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布魯斯在心中用盡他所有會的髒話痛罵這場活動的主辦方。
身為全世界最偉大的偵探,他不可能發現不了這就是一場針對席勒的局。
席勒暈船,於是他們就在海上舉辦了一場席勒不得不參加的遊戲,奧利弗就是誘餌,不論是奧利弗本身還是他正在進行的事業,都是讓席勒必須上船的原因。
而布魯斯此刻在心中痛罵主辦方,也不是因為他們以卑鄙手段引席勒入局,而是他媽的這群天才在做計劃之前,甚至他媽的不調查目標人物!
布魯斯此刻真的很想掰開他們的腦殼,看看他們的腦子裡灌了幾噸海水,看著正一個一個檢查登上郵輪的受邀請者的工作人員,布魯斯在心中咆哮,你們知不知道這是誰的囚牢?!
布魯斯有種想跳船的衝動。
因為他那敏銳的觀察力在告訴他,現在主導席勒身體的人格特質不是操縱,更像是那個布魯斯第一次見到病態時看到的那個瘋子。
布魯斯有些猶豫的看向旁邊的海水,然後又抬頭看向不遠處的哥譚碼頭,船距離陸地還不太遠,如果現在他跳下去,應該很快就能游到碼頭。
但就算船已經走了很遠了,此時最明智的選擇還是趕緊跳下去游,哪怕游過半個大西洋,也比此時一腳踏上船要安全的多。
但布魯斯猶豫了,船上除了他們這些參加遊戲的人,還有一些買票上船的遊客,他們只是出於獵奇心理想上船遊玩,都是些無辜的普通人。
想到這裡,布魯斯又在心中把主辦方罵了一萬遍。
剛一抬頭,布魯斯看到了已經站在遊輪甲板上的席勒回頭看他的表情,臉色蒼白,眼神渙散。
但他在笑。
布魯斯的冷汗幾乎瞬間浸濕了後背,很好,現在這是他的囚牢了。
布魯斯瞬間向側方跨了一步,讓一個工作人員擋住了他的身影,確定席勒已經轉身走向船艙,他才重新加入檢查的隊伍。
大事不妙了,布魯斯深吸一口氣,從他畢業以來,這是他第一次再度從席勒身上感受到無與倫比的壓力。
布魯斯不明白為什麼席勒之前展現出來的那麼多癲狂仍不是他的終點,當他的好奇心從席勒是個怎樣的人轉移到席勒到底是不是人的時候,他就知道,為了活著,他該停下了。
布魯斯第一次收斂了自己的好奇心,並開始集中所有精力思考對策。
此事註定無法善了,不論是誰做了這個局,他都天才般的踩中了席勒的所有雷點,影響奧利弗,干擾墨西哥,向席勒施加痛苦,妄圖操縱他。
他也更加天才般的加強了席勒所有的瘋狂,使席勒的病人超出掌控,使革命事業受到威脅,使痛苦帶來極強的亢奮,讓操縱變成蹩腳的遊戲。
而現在布魯斯的目標只有一個,活下去,讓更多的普通人活下去。
大西洲號的船艙內部的確如傳聞中一樣繁華,但更加驚人的是這裡極為特殊的裝飾風格。
船艙的一層是一個巨大的圓形廣場,環形的牆壁將整個一層分為十個環形空間,無數的拱門連通了這些空間,而每一個環形的空間當中都有不同的賭博遊戲。
賭博遊戲的上方用神秘的古老字符標示著它們的序號,在環形的最外圈有一個雅典神廟般的建築,是兌換籌碼的窗口。
遊客們在這裡用自己的財產兌換籌碼,而後沿著環形走進去,當他們完成一輪遊戲贏下這場賭博後,就可以沿著這場遊戲對應序號的拱門前往下一環,而十個同心圓的最中央掛著激動人心的大獎數額。
同心圓的最終將緩緩飄起一個平台,那個眉心印著三叉戟的老者出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他舉起手臂,大聲呼喊道:「大西洲號歡迎你們,在這一夜裡,盡情狂歡吧!」
人群爆發出強烈的歡呼聲,但與之相對應的是二樓死一般的沉默。
二樓同樣是圓形建築空間,不同的是,地板上的圖案在眾目睽睽之下漂浮起來,變成一張又一張或大或小的圓桌。
圓桌的邊緣出現海洋生物的圖案,人們發現這正對應著每一張面具。
老者再次出現在了二樓,並要求所有人按照自己面具的形象站到對應的位置。
席勒很快找到了章魚觸鬚的圖案,然後他發現這一桌上所有的圖案都是章魚,只是下方觸鬚的數目不同。
他看向旁邊的桌子,發現也是如此,有人是海星,海星的觸角數目不同,有人是鯊魚,鯊魚的牙齒數目不同。
於是他們便可以被簡單的稱為章魚1號,海星1號,或是鯊魚1號,席勒的章魚有7根觸鬚,也是章魚這張桌子上觸鬚數目最多的,他的編號就是章魚7號。
席勒看到了之前過來和他說話的女人,她所在的桌子上的圖案是槍魚,只是槍魚眼睛的數目不一樣,從位置來推斷,女人的編號是槍魚3號。
而席勒當然也認出了之前一直盯著他的布魯斯,布魯斯桌子上的圖案是虎鯨,根據虎鯨身體上白斑的數目,布魯斯是虎鯨1號。
而克里斯多福所在的桌子上的圖案是海龜,根據龜殼上花紋數目的不同,他是海龜4號。
席勒低頭觀察著圖案的具體樣貌,同時吸了一口手裡的氣霧劑,他旁邊的章魚6號有些驚訝的說:「他們讓你把這個帶上來了,不是說不能帶其他東西嗎?」
他的音量很大,讓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席勒這裡,席勒深吸了一口氣,咳嗽了幾聲說:「如果他們不讓我帶,我很快就會死在這裡。」
席勒非常虛弱,完全不帶任何表演痕跡,眩暈,疼痛,呼吸困難,心跳加速,看起來說話都困難,一手撐著桌面,一手把氣霧劑的咬嘴貼近嘴唇,似乎少吸一口立刻就會暈過去。
眾人默默的收回了目光,絕大多數人認為沒必要過於關注這個癆鬼,哪怕之後可能會產生衝突,這種人也並不是最大的威脅。
相反的,他們大多把目光投向了虎鯨和海龜的桌子,從這些人的體型就能看出來,他們大多十分強壯。
然後人們開始猜測動物分組可能是按照強壯程度來分的,看起來海龜那一桌體型最大,胖子最多,虎鯨那一桌普遍比較高壯,一看就是練家子,槍魚那一桌身材不強壯但比較勻稱,章魚這一桌反而都比較瘦弱。
但章魚這一桌還不是最瘦弱的,除了章魚之外還有水母、珊瑚以及磷蝦,這幾桌的人普遍都是女人、老人和小孩,而且不是那種身體狀況比較好的,大多都佝僂又畏縮。
有些人在看到竟然還有小孩的時候明顯皺起了眉,露出了不滿的神情,但沒有任何一個人出聲。
這時主辦方宣布挑戰者入場,一群同樣穿著禮服、戴著面具的人從場館的左右兩側走了出來,走到了對應圖案的桌前。
章魚這一桌原本只有4個人,後來到來的3個補足了7人,其他桌也是這種局面,當所有人都到齊後,人們發現槍魚、鯨魚、珊瑚和磷蝦這四桌的人最多,普遍都有十好幾個,其他的都比較少,不足10個。
章魚這一桌竟然是人數最少的,一共只有7個人,而席勒發現,除了他之外,其他人應該兩兩認識。
「諸位想必已經發現了,所有的挑戰者與被挑戰者都在同一組,以奇數和偶數相對」
老者剛說到這裡,底下就發出了質疑的聲音,因為有許多桌和席勒這一桌一樣人數是奇數,這樣就沒辦法兩兩相對,他們想知道挑戰自己或是被自己挑戰的人哪兒去了。
「出於一些原因,某些挑戰者與被挑戰者提前晉級,他們所面對的對手輪空,沒有相對應對手的人可以在桌前旁觀賭局,也可以先去休息。」
沒有人動。
顯然這些人打算在這裡旁觀賭局,為他們之後的對決積累經驗。
布魯斯沒有輪空,他的對手是虎鯨3號,此刻就站在他的斜對面,而通過邀請函上的名字,布魯斯知道那是他曾經的大學同學,現在聯邦調查局的通緝犯,羅曼·西恩尼斯。
西恩尼斯曾經和埃里奧特一起指控席勒,但後續被通緝入獄,先被關押在阿卡姆瘋人院,後來又進入了佛羅倫薩超級大監獄,目前為止應該刑期未滿。
布魯斯也並不知道西恩尼斯為什麼要挑戰他,但西恩尼斯會出現在這兒,就已經說明了很多問題了。
就在眾人以為主辦方要宣布遊戲開始時,台上的老者卻突然話鋒一轉,他說:「為了感謝某些出手闊綽的客人對於本次遊戲的贊助,這次遊戲特別設立貴賓觀眾席,購買了貴賓票的觀眾將會全程旁觀本次遊戲。」
說完他伸手一指,只見環形的牆壁中央石牆緩緩打開,露出了裡面坐著的貴賓,但他們同樣也戴著面具,看不出真實身份。
貴賓的人數不多,但也坐滿了兩排,看上去有20多個人,也分別戴著海洋生物的面具,但他們的面具全都是現在已經滅絕了的史前生物,比如鄧氏魚、滄龍、利維坦鯨、巨齒鯊等等。
場上爆發出了一陣不小的抗議,顯然有人並不希望自己的恩怨局被別人圍觀。
老者立刻說道:「考慮到這一次遊戲的規則有所更改,不想參與的人可以選擇退出,有誰要退出嗎?」
其中立刻有幾個珊瑚組和磷蝦組的人舉手,而且都是兩兩舉手,顯然達成了一致,決定不在這裡解決恩怨了。
工作人員立刻走上前把他們帶走,就在他們離開房間的幾秒鐘之後,靠近大海的牆壁打開,屍體被拋進海中,鮮血染紅海面,遊輪航行翻起的白浪被染成了妖異的粉紅色。
一片沉默。
數秒之後,尖叫和騷亂一起爆發開來,但遊戲場的大門轟然關閉,老者則伸出了三根手指。
「你們還有三秒鐘歸位,三秒鐘後沒出現在自己坐席上的參賽者視為自動放棄。」
所有慌亂著衝出去的人們又尖叫著爬回自己的位置,憤怒的推開所有擋在自己路上的人,出現在了自己該在的位置上。
席勒依舊面無表情的站在原地,完全不對焦的渙散眼神讓人覺得他什麼都看不到,並且什麼都沒有在想。
只有觀察力極為敏銳的極少數人才能看出,每當他的眼神划過一個女人的身影的時候,都在努力聚焦,但每一次都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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