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老者一出聲,周圍幾個人的眼神,都克制不住地微微變化。兜帽男下意識地往遠處縮了縮,反應過來不對,又趕緊挪回原位;
壯漢緊了緊握住劍柄的手;
長臂男撫摸了一下腰間的囊袋,手指微動,像是要從裡面抽點兒什麼出來……
只有手腕纏繞念珠的老者沒有出聲。不但沒有出聲,他連眼珠子也沒有轉動一下,低眉垂目,仿佛只是一心一意,在反覆念誦讚美主的經文。黑袍人說什麼?
旁邊人有什麼反應?
抱歉,一概沒聽見。
隊友們的反應,黑袍老者也司空見慣,並不以為忤。他陰森森地翻了一下眼珠子——黑眼珠子多,白眼珠子少——冷冷道:
「目標的資料你們都不看麼?治療者,心軟,關注平民的生命和健康——這樣的人,在什麼地方動手,最能捆住他的手腳?當然是在一群村民當中!」
一瞬間,三個隊友,連帶那個探子,看黑袍老者的眼神都有點不對了。黑袍老者還在繼續冷冰冰地籌劃:
「當然,最好是在貧民里扔幾個病人,難的,危險的,要消耗他治療力量的。趁他全神貫注,給人治療的時候,最好是力量消耗得比較厲害的時候,抓住機會,驟然出手。」
「然後呢?」
壯漢戰士有點兒不平地踏上一步。壓低嗓音,生怕驚動了周圍,語調里還是沸騰起了一點怒意:
「如果失手了,就拿平民做掩護,賭他不會下重手反擊?」
「那又怎樣?」黑袍老者死樣活氣地一翻眼睛:
「我們來執行任務,難道不是要儘量完成任務,然後活著回去?你想憐憫那些賤民,別拖累我們!」
「你——」
「威爾森兄弟,注意你的態度。」手纏念珠的老者第一次發言。卻不是面對黑袍老者,而是面對壯漢:
「我們要裁決的目標,是一個罪孽深重的異端,多次褻瀆主的榮光。為了達成目標,我們不排除用一些手段。何況,下面那些異教徒,都是拒絕主的榮光照耀的人——」
壯漢閉嘴,低頭,在胸口比劃了一個祈禱的手勢。老者低聲道:
「為了光輝之主的榮耀。」
「為了光輝之主的榮耀!」
眾人同聲應和。
五個人在探子的引導下,沿著荊棘小路,魚貫下山。離開山頂沒多久,一隻彩羽小鳥從樹叢中飛起,嘰嘰喳喳,振翅遠去。
沒一會兒,空蕩蕩的山頂上,悄然出現了一個面色紅潤的中年魔法師。
彩羽小鳥落在他肩頭,嘰嘰喳喳,一通亂叫。魔法師歪頭傾聽著,也不見他怎麼吟唱、變幻手勢、也不見他設置魔法陣,面前水波似的一陣蕩漾,就出現了之前六個人的身影。
聲音同時回溯,誰先說什麼,誰後說什麼,起了什麼爭執,怎樣一錘定音……
一字一句,毫無遺漏。
「哎呀,哎呀……」
中年魔法師笑眯眯地看著。一邊看,一邊點點頭,搖搖頭,嘖嘖稱嘆:
「說得一點問題也沒有啊……諾德馬克法師就是這個脾氣,哎,要不要放這些人過去呢?」
他歪了歪頭,按了一下肩上的小鳥。鳥身立刻僵住,羽毛上一明一滅,露出一片金屬色澤。中年魔法師對小鳥道:
「有我們看著,能保證安全,好過他自己出去歷練的時候再栽跟頭……」
「還是不要吧。」面前忽然一暗一亮,突兀出現了一個面容嚴肅的長裙女子。她凝神聽了幾句回溯的聲音,搖搖頭:
「小格雷特這孩子,心特別軟,讓一群平民因為他死傷,他會難受死的……還是中途動點手腳,讓他們在村子外面遭遇吧。」
「你是他師姐,你說了算。」中年魔法師很好脾氣地攤手:
「那我們一起下去,給他們設置一點障礙?或者,找個理由,把諾德馬克法師調出來,讓他們在外面遭遇?」
「不用,我去就行。」長裙女子,正是雷霆之主門下弟子,16級雷電系法師菲爾碧,不在意地擺擺手:
「你巡查這片地區也很辛苦,不給您添麻煩了。這幾個人,最高不超過13級,我一個人壓得住。」
「那我就先走啦!」
中年魔法師揮揮手,身形一閃,倏然消失。菲爾碧師姐凝望山下,片刻,唇角一勾:
「還是少放幾個過去吧?——小格雷特打架是弱手,他身邊那頭小銀龍雖然強,經驗不足。一次性放的人太多了,怕他們顧不過來……嗯……」
她身形閃爍,須臾,也消失在山頂。山道上,探子帶著五人組窸窸窣窣地走著,一邊走,一邊小聲道:
「從這裡下去最近,就是路有點危險……前面有一個彎道,特別窄,一邊是懸崖,諸位千萬小心……」
「別多話,快走!」兜帽男子不耐煩地輕喝一聲。身為潛行者,這山道在他看來實在算不了什麼:他一級就可以在上面隨意走動,三級就可以快速奔跑。
要不是在肯特王國,探子難找,怎麼也不能讓這傢伙唧唧歪歪啊!
後面冷氣越來越重。兜帽男子打了個哆嗦,索性伸手去拉:
「我拎著你走!你指點方向!」
「哎!」
探子下意識地一閃身。就這麼一閃,一腳踏空,骨碌碌地往下就滾。兜帽男子一驚,撲下去拉,腳下卻不知為何一絆。這麼一絆,手上就正好差了一絲:
「啊——」
那探子長聲慘叫,一路往下滾落。兜帽男子趕緊縱身一躍,往下追去。不料這一次運氣實在有點兒差,等他找到人的時候,那探子俯臥在林間,除了抽搐,已經連呻吟都沒有了。
兜帽男子暗道一聲倒霉,伸手把他拎起來。這一拎才看見,一根長長的硬枝筆直插進他眼眶,深深沒入。紅的、白的,至少塗抹了能有半尺。
「這……」
他無奈地拎著人跳躍幾下,轉回山道上方。手持念珠的老者只看了一眼,就搖了搖頭:
「沒救了。」
說著舉步前行,再不回顧。黑袍老者倒是很感興趣地蹲了下來,五指張開,覆在探子腦門上。黑袍窸窸窣窣一陣掀動,有無數細微的黑蟲子爬了出來,湧入探子五官。
兜帽男子打了個寒顫,腳板蹭地,小心翼翼後退。退出兩步,剛要跟著轉過山道,就聽前面丟下一句:
「你留著給他帶路。」
「是,主教大人。」
兜帽男子恭敬地低下頭去。前方腳步沉重,兩名戰士一前一後,拱衛著主教往前走去。兜帽男子暗嘆一聲,只好在黑袍老者能看得見的地方,緊貼山壁,悄然站好。
您快一點啊……
您倒是快一點啊……
默念了不知幾聲,心臟猛然一下狂震,好似漏跳了一拍。兜帽男子大驚,想要發聲,想要吶喊,想要示警,卻覺得全身無力,什麼動作都做不出來。
最後的一點意識消失前,他看見黑袍老者一聲不吭,無聲無息倒在地上。
「哎呀,小格雷特這個心臟電流法術,真的是好用。」
靜默之間,響起了一聲輕輕的笑語。菲爾碧法師悄然入場,打量了一下三具倒在地上的軀體,滿意點頭:
「消耗比同類致命法術小多了,更難得的是無聲無息,沒有任何痕跡。嗯,要是以前,我要瞬間打倒這兩個人,至少要出兩個五級法術……」
而格雷特這個法術,只有2級。哪怕為了穿透高階職業者的護身屏障,加大了電流強度,也不過是提升到三級的強度。
打死個把人還是做不到的,出其不意之下,打到對方心臟驟停,效果拔群。嗯,至少對於這兩個職業等級推測只有9級、10級,肉體又不夠強的人來說,一擊之下,完美撂倒。
她足踏虛空,步步前行。腳下漫出一片電光,在黑袍老者和兜帽男子身上分別一觸。然後隨意一伸手,兩人應手而起,往另外一個方向遠遠走了出去。
「好啦,把痕跡打掃一下,造個假的目標,消除他們的疑心。」她笑吟吟地哼著歌,控制著兩具軀體拐出去三個彎,又往山下滾了一段,才把他們收了起來:
「接下來,就要看看他們的動向,再把小格雷特引出來了!」
她悄然隱去身形,重新跟上。才走到一半,已經看到教廷的行動組循著足跡,摸了回來。戰士在前,弓箭手在後,一前一後拱衛著那名主教,滿滿都是警惕。
這位身經百戰的16級大魔法師抿嘴一笑,布下一層屏障遮掩法術波動,一個傳送術遠遠閃人。來到格雷特工作的小村子外,變化形象,隨手取出一張信箋:
「議會急信,交給諾德馬克法師!我還要去下一站!」
往守衛手裡一拍,催動魔法馬——為了演戲逼真,她甚至沒有召喚魅影駒,只叫了匹一環法術就能召喚的魔法馬——飛奔而去。
繞過兩個彎道,揮散法術,再次隱形,找了塊大石頭舒舒服服地坐下來。吹著風,擺開一壺茶、兩樣點心,開始自得其樂地享用下午茶:
「嗯,不管是遭遇還是埋伏,這裡都是必經之路。小格雷特,你可一定要加把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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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這次可能到不了3000張月票了,大哭……
第一次樹立求票目標就失敗麼……
上海據說六一解封,但是我們這邊據說是防範區提級管理為管控區,居委會不同的人說法不一……
街道今天又發了一輪物資,像是一時半會兒不會解封的樣子……
超級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