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
安度因摸了摸鼻尖,桀桀怪笑著轉過身來,直視著威廉長老,淡然說道:「你是逼我卸任咯?」
被地精那毫無溫度的目光一瞪,威廉莫名覺得心底發慌,手心沁出涔涔汗水,
不要慌,他只是地精而已,區區地精....
威廉長老不停地給自己打著氣,挺了挺胸膛,踏步上前,說道:「不是逼迫,而是建議安度因先生你能冷靜一下,暫時退出新軍的指揮序列。畢竟魔多的威脅盡在眼前,我們不能自亂陣腳吶。」
這就開始奪權了?安度因嗤笑一聲,也不氣惱,環顧著帳篷中那些正襟危坐,處之泰然,正閉目養神的其餘長老。
「索倫的軍隊近在眼前,你們卻還在這裡爭權奪利,真如同螻蟻爭奪小兒丟棄的蜜漬糖餅。」
安度因嘖嘖做聲地搖了搖頭,說道:「既然你們這麼喜歡軍權的話,儘管收回去好了。」
什麼?這一回不僅是威廉,其他精靈包括愛隆王也愣住了。
他們原想讓縱容威廉先挑釁安度因,再讓地精商人據理力爭一番,最後由愛隆王出面調停,息事寧人。
這麼一套流程下來,既能達成對安度因的敲打,又能削弱甚至消除他對瑞文戴爾新軍形成的個人烙印——要知道,這可是精靈的士兵,精靈的軍隊,不是屬於什麼地精外來戶的。
特別是在今天的火炮轟炸之後,更是讓這些權貴產生了「絕不能讓這種利器假於人手」的想法,
可沒想到,這個地精竟然一點也不留戀軍權,說放手就放手,完全一副渾不在意的模樣。
「這,不太好吧......」葛羅芬戴爾遲疑道:「安度因先生您一手建立起了新軍,如果沒有您指揮的話,恐怕到時候魔多軍隊來襲,我們不好抵擋啊。」
安度因聞言,笑著說道:「呵呵,關我屁事。」
誒?眾人聞言又是一怔,
「怎麼了,你們都這麼一副吃了蒼蠅的表情?」安度因戲謔地看著帳篷內精靈長老們憋屈的神情,說道:「難不成,你們還真以為我在乎什么正義、榮耀、責任不成?腦子進泡了吧?」
威廉面沉如水,心中隱隱覺得不妙,皺眉說道:「安度因先生,您這是什麼意思?」
「很簡單啊,老子不幹了。」
地精商人不知從何處掏出一管菸捲,當著所有精靈的面吞雲吐霧起來,那濃重的煙氣讓不少嬌生慣養、身嬌體貴的精靈長老忍不住咳嗽陣陣,
「邪惡壓倒正義,平民遭受屠殺,婦孺倒在血泊之中,文明的痕跡被統統抹除,城市淪為廢墟,野蠻醜陋成為主色,」
地精商人每抽一口煙,就吐出一個堪稱完美的煙圈,在繚繞的煙霧背後,他那略顯冷漠的聲音清晰地傳入在場每一位精靈的耳朵裡面,
「那麼,這些與我何干?」
安度因的眼神中看不出悲喜,好似石塑雕像般漠然無覺。
他伸出手指,深深掐進菸捲頂稍的紅色火光之中,隨手抖落燃燒殆盡的灰白色菸灰,說道:「我是你野爹?需要跟在你們後面給你們清掃屎尿屁?」
「魔多的軍隊要來,那就讓他們來吧;索倫要成為君臨天下的魔君,那就讓他做吧;什麼至尊魔戒,什麼雙塔奇謀,還不若一管香菸來得爽利。」
說到這裡,安度因放肆地大笑起來,「我管那洪水滔天?我管那烈焰焚世?中土大陸是你們這些土鱉的家園,可不是老子的。」
愛隆王終於不服淡定,這位精靈王者走下王座,死死盯住地精商人,肅穆地問道:「那麼,您為什麼要幫助我們?」
「是什麼時候呢?讓你產生了我在幫助你們的錯覺?」安度因臉上掛著人畜無害的笑容,這個綠皮地精憨厚地說道:「我可是商人吶,商人最擅長的就是.....」
「啊!!!」
精靈的慘叫驀然打破了暮晚的寧靜,月光籠罩之下,踏踏踏的密集腳步聲有若傾盆暴雨一般轟然作響,
不詳的預感瞬間淹沒了愛隆王,他急急轉身,也顧不得什麼地精商人,什麼爭權奪利,急忙衝上前去,掀開了帳篷的帷幕。
只見目力所及之處,薩如曼麾下整整二十萬軍隊,好像瞬移了一般,集體出現在瑞文戴爾軍隊的帳篷群中,對毫無準備的精靈們開展了殺戮。
「.....兩頭下注吶。」
安度因笑著將後半句說完,頗為瀟灑地將手揣進衣兜,哼起了小曲。
精靈的慘叫,噠噠作響的陣陣槍聲,舔食者那貪婪無度、暴虐酷烈的嘶鳴吼叫,融匯成一體,灌入每位權貴腦海之中。
「強獸人,強獸人他們打過來啦!」
一個滿臉是血的精靈士兵橫飛著摔了進來,五顏六色、雜七雜八的下水從他腰腹處那豁開的巨大口子裡面流淌而出,肆意橫流。
一頭三米多高、周身上下皆用巫術符籙鐫刻著的憎惡衝進帳篷,蒲扇大的手掌朝愛隆王頭頂擒來。
精靈王者急急一記鐵板橋奪過憎惡的擒拿,噌地一聲從腰間拽出了一柄衝鋒鎗,那行雲流水的動作讓安度因都擺手稱讚,高呼「再來一個!」。
精靈王者卻沒有閒暇再去顧及地精,他迅速地撥開保險,向後退去的同時還穩穩地瞄準了憎惡的頭部。
「吼!」
憎惡咆哮一聲,周身筋肉盤糾節錯,肌肉群好似一個個饅頭一般突起,阻擋住了愛隆王射出的子彈。
一個兵卒剛剛端著重機槍過來,還沒等他裝填上彈鏈,一頭舔食者就飛撲著將他銜在嘴裡,朝天一甩後再囫圇吞棗般吃了下去。
「保護愛隆陛下!」
葛羅芬戴爾高呼一聲,從兜里掏出馬格南手槍,口徑遠超碳基生物承受極限的子彈毫無疑問地穿透憎惡的脖頸,
然而,隨著憎惡脊椎後,那八枚鐵釘中的一枚彈出身軀,高大魁梧的生化兵器又恢復如初。
「可惡,這些強獸人是怎麼穿過防線,抵達中軍的?那些斥候他們的眼睛都瞎了麼?!」
葛羅芬戴爾目呲欲裂,他緊咬牙關,指揮著一眾親衛圍繞愛隆王結成防線,如同浩渺汪洋中的一葉扁舟般苦苦支撐.
如果在一個安全的距離上,瑞文戴爾的軍隊毫無疑問能憑藉遠超對方的火力射程形成壓制,甚至於都不需要付出多少代價就能全殲薩如曼的軍隊。
但是,在這種混亂的、短兵相接的場合,瑞文戴爾的士兵還是太少了,有限的槍支彈藥無法快速消滅一望無際的強獸人士兵,只能被絕望地被人海吞沒。
「快,快保護我啊!」
一個精靈長老好似被掐住脖子的閹雞一般,一邊尖利地喊著,一邊急忙往帳篷後面鑽去。
其他長老更是不堪,待在原地,雙目無神,褲子上滴著黃湯的精靈有之;
驚慌失措,躲在角落尋求庇護的精靈有之;
甚至安度因還看見了有個精靈長老一把拉過某位侍女擋在身前,儼然一副戰士高舉護盾的模樣,
嗤笑一聲,安度因拍了拍衣襟上的菸灰,施施然走出了帳篷。
地精商人的足尖踏在被鮮血的土地上,他冷漠地看著強獸人揮舞屠刀砍翻某個步槍卡殼的可憐精靈;
看著極遠處,投石機從米那斯提力斯城頭拋出碩大石塊,砸在精靈軍陣中,揚起飛沙走石,肉糜飛濺;
但是,沒有任何一頭強獸人,或者舔食者、憎惡之流敢進攻安度因,這些薩如曼軍隊的士兵們,默默在地精商人周身形成了一道無形的隔離牆,將所有戰鬥都杜絕在他身邊。
「這場襲擊預謀已久啊,」地精商人環顧四周,感嘆著朝空無一物的前方說道:「你是怎麼做到的?」
薩如曼,白袍法師輕笑著從虛空中顯出身形,捻了捻鬍鬚說道:「明知故問可不是什麼好習慣哦,安度因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