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里克看著席勒打開了地下室的門,並把扛著的屍體扔了進去,即使他剛走過屍山血海,也沒讓自己的衣服沾上半點血跡,考慮到他剛剛以這種姿勢扛了七具屍體,埃里克覺得自己應該重新審視席勒隻言片語里提到的過去。
正因為曾是分遣隊的隊員,埃里克才知道扛屍體是個很難的事,哪怕毒氣室的處死是不流血的,有很多人在死前會大小便失禁,還有可能噴射性嘔吐,甚至是因顱壓過高而眼球爆炸,如何搬運屍體卻不把這些污物粘到身上是需要經過大量練習的。
埃里克有一身這樣的好本領,是因為他被驅使著做這些事,如果他總是弄髒衣服,他一定會被從隊伍里趕出去,做那些更髒更累的活兒,分遣隊裡的小孩都能兩三個為一組,處理屍體的同時保證自己的衛生狀況。
兩三個人共同抬一具屍體的時候,做到片葉不沾身的難度不是很大,但當一個成年人扛另一個成年人,尤其是被扛著的那個幾乎把自己所有的內臟都從嘴裡吐了出來的時候,要做到搬運七具屍體仍然整潔乾淨,這看起來更像是一種超能力。
「你要做什麼?」埃里克站在地下室通道的門口問道,而席勒好像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說:「當然是毀屍滅跡。」
「他們是一定會找到這兒來的,難道我們還要在這等著嗎?」
「不,他們不會。」席勒說:「想要找到我的是九頭蛇,那麼這次行動就一定是秘密的。」
埃里克好像有些明白了,他說:「他們隱藏在秘密警察的隊伍當中,藉助他們的人手來完成自己的秘密目標,但同時又不想被高層發現,你是秘密目標之一,所以這次行動一定是保密的。」
「甚至有可能是隨機的。」席勒拿起了工具箱裡的工具說:「他們可能只是引導著那一堆蓋世太保來這裡巡邏,然後聲稱自己剛剛在房子上發現了可疑的蹤跡,所以他們才會繞到天台,然後從陽台進來。」
「聽起來比我想像的要危險。」
「當然。」席勒把地上的屍體的一條手臂切下來並說:「他們比那些耀武揚威的瘋狂警察要危險得多,總是隱藏在暗處,砍掉一個頭,長出兩個頭。」
「你所說的精細活兒就是這個?」埃里克走了進去,也拿上工具開始幫席勒的忙,但他內心其實並不覺得這是什麼很困難的工作,人都已經死了,屍體的狀態再恐怖,也沒什麼值得稱道的。
「當然不是,這是非常枯燥無聊的工作,隨便做做就行了。」席勒走過去打開了水龍頭並說:「我說的是接下來的事。」
「你要做什麼?」
「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席勒用鋸子敲了敲地面並說:「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我能下去看看嗎?」查爾斯又站在地下室通道的門口,有些好奇的朝裡面張望,但是樓梯有個拐角,所以看不見地下室里具體的情況。
「我建議你不要去。」埃里克說。
查爾斯好像意識到了什麼,往回退了兩步之後,看著埃里克說:「你是怎麼處理那七具屍體的?」
「不要明知故問。」
查爾斯咽了咽口水,遠離了通往地下室的通道,但他明智地什麼都沒有問,有些時候即使不靠讀心術,他也有野獸一般的危險直覺。
查爾斯繼續看著牆上的報紙,但其中的很多都年代非常久遠,埃里克對那些報道的記憶不深,所以在精神世界中顯現出來的形態都很模糊,沒什麼可讀的。
查爾斯又走到了餐廳的旁邊,他看到有一份報紙被放在餐具旁,他能夠想像得出埃里克一邊用餐一邊看報紙的狀態,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這是查爾斯見過的埃里克唯一能夠稱得上習慣的生活方式。
查爾斯走了過去,而在看到那報紙的第一時間,他的心臟狂跳——頭版頭條上印著的大照片上面是席勒的臉。
「教堂殺人狂終被逮捕,安戴爾·席勒——罪孽滔天的外科醫生,將為他的罪行付出慘痛代價。」
照片上的席勒被人押著往前走,他低著頭,相機從上往下拍,濃密的睫毛完全遮擋住了他的眼睛,查爾斯從未想過席勒的眉弓可以這麼鋒利,明明多數時候他的眉眼都很柔和。
查爾斯咽了咽口水,抬眼看向埃里克,埃里克過去果然和席勒有交集。
等等,外科醫生?席勒不是個心理醫生嗎?
當然,他可以是個外科醫生,查爾斯想,對於這種長生者來說,沒有什麼技術是不能掌握的,某些方面的外科技巧不複雜,一般人經過一段時間的鍛煉也能掌握。
然後查爾斯忽然想到,這間房子裡也曾出現過一個醫生,所以席勒就是給瑪格達接生的醫生?
但他為什麼會被逮捕?
埃里克放下了手中的報紙站了起來,用燒好的水調成溫水灌進奶瓶里,走上樓給被接回來的安雅餵奶,把她哄睡之後,埃里克穿上了雨衣,踏入了朦朧的雨夜中。
河岸邊的一幢小樓里徹夜亮著燈,席勒坐在椅子上,對面穿著制服的人走來走去,皮鞋鞋跟踩在地板上,清脆的聲響顯得格外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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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過你們殺不了我。」席勒顯得格外輕鬆,他說:「現在你察覺到那股神秘阻力了,感覺如何?」
「不論你在搞什麼鬼把戲,你一定會為你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對面的人壓低帽檐說:「你現在還活著,一定是因為你對某些人有用,而當你失去了利用價值,我保證你會死得很悲慘。」
「你想要等到什麼時候呢?」席勒用德語問他,就像真的好奇,這門語言的發音方式本身很冷硬,可卻總是能被席勒說出一種溫柔的感覺。
他垂下眼帘笑了並說:「我猜接下來你會說,你也可以幫助他們從我嘴裡問出他們想要的,到那個時候你會讓我知道厲害的,他們一定會來見你,你有權利和他們談條件,因為是你抓住的我。」
席勒看似好像在猜測他的想法,但實際上無外乎是在說他做夢,他從未受到過這樣的挑釁,於是他走了過來,伸手想抓住席勒的衣領。
可就在這時,門被敲響了,他的下屬站在門外欲言又止,於是他只好收回手,走過去低聲說了幾句之後,回頭看了一眼席勒說:「你的好日子就快到頭了,教堂殺手。」
「悉聽尊便。」席勒依舊沒有半點著急的樣子。
男人出去了,席勒在原地坐了一會,手銬對他來說算不上是有意義的限制措施,他雙臂發力一扯,手銬中間被扯斷,席勒從椅子上站起來,他沒有立刻離開房間,而是聽著外面的動靜。
砰的一聲,門被撞開了,一個拿著手槍的男人沖了進來,而身後的人魚貫而入,朝著席勒衝過來,似乎是想就這麼帶走他。
忽然他們都看到了斷裂的手銬,最前面的兩個人腳步遲疑的一瞬間就感覺到天旋地轉,腦袋狠狠撞在了牆上,鮮血模糊了眼眶。
砰的一聲,射出的子彈沒能擊中席勒,轉瞬之間最前面的四個人已經倒下了,而最先衝進來卻落在了最後的那個人被一股巨力撞在了牆上,他感覺到自己的手腕被擰斷了,後腦勺與牆面接觸的地方疼痛傳來的瞬間,一股溫熱的液體沿著脖頸流到了後背。
「呃……」他發出了一聲痛呼,然後聽到那個擊倒了他的人說:「你是誰的人,紅骷髏還是澤莫?」
實在是太突然了,導致所有人都還沉浸在被襲擊的震驚和疼痛中,沒有人回話。
「不論你是誰的人,回去告訴你的頭兒,我需要和他談談,我在貝巴利教堂的懺悔室里等他。」
說完席勒就離開了,當他路過最前方的保衛室的時候,他看到了之前那個軍人的屍體,看起來這幫人應該是澤莫男爵的手下,希特勒還沒死,紅骷髏顧忌太多,不會輕易動手。
尼克趕到的時候,只看到了一地的屍體,明顯就是被兩撥不同的人殺死的,保衛室里的那些都是被槍殺的,而審訊室里的那些……看上去像是有人在這個房間裡放了一頭大象。
尼克不是故意想用這樣滑稽的比喻的,但是這個房間裡的所有屍體看上去都像是撞碎的,好像有人以極大的力量把他們扔到了牆上,衝擊力完全超過了人類身體能承受的極限,以至於撞斷脖子或是脾臟破裂。
除了這裡曾有一頭大象之外,沒有別的解釋。
「該死的,他們太心急了。」尼克罵道,瓊斯跟在他後面走了進來,吃驚地看著這一地的屍體,顯然也是震驚於他們的死狀。
「九頭蛇。」尼克說:「席勒剛剛被逮捕,他們就忍不住衝進了這裡,想把他帶走,準確點來說,也有可能是想把他滅口。」
「他是怎麼做到的?」
「我早就說過他不簡單,這麼打草驚蛇,只會讓他以最快的速度離開柏林,到時候我們的計劃也沒指望了。」
「艾森哈特夫婦或許……」
「我指的是給菲利克斯做手術的計劃,你以為是什麼?」尼克說:「現在即使德國有原子彈,也改變不了什麼了,哪怕他們一顆核彈毀滅莫斯科,外邊的那些蘇聯佬也一樣會衝進來,區別只是小鬍子死的體不體面而已。」
瓊斯看起來鬆了一口氣,但還是說:「很高興你這麼清醒,我還以為你以完成命令為天職呢。」
「那我就得當一輩子的普通特工了。」尼克把槍收起來並說:「要是他們把席勒給嚇跑了,我們就得考慮在柏林解放之前把菲利克斯轉移出去……算了,我們先回去吧。」
尼克和瓊斯回到了基地,他們聽到二樓有動靜,擔心是菲利克斯不舒服,於是就走了上去,然後他們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席勒,正在和菲利克斯有說有笑。
喜歡在美漫當心靈導師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