不敢和任何人言說的羞赧美夢……
不行,現在不是想東想西的時候。她必須振作起來,趕緊說些什麼,化解這尷尬到凝固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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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在做什麼?」有人冷聲說。
在走廊的南面,迎著陽光的方向,有一男一女走過花園石子路徑直向他們而來。
「提西豐姐姐,」歐尼斯咽了咽口水,像是受驚的小鹿,「瑪爾斯哥哥……」
「放開歐尼斯公主,無禮之人。」提西豐眼神冷冽如冰。
「當心腳下,公主殿下。」希恩不慌不忙地將柔弱的少女扶穩,接著後退了一步,向突然出現的兩人恭敬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