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不是敞開的家門 第三章 葬禮

    「嗨，江雨薇，你在幹什麼，快去落加的葬禮。」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朝雨薇招手。「難道我又在做夢，這個男人是誰？」江雨薇迷惑地看著眼前帥氣，又乾淨利落的男人，她看的很清楚他的臉，所以確定不再是做夢。「我是孤兒院的醫生啊。你認識我。」他簡短地回答了她的問題。

    江雨薇皺了皺眉，她不清楚這個男人到底是誰，但是剛剛是他把自己從噩夢中叫醒，說起來應該感謝他才對。江雨薇想到這裡，沒有表示出反抗和不滿。她只是個寂寞的人，不喜歡嘈雜的人群和血腥的場面，她痛恨看到這些。

    「我剛剛覺得自己好像已經陪著靈柩去埋葬落加了。」雨薇心裡嘀咕著，這個男人看起來溫和，不像是騙人的，但是誰能說面善心不惡呢，也許只有他自己知道。

    雨薇跟著醫生一路小跑，他們到了一棟房子前面，雨薇只看到一個房間，那是一個明亮的，飄著落地窗簾的大房子，雨薇好像見過一樣的房間，但那只是她從房子外面看到的，一個別墅樣的樓，樓下的綠草和清清的嘩嘩響的噴泉，都預示著這裡是一個高檔住宅區。花壇里是一些翠綠的植物，好像常年都不會老去。

    追隨著眼前的這些，雨薇感覺很空虛，本來她就是個內心很痛的人，現在她和醫生一起站在墓園裡，所有的人都穿著黑色的西裝，胸前別了白色的花朵，他們低著頭，默默地向死者致哀。一個年齡稍大的女性哭的眼睛紅腫，看著也很熟悉，應該是落加的母親，落加的母親旁邊站著的男人看起來身材魁梧，氣質儒雅，一邊扶著那個哭的傷心的女人，一邊也默默地勸著身邊人。這個男人轉過頭看著雨薇，朝她微微一笑，雨薇感覺到一種恐懼和罪惡，她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但是這種感覺揮之不去。

    所有的人都靜靜的，繞過墓前，放下手中的花束，白色的黃色的，可是雨薇卻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手裡竟然拿的是粉色玫瑰花，她有些愕然，又很緊張，旁邊站著的醫生幫了她的忙，原來醫生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準備了兩束白色的花朵。

    雨薇坦然地走到了墓前，可是淚水卻不爭氣地流了下來，她把手中的花放在了落加的墓碑前，看到照片上他的笑容竟是那樣詭異，所有參加葬禮的人，雨薇雨薇只認得那個和自己一起來的醫生，還有就是那對熟悉的夫婦倆，她肯定她不僅僅知道他們是落加的父母，而是應該很久之前已經認識了。她感覺上是很討厭那兩個人，但是怎麼這兩個人竟是落加的父母。

    江雨薇邊走邊想，那個男人扶著女人從她旁邊走過，他們回頭看了雨薇一眼，雨薇愣住了，這兩張臉儘是恐怖的死亡氣息，雨薇冷笑著哼了一聲，心想：我倒要看看你們怎麼死。雨薇艱難地朝前挪著步子，醫生緊緊跟在她的身後，她用自己的食指，在下嘴唇上點著，嘴角露出不經意的微笑。

    雨薇蹲在一輛黑色小轎車旁，她神色麻木地把一顆圖釘用膠水直直的固定在輪胎的花紋里，然後她慢慢地看著那顆釘子笑了，又緩緩站了起來，雙手縮進了白色的上衣袖子裡。醫生站在很遠的地方看不清在做什麼，也不知道在和誰說話。

    轎車飛速穿越了陵園，但是還未駛出多遠，只聽到巨大的一聲響，車子一下子翻進了離陵園不遠處路左邊的山溝了，頓時濃煙四起，冒起了火光，剎那間連車帶人都炸成了飛沫，消失在空氣里。雨薇麻木地看著發生的這一切，她眼光有些迷離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切，顯得對此事無動於衷。

    「我知道是你做的，我是來幫助你知道嗎？」醫生忿忿地對雨薇說。

    「難道你希望他們死嗎？你希望他們和落加一起都死掉嗎？」醫生大聲喊道。

    「他們都該死！不是嗎？」雨薇的唇角露出了一絲淺淺弧線的微笑，她用手指做出了一個朝他們射擊的姿勢，親吻了自己的手指之後，打算離去。

    「你為什麼這樣？你不是很愛落加嗎？他們都死了，你就滿意了。你這麼自私嗎？」醫生嚷嚷著對雨薇說。

    「你是誰啊？我根本不認識你。」江雨薇臉色鐵青地望著眼前這個年輕的男人。

    「你好，忘了介紹，我叫張凱，是曾經去兒童福利院為孩子做心理輔導的醫生。」張凱伸出手想要握住江雨薇。

    江雨薇卻沒有伸手，她從不曾對別的人敞開過心扉，尤其是男性。她看看了他的手，撇了撇嘴，我好想記憶中有人叫張凱，但是不熟悉。

    「我們快去那邊看看吧，現在一個人的葬禮變成了三個，你不覺得生命很短暫嗎？」張凱強行拉起雨薇朝出事的地方跑去。

    蜿蜒的陵園路邊都是鬱鬱蒼蒼的松柏，有多少死去的人在這裡開始了在另外世界的生活，陵園路上死亡的氣息是那些找不到地獄之門的孤魂野鬼留下的，他們也許渴求在某一個地方能夠找到一個通往地獄的通行證，因為鬼也怕寂寞。

    「你想一想落加，想想他的微笑，如果因為你的所作所為損害他的父母，他能開心嗎？他會理解你嗎？」張凱邊跑邊說。

    江雨薇被拽到了出事地點，她的眼神里流出詭異的笑，儘管張凱嘮叨了半天，雨薇似乎根本沒有聽進去。

    前來參加葬禮的人開始陸陸續續悲痛欲絕地嚎啕大哭，雨薇卻看到他們虛偽的眼睛裡閃爍著貪婪的光線。

    「我再也不會因為你們而痛苦了。」雨薇對著墜毀的車輛從路邊的小樹縫裡吹了一口氣。

    又是警車出動，消防車先呼嘯而來。帶著120的急救車，來了也沒有用，所有的人都開始著急的從樹叢往下走，但是由於車毀了，消防車盡力的滅掉了還未有太大漲勢的火苗。

    「那是人的碎片，人已經沒了。」江雨薇伸出手掌，眼睛盯著掌心，幽幽地說道。

    「怎麼辦，怎麼辦？」有人悲慟地喊著。

    「我建議還是先一起葬在這裡吧，回去再為他們準備喪葬儀式。」陵園的人建議道。「落先生生前已經在這裡為他們買好了墓地，就在前面，他說這裡風水好，可以為後代帶來好運。」

    「那好吧，只能這樣了。」一個看似落加阿姨的女人嘆口氣說道，「怎麼會這麼慘？」

    雨薇和張凱又一次參加了葬禮，這一次卻不是落加的，而是他父母的，落加沒有和父母一起，他一個人，父母合葬在了一起。遠遠地，他們三個人就這麼對望著。

    張凱拉著雨薇離開了這個地方，他們在漆黑的陵園路上四處尋找出口，那一線光亮就在眼前，卻怎麼也抓不住。

    張凱很少出現在雨薇的視線里，也許在雨薇曾經的記憶里，也就這麼一次，但是後來的事情也說不定，雨薇覺得現在就應該這樣。現在所有的都是最好的現實。因為兒時的記憶太遙遠，似乎拉也拉不回來，她需要這樣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