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一個鬍子拉碴的老頭提著幾個死去的玩具從門外走了進來。
他顯然是看到了蘇曼的,但是他的臉上沒有任何驚慌的表情,甚至就從蘇曼的面前過去,也沒有說一個字。
他把手裡的那些死去的玩具丟進了車斗裡面,然後彎腰往那爐子裡面又填了一鐵鍬的煤。
在那爐子燒的正旺的時候,他拖過了小車,然後將那裡面的死去的玩具一個個的全部都扔到了爐子裡面。
棉花觸到了火焰,發出了短暫的滋啦聲音,很快就消失在了大火裡面。
那些玩具也就此消散在了這小小的焚化爐子裡面,像是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樣。
那老頭燒完了玩具之後,就拉了一個小板凳坐在那焚化爐子前發呆。
明明已經是很熱的天了,老頭卻像是什麼都感知不到一樣,就靜靜的看著那火焰發呆,也不管身後的蘇曼在做什麼。
蘇曼也沒有率先開口,就在後面盯著這所有的一切,老頭髮呆,她也發呆,天明狗則是偷偷的溜上前,趴在那爐子口,享受的吸著裡面散出的黑煙。
老頭是先看到了天明狗的,他的注意力被那天明狗吸引,看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和蘇曼說話了。
「你的這個玩具...我從來都沒見過。」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像是被誰給破壞了聲帶一樣難聽。
「他是我獨一無二的。」蘇曼回答了一句。
老頭回頭看了她一眼,視線在她的口袋停留兩分,卻沒說什麼,兩人再次沉默。
只有爐子裡時不時發出的噼啪聲音證明時間還在走。
最後是老頭受不了了,先擰著眉頭回頭看蘇曼,「你來找我,卻又不說一句話,小姑娘,你什麼意思?」
「我不是來找你的。」蘇曼給了老頭一個正眼,給出的答案卻讓老頭眉頭皺的更緊。
「你不是來找我的?」老頭高著語調反問,「你不來找我,你來這裡做什麼?」
「來看看到底是誰在這裡燒毀玩具。」蘇曼也沒有隱瞞,瞥了老頭一眼,道:「現在知道了,是你。」
「那你不還是來找我的?」老頭脾氣急,「你這孩子,到底想說什麼?直接說!」
「第一次遇到比我老頭還墨跡的人!」
蘇曼聞言,也沒客氣,「你是誰?」
老頭,「燒鍋爐的。」腦袋一揚,還帶著點小驕傲。
「你為什麼燒玩具?」蘇曼又問。
老頭突然臉色便秘一樣,「...就...就燒了唄。」
蘇曼的手指一下一下打在手背上,看著老頭不說話,老頭心虛的咳嗽了一聲,然後開始這裡痛那裡痛,「老頭我不舒服,今天不能招待你了,你回去吧。」
蘇曼卻沒動:「你知不知道,要是我報警的話,你就會被警察帶走,以殺害玩具的罪名。」
老頭神色一僵,卻梗著脖子,「別危言聳聽,他們要是想管的話,早就管了,再說了,這些也不是我殺的,就是我撿的。」
老頭小聲的咕噥:「反正都死了,死在外面也是死,在我這燒了也是燒,還能減少些城市垃圾。」
「他們的主人會擔心。」蘇曼盯著那老頭的每一個表情都不放過,試圖從他的臉上看出什麼。
可那老頭臉上的表情很豐富,就是沒有害怕,聽到她說的最後一句話,還撇嘴了,「誰知道那些主人會不會擔心?要是真的擔心的話...」
他一頓,又覺得意興闌珊,後面想說的話也沒再提,他擺擺手:「沒意思,沒意思,你趕緊走吧,和你說這些,都無聊!」
蘇曼被他推著往外趕,卻沒有反抗,只低聲問了他一句:「你知道小鎮十點的宵禁時間嗎?」
老頭推搡她的動作一頓,眼睛一瞪,要氣死了的樣子,「我活了大半輩子還能不如你個小娃娃知道的多?」
「那你還把我往外面趕?現在外面很危險。」蘇曼面不改色道。
老頭脖子一噎,愣了兩秒,是更兇悍的趕人:「快走,快走,既然知道危險,還呆在我老頭子這裡害我老頭子幹什麼?」
蘇曼穩住身子,「最後一個問題。」
老頭子看她不語。
「你知道我是誰嗎?」蘇曼指了指自己。
老頭上下左右的盯著蘇曼看了好一會兒,「你很有名嗎?我還得知道你是誰。」
蘇曼笑了,「你這個問題問的很好,我的確很有名,只要在這個鎮子上的人都認識我。」
老頭聞言又是一梗,隨即不耐煩的擺手,「不知道,不知道,老頭子我老了,不知道點新鮮事也正常。」
蘇曼笑,環顧了這玩具廠,冷不丁道:「聽說,這個玩具廠的老闆,從來都沒有人見過。」
她一頓,問老頭,「你活了這麼久,還在這裡工作,你見過嗎?玩具廠的老闆長什麼樣子?」
老頭更不耐煩,「沒見過,沒見過,什麼都不知道!快走!」
老頭說著,眼神在屋裡掃,隨手抓起身邊的掃把就要打人。
而蘇曼在這之前已經施施然的離開了。
老頭氣的要死。
轉頭氣呼呼的回去了凳子上,看到那天明狗還懶洋洋的趴在爐子上吸菸,他的表情又柔軟了些。
他拿著小掃把輕輕的在天明狗的身上推了推,「別賴在我這裡了,快去找你的主人吧。」
天明狗正因為那煙氣迷糊著呢,突然聽到老頭的話,猛地清醒了過來,囫圇的大眼睛四處看也沒看到蘇曼的影子,它驚了,呼的吐出了一口熱氣將那老頭的掃把給燒了,然後頭也不回的飛快夾著尾巴逃走了。
老頭被那燒著的掃把也給嚇了一跳,但緊接著又失笑,拎著掃把在地面上撲了兩下,他嘆口氣:「在人手底下生活的都不容易啊,當時的決定,也不知道是不是錯了。」
他的聲音微不可聞,將掃把火撲滅,他又繼續坐在了爐子的面前,盯著那面的那一團火發呆。
天明狗也好不容易找到了蘇曼,立馬黏人精一樣的纏到了她的腰上,嘰里呱拉說著一些聽不懂的話,蘇曼好笑的拍拍它的腦袋,「誰說我把你丟在那裡了?是你自己樂不思蜀了。」
天明狗人性化的叉腰不服氣,被蘇曼錘了兩下,又服氣了,又嘰里呱啦的和她說了一些她走了之後,有關那老頭的一些事情,討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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