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蝙在給自己包紮手臂上的傷口,取子彈這一步費了點事,但好在順利取出來了,被繃帶緊緊纏住的受傷部分也不再那麼疼了。
他在心裡嘆了口氣,但還是很快從地上爬了起來,可就在他準備出門的時候,他聞到了中央空調出風口飄來的濃重的血腥味。
他快步走出了衛生間,順著微弱的光芒往小型的會客廳走去,可剛一轉過彎,就看到走廊的半空有一雙死魚眼盯著他。
哪怕他是蝙蝠俠,面對這種情況也不由得腳步一頓,兩秒鐘之後他終於看清,那是從頭頂的通風口上倒掛下來的一具屍體。
這具屍體沒有胳膊,因為倒掛充血,眼球已經快從眼眶裡掉出來了,兩隻毫無生氣的眼睛暴凸出來,血液倒著從嘴角和眼角流下來,面目無比駭人。
貝蝙深吸一口氣,他知道正常情況下,任誰剛轉過一個彎就看到這樣一張臉浮在空中,絕對會被嚇得魂飛魄散,轉身就跑。
正因如此,貝蝙強行定住了自己的腳步,沒有轉身,而是緩緩的後退,退到了走廊的盡頭,開始側著往樓梯口挪過去。
可是偏偏這個時候兩個身影走上了樓,貝蝙沒等叫住他們,他們就已經看到了走廊當中的景象。
「啊!!!!!!!!」
女聲高亢的尖叫響起,貝蝙眼疾手快,一把把想要轉身的阿曼達拽了過來,讓她的後背貼到走廊盡頭的牆壁上,然後再用胳膊攔住她。
奧利弗回頭看了一眼貝蝙,貝蝙用手指比了個轉圈的手勢,奧利弗立刻就把頭轉回去了,然後也緩緩退到了牆邊,緊挨著一臉驚恐的阿曼達。
阿曼達的胸膛不停起伏著,臉上恐懼的表情還未消退,眼睛死死的盯著通風口上掛下來的屍體。
奧利弗卻通過屍體眼角下的一道疤認出了他,並說:「是『黑槍』,以前是海盜組織的槍手,活動在加勒比海域,後來被懺悔卡特爾收編,是一直追殺我的幾個殺手之一。」
「他怎麼……他……」阿曼達已經有點語無倫次了,她最近經歷的情緒衝擊有點太多了。
阿曼達·沃勒其實一直都是一個處於秩序側的規則維護者,否則也不會選擇加入聯邦調查局,並始終想要通過執法手段報仇。
她確實想讓當年的兇手付出代價,在看到弗拉明戈的那一瞬間,怒火簡直無法遏制。
但弗拉明戈的死亡方式像一盆冷水,澆得阿曼達從頭涼到腳。
真正讓她感到驚恐的是,她竟然從那一場血腥的煙火中看出一種近似於藝術的美感。
兇殺案本應該讓她尖叫、嘔吐、咆哮,她仇人的死亡本應該讓她歡呼、動容流淚,但她的仇人以這樣的方式死去,只讓她感覺震撼、暈眩,而後是無盡的恐懼。
有時候能夠徹底崩潰也是一種幸運,但當經過了有別於前幾十年認識的世界,而近似於某種幻覺的經歷後,絕大多數人的大腦只夠被用來反覆播放其中的細節片段,越看越怕,越怕越看,最終成為永恆的夢魘。
阿曼達覺得自己這輩子都忘不了這場煙火了。
看到走廊中央倒掛的屍體的一瞬間,阿曼達又被另一種恐懼驚醒了,她站在原地緊繃著肢體,雙手抓著牆面急促的呼吸著,並轉頭看向貝蝙說:「這是怎麼回事?你殺了他?」
「顯然不是。」貝蝙的面色很凝重,他說:「是席勒,這是席勒的一個陷阱。」
奧利弗也看向貝蝙,他能夠看出,面前這個青年一定知道些什麼,尤其是知道些有關席勒的事。
「他想讓你們感到恐懼,然後轉身逃跑。」
「為什麼要把我們嚇跑?」奧利弗覺得自己就快抓住關鍵了,他就快找到席勒的錨了。
「關鍵不在於逃跑,而在於轉身。」貝蝙盯著那具屍體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現在控制席勒身體的這個人格特質叫做『追獵』。」
「曾有他的一個人格特質向我解釋過,他的每一個病態人格特質都非常的瘋狂且兇殘,但他們每個都有不同的特點,只要掌握了這種特點,反而相對安全。」
「追獵的特點是什麼?」奧利弗問。
「他只會追逐,把後背暴露給他的獵物。」貝蝙的眼前不斷閃過他看到的那些幻覺,尤其是追獵的部分記憶,他追獵某個女人的過程,他開始如實的把它們描述出來。
「席勒極有可能擁有一種非常特殊的瘋狂視覺,這其實並不罕見許多,精神分裂症患者或是大腦受到壓迫和破壞的人都會出現與常人不同的視覺,在他們眼中,現實當中的某些東西發生了形變,和正常人看到的完全不同。」
「席勒可能也會這樣,當他處於某種狀態時,他就能夠看到幻覺,視野產生變化。」
「追獵的視野通常是模糊的,而且極為狹窄,邊緣是黑色的,中間部分有無數的水紋在不斷的蕩漾開,這極大的影響了他的視覺能力,簡而言之,當他在狩獵時,他幾乎看不清任何東西。」
「但只有一種情況例外。」貝蝙深吸了一口氣說:「當某人轉過身去,並且席勒看到了他的背影時,水紋會從視野的最中央歸於平靜,直到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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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野的中心會越來越清晰,一旦完全恢復到正常水平,席勒的眼神對焦後,露出背影的獵物就會被他標記為優先獵殺目標,然後他會對他們緊追不放,直到對方死亡。」
「而他的處刑方式通常帶有一種藝術的美感,我猜測這可能是因為追獵與藝術經常一起出現。」
「由此猜測,藝術會追求特別的處刑方式,來讓死亡的畫面更具美感,這也是特點之一。」
貝蝙嘆了口氣說:「追獵的視野對焦需要時間,但一旦對焦完成,獵物被鎖定,追獵的體能、速度、力量會極大幅度的增長。」
「短時間的暴露背影會吸引他的注意力,但是並不會被鎖定,但一旦被鎖定,就幾乎不可能逃脫。」
奧利弗和阿曼達對視一眼,他們想起了自己之前的遭遇,奧利弗幾次和席勒擦肩而過都沒有引發他攻擊性的舉動,但阿曼達轉身逃跑,席勒幾乎是立刻就注意到了她。
「只要注意不把後背對著他就行了?」阿曼達鬆了一口氣,問道。
可貝蝙卻搖了搖頭說:「沒那麼簡單。」
「他為什麼要把這具屍體掛在這兒?」貝蝙抬眼看向走廊中央的屍體,自問自答道:「他故意把屍體弄得很恐怖,就是為了把走上來的人嚇得轉身逃跑,哪怕你清楚這規則,人類本能的恐懼也是很難避免的。」
阿曼達的臉色霎時間變得蒼白,如果不是貝蝙拉住她,她剛剛差點就被嚇得轉身逃跑了。
更重要的是,阿曼達也不能一口咬定下次再遇到這樣的事,她就一定能忍住,就像貝蝙說的,恐懼是人類的本能,也是需要付出最多的意志力才能控制得住的情緒。
任誰來,在一片漆黑的只有極為微弱的光線當中看到一張七竅流血、眼球暴凸,還是倒著漂浮在半空中的人臉,都不可能安穩的站在原地,恐懼和求生本能會催促著他們趕緊跑,這就是席勒的陷阱。
這下奧利弗明白,事情是真的麻煩了。
原本他認為席勒有一個錨點,只要他能找到,不說正面戰勝並制服他,至少能讓他的狀態好一點,或許很快就能自己清醒過來。
現在他發現席勒已經進化到了一種無懈可擊的狀態,他的錨點不是他的弱點,而是他的進攻規則。
而這進攻規則最離譜之處在於,它除了是個死板的規則,還允許席勒發揮主觀能動性。
在遊戲裡,玩家遇到一個必死的條件,必然會想辦法避開,可如果這個時候,遊戲策劃發揮自己的主觀能動性,設計陷阱讓玩家去觸發必死條件。
而且還不止設置一個,在玩家闖關的途中,他可以設置無數個,只要玩家有一次上當,那就直接觸發必死規則,然後徹底完蛋,那這策劃不被罵的狗血淋頭才怪了。
可是現實就是比遊戲更不講邏輯,追獵除了背影看不到東西,但他不是全無理智的瘋子,仍可以利用自己的智慧創造陷阱,你不露出後背,我就逼你露出後背,我可以失誤無數次,而你只能失誤一次。
「有什麼解決辦法嗎?」奧利弗看向貝蝙說。
貝蝙搖了搖頭。
「你認為有可能在一個人被鎖定並追殺後,讓另一個人去露出後背吸引席勒的注意,再讓他追殺這一個,從而拖住他嗎?」
貝蝙又搖了搖頭說:「我正要說這個不幸的消息,席勒視線對焦並鎖定獵物的進度條是累積的。」
「什麼意思?」
「他對焦需要時間,假設這個時間是5秒,你第一次露出背影讓他對焦了兩秒,第二次露出背影又讓他對焦了兩秒,那麼第三次你露出背影時,他只需要再對焦一秒,你就直接被鎖定了。」
「上帝!」阿曼達咬著牙說道:「還有比這更荒唐的事兒嗎?」
「還有,女士。」貝蝙看著她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應該是之前佩戴槍魚面具的那位女士。」
「……我確實是,怎麼了?」阿曼達記得槍魚的那一整張桌子上只有她一個女人,所以很好分辨。
「你的時間恐怕不多了。」
阿曼達睜大眼睛看著貝蝙。
「我的意思是,之前有好幾次席勒都想繞到你的背後,沒人知道他成功了多少次,但哪怕有那麼一兩次,你被他鎖定的進度條就已經快滿了……」貝蝙又重複了一遍,「你的時間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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