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送走賈玢,茗煙回來頭一句話便是:「二爺,咱們不如連夜回祖宅那邊?」
寶玉來金陵的消息已經傳了出去,相信會陸續有族人到訪,而住薛家無疑不太方便。詞字閣http://m.cizige.com
把玩著腰間掛著的羊脂玉靈芝,寶玉沉吟道:「馬上便走。明兒一早先去拜祭老太爺。」好堵上眾人的嘴,躲開族人。
沒搞清這些人想怎麼算計他之前,倒不如先避一避。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對方一旦尋不到人,不管有什麼謀算都會落空,說不定還會因此露出破綻,讓他抓住機會。
「二爺,你瞧這是什麼?」正在收拾賈玢禮物的茗煙忽然發出一聲驚呼。
寶玉看向他手裡的點心盒。這盒子用牛皮紙糊成,印著「采芝齋」的字樣花紋,看起來就是一盒普通點心。此時盒蓋已開,露出內里,分明裝著數信封。
禮品平時都是茗煙處理,有過放銀票的,但放信的尚屬首次。
「拿過來。」盒內另有乾坤,賈玢也不暗示一句,就不怕賞給下人丟了?或許是不知道,一切都是他老子安排的?
茗煙忙將盒子呈上。
寶玉拆開信封,展開信紙,就著燭光讀了起來。
越讀越是心驚,這竟然是賈珍同平安州某將軍往來的信件,滿紙都是商議「覆天」大計。信封末尾所注時間為「乙未年正月初八」,正是去年!
再看第二封,是某個神秘人寫給賈赦的,同樣提及「覆天」,稱為某些人「復仇」的時機就要來臨云云,時間同樣是乙未年,不過卻是在上一封信後的兩個多月。
第三封是賈珍寫給賈效的,讓他配合「覆天」大計。
「呵。」果然該早早將拖後腿的全都弄殘弄死。
將信件揉成團,暗勁一吐,化為的紙屑如雪屑灑落。
難怪賈效賴在床上稱病,約莫是死中求活的手段。
最底層還有個簿本。
翻開草草一看,每一頁上都寫滿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記錄的全是金陵族人的各種隱秘勾當,包括同甄家、王家、薛家合作,各種魚肉鄉里的不堪劣跡。
「廢物,全都是廢物。」
見他臉色不好,茗煙小心翼翼道:「二爺,咱們什麼時候離開?晚了就怕宵禁。」
深吸一口氣,平復好情緒,寶玉道:「去福壽莊。」
福壽莊是賈代善埋骨的莊子,在南郊。
茗煙遲疑道:「不回祖宅?」
寶玉沒理睬,而是背著手往外走。
直到快出二門,他才道:「知會薛大爺,三日後自會回返,無須跟著。」
茗煙忙停下腳步,不敢再跟。
寶玉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
「寶玉這是什麼意思?」
金陵六房賈七太爺正眯著眼睛斜靠在榻上享受小妾捶腿的愜意,不時舉起鼻煙壺嗅一下。
下首空地上站著個三四十歲的中年男子,腹部微凸,生的富態,員外打扮。
聞言,他眼珠轉了轉,嘴巴微微翕合卻並未發出聲音,也不知想說什麼。
「老大,你說說看,他是不是不打算上門拜訪?」
「來拜訪如何,不來拜訪又如何?咱們老早不靠榮國府吃飯。」認真看著手指甲,中年男人道。
「來人,把他給我叉出去!」賈七太爺最看不慣大兒子什麼都不在意的德性。
這父子二人性格不和,關係向來不好,見面必吵。
如花似玉的小妾忙勸和:「老爺年紀大了,大爺就不要惹他老人家生氣了。」
大爺還沒說什麼,老爺子一巴掌扇在女人臉上,怒道:「誰年紀大了,賤人,給你幾分臉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滾出去!」
小妾捂著半邊臉,不敢置信地看向素來寵愛她的男人。
「我說滾出去!」賈七太爺又罵。
小妾一骨碌爬起身,面色一變,從容的拍拍身上的土,扭身出了門。
「沒眼力介的貨色,白花七百兩銀子。」老太爺不依不饒。他怒氣不小,胸脯劇烈起伏,沒嚇著兒子,倒是嚇得自個兒趕緊舉起鼻煙壺嗅了又嗅。
從始至終,大爺的臉色都沒一絲變化,站在那裡,仿佛木樁。
「站著作甚,坐吧。」老太爺吸吸鼻子,淡淡道。
大爺這才像安裝了能源的傀儡,動了起來,緩緩坐在下首的官帽椅上。
父子二人都沒有再開口,室內安靜下來,偶爾響起吸氣聲,是老太爺在嗅鼻煙壺。
「你不看好那事?」
許久後,賈七太爺輕聲道。
「你看好?」大爺的聲音帶著諷刺,「嘿,從龍之功,好大的本領。」
賈七太爺眉頭一皺:「他本來就是正統,比現在那位還正統。」
「既然那么正統,上皇怎麼沒讓他繼位?太子廢了,不是還可以立太孫,上皇為何沒立?」大爺陰陽怪氣地道。
「你,廢話真多。讓你送往平安州的糧食送去了麼?」老太爺惱羞成怒。
「沒。」大爺回答的一點都不帶猶豫。
老太爺怒視他道:「你個不孝子,讓你做的事你是不是都沒做?」
「是,都沒做。我還想多活幾年。」大爺臉上漸漸帶上不耐煩,「何必吩咐我,直接讓老三干不就得了。反正你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
「我也是你親爹!」老太爺羞惱道,並不想承認自己偏心。
「真是我親爹?還當自己是隔壁老王的種呢。」
「胡說什麼。」
「沒胡說。要不從小到大你都看我不順眼?」大爺笑笑道,「你做的那些事好處我一點沾不著,壞了必然受連累。既然如此,我幹嘛還要聽你的。嗤。」邊說便斜眼瞧老太爺。
老太爺被說中心思,慌亂地移開眼神,心虛道:「胡說什麼。你是原配嫡子,又居長,我怎會不想你好呢,別聽傳言胡說八道。」
「究竟真相如何,你心知肚明。」大爺不想多加指責,語氣淡淡。
「沒事我回去了,困。」一抖衣袍下擺,大爺突地起身,嚇了老太爺一下。
嘩。
忽然,屋頂傳來嘩啦聲,像是有什麼從瓦片上走過。
「什麼人,給老子滾下來!」
大爺忽然大喝一聲,隨手抓起茶几上的茶碗往屋頂扔了過去。
轟!
暗勁裹著茶碗帶著轟鳴聲直飛沖天,將屋頂炸出一個臉盆大小的洞口。
去勢不減,穿過洞口後擊中星光下一道黑影。
一片小小的黑色衣角在屋頂洞口一閃而逝,迅如雷電。
嘩啦啦。
茶碗隨即爆裂成數十碎片,倒卷回來,或落在瓦片上,或落在地上。
「想走?哼!」
屋頂傳來一聲「悶哼」,對方顯然被茶碗砸中受了內傷。
大爺又一次抓住茶碗蓋,手腕一抖。
咻!
破空聲再次響起,一道白光瞬間飛出屋頂洞口,在空中划過一道弧線,又一次擊中黑影的身體。
要是寶玉在此,一定會驚嘆,這一手飛茶碗蓋的手段,比李秋水的曲直如意也不差了。
啊!
一聲慘叫過後,屋頂瓦片一陣嘩啦啦脆響,緊接著是重物墜地的悶響與地面的震顫。
嘶,真疼。
大爺一陣抽氣,油膩的臉上帶著幾絲不忍。
從動手到結束其實只不過數秒,早就老邁的賈七太爺還沒反應過來,事情便已經結束。
「這,這究竟怎麼回事?」死命的嗅鼻煙壺也無法緩解劇烈跳動的胸口與額頭,老太爺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弄懵了,懵了過後又是恐懼,「我不想死!」
一生安享富貴,哪裡見過這種刺激場面,心臟險些承受不住。
「抓,抓人!」眼巴巴望著大爺,老太爺恨恨道。
大爺搖搖頭:「是誰你還不明白麼。真抓住人,且確認了身份,你能拿什麼樣的態度對待人家?」
「你說這人是主上派來的?為什麼?」
「誰的主上,反正不是我的。」大爺嘲諷一笑,「為什麼,你是不是老糊塗了,當然是監視你了。」
老太爺搖搖頭:「不會。主上怎會如此對待一個忠心的臣子。」
「嗤。」大爺滿臉諷刺,卻也懶得多說。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老頭子睜大眼睛裝睡,說再多都沒用。
「我不信。」老太爺喃喃道。
「不止你一個被監視,所有重要人物想來都會被監視。」大爺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安慰的話說的讓老太爺心裡更不是滋味,「您老怎麼也算個重要人物呢。」
「晚了,已經晚了。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了。」賈七太爺喃喃道,昏黃的眼珠帶著沉沉暮氣。
並未安慰對方,大爺抱著手臂邁著四方步道:「去休息了。」說完就要往門外走。
「別,老大你別走。」老太爺慌張地伸手,好像這樣就能拉住離去的兒子。
大爺的聲音飄了回來:「讓你的寶貝兒子來陪你吧。」
「孽子!真該一生出來就掐死你。」老太爺怒道,心中又氣又怕。
「你倒是想,捨不得我外家的勢力。」大爺的聲音又飄了回來,仿佛人就在跟前。
老太爺哆嗦著嘴唇,猛嗅一下鼻煙壺,眼睛死死盯著門外,滿臉絕望。
「來人!快來人!」
連著喊了幾聲都不見有下人前來,老太爺更怕了,唯恐都被屋頂那人殺了。
「快來人啊!」蒼老男聲悽厲的響在如墨般的夜色里。
喊的口乾舌燥,仍不見人來,連蟲鳴鳥叫也沒有一聲,整個空間幽靜如古墓。此時,老太爺已經不敢喊了,而是縮在被子裡,不敢露頭。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罵罵咧咧的走了過來:「人都死哪去了,還不快來伺候三爺。」
這位三爺越走越快,很快走進屋來。
老太爺默默伸出頭,看向來人,正是一貫疼愛的幼子。自從長子幼年走丟後,他一直把這個繼室生的幼子當繼承人培養,想著怎麼建功立業,弄一份不下於寧榮二府的家業給愛子。要不,怎麼膽兒大的摻和到造反大業去,還不是想搏個從龍之功。
「爹,你瞧瞧,自從大哥回來,家裡的下人越來越不像話。我喊了大半天,連個倒水沏茶的都沒有。」
來人二十三四,長的一表人才,但眼底的黑青與不時露出的下流眼神壞了整個氣質。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他隨手抓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水。
「呸呸呸!」吐叫口中的茶水,三爺怒道,「這尼瑪是什麼茶,一點也不香醇。」
賈七太爺看著心愛的小兒子自從進門後看也沒看他一眼,更別說上前噓寒問暖,心裡一寒,懷疑起以前的做法究竟是對是錯來。
「爹,你怎麼不說話?我大哥呢?」三爺攤在椅背上,懶洋洋的問。
嗅到濃重的酒氣脂粉氣,賈七太爺又氣又惱,感情他在這裡擔驚受怕,這不孝子跑去花天酒地去了。忒不值了。
「滾過來!」
「別啊爹,大半夜裡你發什麼瘋。」
「我讓你滾過來!」
「我不,我偏不。」
聽到父慈子孝的對話,大爺冷笑一聲,貓兒一樣跳上牆,出了院子,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梆梆梆!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二更天,更夫手裡拎著銅鑼,腰裡別著梆子,慢悠悠的走在長街上。
此時整條街道早已沒了行人,連路邊各座府邸門樓上掛的燈籠都已熄滅大半。
夜越來越沉,風越來越冷,吹的更夫縮起了脖子,身形在地面拉伸成一條長長的影子。
露水從天而降,落在枯草上,在星光下閃動如珍珠。可惜,這樣的美景卻無人知曉。
樹枝搖曳,宛如鬼爪森森,哪怕自詡膽大的更夫也嚇得轉移了視線。
在沒注意到的陰影里,一個黑衣人猛然竄出,在更夫頭頂一個縱躍,飛快遠去,消失無蹤,而更夫並未發覺不對。普通人與武道高手根本不是一個世界。
賈氏宗祠中,長明燈仍然亮著,並未因寶玉的到來有絲毫變化。
看著層層疊疊的靈位,心中直發寒。
穿越了幾回,讓他不相信靈魂的存在那是不可能的。而站在這裡,占了人家子孫的身體,祖宗會任他逍遙法外麼?
硬著頭皮上了炷香,寶玉來到供台上,那裡有一本家譜,正是今晚的目標。
伸手剛要翻開,精神感知範圍內,有人正飛快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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