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騎者風塵撲撲得來到城門口,此乃張浚一部。
&軍,我等為何不進城門?」
張浚是漢州綿竹人,西漢留候張良之後,當初官家在應天府登基,應馳赴趕至,又是政和八年的進士,擢殿中侍御史。當時還不是丞相的朱相公與官家一心想要繼續驅逐金人,他便上言道,中原是天下的根本,希望修葺東京、關陝、襄鄧以待巡幸。便得封知興遠府,參與戰役,無功無過。後川陝有人造反,他主動願意親往經營川陝,官家讚許,便讓其出任川陝宣撫處置使。
張浚到任,即訪問風俗,罷斥奸贓,以搜攬豪傑為先務,諸將惕息聽命。後不但壓服反民,也擊潰金人,又有劉子羽、趙開為其開善理財,吳階每戰必勝,西北遺民,歸附日眾,雖比不得岳飛收復了燕雲十六州,但也是關陝全蜀安全,牽制東南。
&等等。」張浚輕輕勒了下馬,讓馬兒放鬆下來立在原地。他難得在川陝經營,如今略有小成,官家召喚,不可不至,可他也實在擔心,若是官家將他調任或者是直接提升他來做京官,豈有做一方重鎮要將來的自在!
&誰啊?」劉釗又問道。
張浚擔心官家□□,故並未帶上自己的心腹,所以這位有些不太會看他的眼色。劉釗是劉錡的弟弟,與他交好,帶他前來,也是為了體察下官家的聖意,畢竟他們是一家人,也方便說話。看著就粗糙,想到他哥哥,張浚因沒看到來人的焦慮又減輕了些,「一會兒來了你就知道了!」若是沒來,便也不必提了。
早年,欽宗在位的時候,他還以專權之名彈劾過他呢。只是沒想到,他為什麼會聯繫自己……他在外征戰,確實是也想知道下朝中的形勢。
又等了一會兒,就看到幾輛馬車出現。打從要回燕雲十六州之後,宋朝缺馬的情況略有緩解,雖然還有牛羊驢車,可馬車也漸漸多了起來。
&大人!張大人,請入內一述!」馬車上下來一個中年男子,朝著張浚深深拜禮之後,袖中抽出一封名貼舉過頭頂給張浚。
張浚接過名貼,若一沉吟,便下馬直入車內。
&久不見了,張大人!」
&敢,下官見過李相公。」
&免禮免禮!我們一場兄弟,無需介懷這些虛禮!」李綱微微一笑,將張浚扶起,「不必客套,我知道張大人也是爽快的人,我也當直言。」他指了下車窗外,「張大人就這點東西?」
&也,下官只是怕誤了面聖的時辰,故此日夜兼程,備給官家的禮物早已經打點齊備,由江南船隊託運,今日不至,最遲三日後便至。」張浚不知道李綱到底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張大人的禮物中,可有美人啊?」
「……這……」張浚更加迷糊,雖然他遠在川陝,但如今驛站郵亭齊備不說,還有更快的尖頭船件,每十五日一趟,他都有奏摺承上,同時收到上回的奏摺批覆,從未有過任何索取美女之意啊!而且他也聽說了,朱相公之女得封圓妃,十分得官家與太后娘娘的寵愛……
李綱輕輕道,「張大人不用擔心,我已經為張大人準備好了。」他選擇張浚,也就是因為他知道張浚的功利力強,輕銳好名,自視良臣之後,有時候狹果自用,但不失忠義勛名。而且朱勝非他手裡有岳飛,他手裡豈能無與之相抗的大將?
張浚心裡思慮著,來時眾謀士們也反覆推計過,官家乃中興之主,且看他登基以來,發展經濟,重視武功,開科進舉,治災有道,不添賦稅,不造皇陵,不興林園娛樂,十年之內,只怕都是個明治清君,讓他只管隨機應變。
&知道李相公到底是何意呢?」還是問清楚才好行事。
李綱哈哈一笑,「張大人不必擔心,官家乃是明君聖主,我忠君耿耿,只有一點私心,就是後嗣之事。難道張大人不想看著官家有子,承宗廟,續社稷嗎?」
&萬不敢!官家長樂萬安,子孫延綿。」張浚簡直被李綱給將住了,他想了想,不過就是一個女人,他送上去,官家喜歡就喜歡,不喜歡也就不喜歡便是了。畢竟朝中有人好辦事,連這點事都不願意辦的話,只怕李相公倒過來給他下絆子。
&請大人將那女子的戶籍資料等先交於我。」
&張大人痛快!」
此女萬里挑一,自帶體香,且生的冰雪聰明,極善舞蹈,使人忘俗。李綱自己都心動萬分,他不信,圓妃專寵已近半載,官家難道一絲異心都不曾生過?
岳飛比張浚來的更早,他與韓世忠結伴,共同乘船來京。
&將軍,您可就好了,只需要帶上些地方特產,便不需再擔心,只是我這心裡,還是七下八下的。」韓世忠半真半假得道。
岳飛拍了拍韓世忠的肩膀,「韓將軍不用來詐我,您的兒子韓彥直是光祿大夫,京中局勢,只怕你知道的,比我還清楚呢。」在外征戰的將軍們一般都有親人在京,他的老母親與妻兒也均在盛京,好在朱相公乃是他叔父的人無旁人知曉,有他老人家的照拂,料想安好。
他能夠像如今這般一展抱負,全部依靠叔父,但叔父得晉一國之相,位高權重,為了避嫌,漸漸少有書信於他,他心裡很是明白,能夠如此,全是叔父一拳拳愛護之意。更何況圓圓居然進了宮,只怕叔父的處境定有艱難。要不是萬不得已,他怎麼捨得把圓圓送進宮呢……
所以這番能夠名正言順得進京,他也細心打點了禮物土儀,萬願能回報叔父一二。
&哈哈,好了,不說這麼多,只等咱倆朝獻陛見之後,再來痛飲一杯!」
&善!」見過了官家,他才好去見過老母親,就是叔父,也可拜見一面。
韓世忠續妻梁氏在內,卻仍有些猶豫不決,她敢宴上以身相許甘為妾、戰時擊鼓與軍同戰,卻不敢勸侄女韓佳宜。
她本是娼優之身,早無生育能力,故原配白氏從來不曾苛刻她,能夠與將軍同進同退,已是十分滿足。
靖康一難,韓家人也是飽受苦難,僅剩下幾個人來投靠,韓佳宜可是家裡唯一的小娘子,就是將軍也偏疼一二。
韓佳宜見嬸母有些為難,不由道,「我知道嬸母想要勸我,可我總想著搏一搏,再說了,能不能被官家看上,還說不準呢不是!說不定官家看不上我,到時候我自會跟著你們回去嫁人的。」
梁氏摸著韓掛宜吹彈可破的臉蛋道,「我說不過你,反正,道理你都懂。一入宮門深似海,你可萬萬要想清楚了!」伴君如伴虎,後宮爭鬥比起後宅陰謀只怕更是過之而不及,要知道她們爭得不止是一時的榮寵,更是她們有幸孕下龍子之後的後世千秋……
韓佳宜眨了下眼,「我當然清楚!」當日國破家亡,她才知道這世道上的人的嘴臉是那麼醜惡,若不是還有韓將軍的威名可依靠,只怕她早不知道被怎麼糟蹋了。
世間所有事物,皆逃不過名利二字,她既然要爭這這名利,有這通天梯,何不去那最福貴的地方去爭。
朱圓圓那個丫頭,她也曾經有一面之緣,三歲看到老,不過是個被寵壞了的丫頭罷了,長的漂亮又怎麼樣!以色侍人者,色衰而愛弛,愛弛則思絕。
只要能夠進宮,她就不信,她比不過她!
圓圓這日又睡得遲了,眾人見她睡的香甜,並不敢擾,直叫她睡得日上三桿,杜氏見實在是不好再睡了,才輕輕搖她起身。
&娘,娘娘,起來了!」
圓圓眨開眼,醒了醒神,卻又愛嬌,歪在奶娘的懷裡不肯起床,「我不起,我還要睡!」
&睡連午膳都要睡過去了,娘娘要是還想睡,怎麼也去見見太后娘娘,吃點子東西才睡啊!」杜氏真是對這個嬌娃娃一點兒辦法都沒有,那么小長到這麼大,一點兒都沒變。
什麼?「午膳,幾時了?」
&娘娘,眼下午時了。」碧珠捧著梳洗物品進來,正好答話。
午時,也就是中午十一點左右了?圓圓雖然在這裡過了十幾年,可對於時辰還是有些反應不敏感。她怎麼又睡的這麼晚!要知道她可是二更就休息了啊!就算是跟趙構胡鬧了兩場,怎麼還睡了差不多12個小時?
對了,連自動水閘,天體文儀都做得出來,幹嘛不把時辰鍾、懷表,計時器什麼的發明出來呢?圓圓一想到這裡,頓時精神百倍,「官家在哪裡?」說到工匠,還是他最好使了,而且這種計量工具,實在是太過於重要了,還是讓他來拿捏吧,她主要是好使就行了。
&家在文德殿處理政事呢。」杜氏給圓圓系上衣帶,端起漱口給她,「官家吩咐我等不要吵著您,沒想到您竟也真睡的這麼遲。」
「……呵呵,下回您早點叫我吧。」睡到這個時候,確實是有點胡鬧了,圓圓自己也蠻羞愧的。
她本來就比別人起來的晚,大概是九點才能到韋太后的福寧宮,吃完飯聊聊天講講故事,一般就陪太后娘娘用午膳,然後太后娘娘午休,她不是去園子裡逛逛,散步走路,就是回來跳索運動,再看看她那些鋪子的一些條陳大事,差不多趙構就該來了,沐浴後再吃晚飯,隨便玩個什麼,就到了滾床單的時候……這樣一想,她簡直是在荒廢光陰啊!
不行,以後不能睡那麼多了!一個人每天睡八個小,四個時辰也就夠了。
&日起,奶娘在辰時就叫我起。」圓圓由她們給梳頭帶冠,「一定要啊!」要做個計劃表吧,這樣才不會偷懶忘事。等把時辰鍾漸漸做出來之後,就得普及下去,可以讓所有人脫離看天色分辰光。
有了精確的時間,是不是可以細化更多的工續呢?
科技是第一生產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