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仙有道 196 傳承

    若是十年內沒有得到機遇，就要保持十年。若是百年內沒有得到，那就要保持百年，甚至一直到她壽元盡了之時，也沒有得到下一個機遇的話，那麼阮姻此生的修為便也就止步鍊氣大圓滿的境界了。

    只是未來的事情，誰也不清楚結果，也許這一次門派大比，便會是她最大的機遇也說不定呢。

    阮姻陷入深深的睡夢之中。

    這一覺，一睡便睡到了日曬三竿的時候。阮姻和魔化虎是被明亮的陽光照射醒的，若不是陣靈將窗戶打開，讓陽光照射進屋內，恐怕他們還會一直睡下去。

    「主，主人，你該去找您的師尊了。」陣靈見阮姻還是衣服睡眼惺忪的模樣，便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阮姻一愣，這才反應過來今天還要去文老頭那園子去看顧靈草去。雖說文老頭並沒有規定時間，但是有的靈草卻是嬌貴的很，不能夠被陽光直射，而是要溫養在月光之下。

    昨夜她離開之時是將這類的花草移動到月光下的，但看現在的天色，恐怕它們已經在陽光下照射了有小半個時辰了。

    阮姻心下頓時大亂，也顧不得和陣靈多說些什麼，揣上還迷迷糊糊的魔化虎放進衣襟之中，腳下運起速度便快速朝著文老頭的園子跑去。

    然而等到阮姻跑到的時候，文老頭卻已經在那裡了。看他悠閒的躺在躺椅上，喝著茶水的模樣，恐怕已經在此處呆了許久了。

    阮姻環顧了一下四周，看見昨晚被她挪移出來的幾盆靈草都已經妥帖的被放置在陰涼處了，這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不為了文老頭，就僅僅只是為了這靈草罷了。

    她以前也是一個煉丹師，而且還是全修真界最好的八品煉丹師。阮姻對於這些靈草的感情，說不得比文老頭對它們的感情都要深。

    每個煉丹師，對於一株靈草的感情，都不是外人可以想像的。

    文老頭如是，她阮姻也如是。

    「來了，知道自己今天錯在哪裡了嗎？」文老頭在一旁，老神在在的問道。

    「師尊，今日是徒兒的錯，竟因為一時疲懶而錯過了靈草的最佳照顧時間，險些釀成大禍，還望師尊責罰！」阮姻認錯態度很是端正，事實上，在她心裡也確實是非常悔恨。

    那幾株不能暴露在陽光下太久的靈草都是四品以上的靈草，而且品種極為難得，若不是文老頭經年的尋找，否則在別處根本是看不到的。若是因為她這樣的一個小失誤，而導致如此珍惜的靈草死亡，阮姻會覺得這比親手殺了她還要痛苦。

    所以今日文老頭懲罰她什麼，阮姻都會心甘情願的接著。

    但讓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文老頭竟然沒有絲毫苛責她的意思，反而一反常態的溫聲道：「你起來吧，到老夫這邊來坐。」

    文老頭躺著一個躺椅，旁邊放著一個小几，而今日在小几的另一邊，卻是不知何時又被放置了一張椅子。此時他便是要阮姻坐到這椅子上去。

    阮姻有些想不明白。依照文老頭以往的脾氣，此時應該是對她施以重罰，怎麼現在反而和聲細語的，這樣的態度，好似暴風雨前的寧靜一般，讓人覺得詭異非常。

    咽了咽喉嚨，阮姻皺著眉頭往椅子上坐了下去。只是坐下之時，她的脊背依舊挺直，絲毫不敢放鬆。

    文老頭似乎從她這個坐姿之上看出了她心中的想法，突然笑了起來，道：「你不必這般緊張，為師說了不會怪罪你，便不會再拿此事說事了。」

    「但是……為什麼？」阮姻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哈哈，你膽子倒是真的不小。」文老頭笑了一聲，又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然後才道：「你肯定很好奇，為什麼以老夫這麼壞的脾氣，今日竟然絲毫不懲罰你，還讓你坐於此處吧？」

    阮姻沉默了一下，但片刻後，還是老實的點了點頭。既然文老頭都已經猜出了她心中所想，那麼再隱藏就沒有什麼意思了。

    文老頭得到肯定的答案，卻是哈哈一笑，樂道：「老夫就是猜到會是這樣。不過你且放心，為師今日之所以不懲罰你，並不是因為此事你沒有錯，恰恰相反，正是因為你今日做錯了，為師才會如此對待你。」

    「……」阮姻有些搞不明白。明明文老頭說的話好像都是正常的，但為何組合在一起之後，她就一個字都聽不懂了呢。

    「你今日這事是做錯了，但你並不是故意的，這是其一。」文老頭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水，並不因為阮姻的疑惑表情而有絲毫變化，只道：「其二，卻是你對這些靈草的心意。」

    「為師雖然已經交給了你不少丹方，但是煉丹的技巧卻沒有交給你一絲一毫，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阮姻被他問的忍不住皺眉。不錯，從她入門之後，文老頭雖然交給了她不少丹方和關於煉丹的書冊，但是他自己卻從來沒有親自傳授過阮姻任何煉丹的經驗。要知道就算是青木那樣，對於煉丹沒有一絲一毫理解的人，都經常會被文老頭提過去，耳提面命一番。

    但是阮姻卻沒有，不僅沒有被文老頭教導過煉丹上的技巧，甚至連些微的提點都沒有。

    這對於一個師父來說，簡直是不合格的。對於一個煉丹師來說，除非是這個煉丹師並不想將自己的衣缽傳承給此人，否則定然不會這樣。

    但是文老頭就是這麼做了。

    沒有人比阮姻更清楚，一個煉丹師私人的技巧是有多麼重要。不管是幾品的煉丹師，除非是剛剛學習煉丹的修士，否則都多多少少會有一些自己對於煉丹的技巧和經驗。

    這些技巧和經驗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長長短短的記錄下來，再隨著這個煉丹師的逝去而留給他的傳承者，再隨著歲月的流逝，他的傳承者再流傳給傳承者。

    就這樣子子孫孫無窮匱的流傳下去，終有一天，這會成為一個極大的財富。就如同阮姻，上輩子她的煉丹經驗便是一個山野散修傳授給她的。

    而那個山野散修在成為散修之前卻是一個大門派煉丹師的傳承者，後來之所以阮姻被看上，卻是因為這個山野散修壽元將盡，若是不儘快傳承下去，那麼這一門便徹底的消失在歲月的長河之中了。

    於是阮姻就這麼得到了一個便宜。

    而如今阮姻換了一個身體，換了一個身份，更是換了一個小千世界。進入這留仙宗內，拜了文老頭為師，但在留仙宗這長達一月的時間之內，文老頭卻一直沒有傳授任何一點技巧給她。

    看起來好像絲毫沒有想要將她作為傳承者的打算。

    但是，在這期間，文老頭卻又不斷贈送給阮姻各種丹方和煉丹書籍，那日在玄道峰，甚至連五品的丹方都送給了阮姻。

    要知道文老頭自己也不過是一個五品煉丹師，五品丹方對於他來說，恐怕也是極為珍貴的東西。但是這麼珍貴的東西，他卻隨隨便便的就贈送給了阮姻，說沒有把阮姻當成傳承者，恐怕文老頭自己都是不信的。

    不過因為阮姻自己便擁有很多前世煉丹經驗，一時也不缺少文老頭的這些傳承，所以阮姻一直都沒有著急，但沒想到如今竟然是文老頭自己提了出來。

    這倒是讓阮姻不得不有些驚訝。

    「師尊……何為是對靈草的心意。」阮姻不得不硬著頭皮詢問了一句。雖然她並不想問，但是看文老頭那樣子，若是她不開口的話，恐怕他今天就能在這裡坐上一整天。

    而且恐怕明天，後天，甚至以後的日子也可能每日都讓阮姻在這裡，陪著他大眼瞪小眼。阮姻一想到那個畫面就渾身發毛，實在忍不住便問了。

    「心意，說白了便是一個人對其他東西的愛意。」文老頭老神在在的笑了笑，又道：「換到靈草之上，便是說，你心中是否在意每株靈草，在意它們的生長，在意它們的死亡，在意它們的價值是否被浪費。」

    見阮姻臉上適時露出疑惑的神色，文老頭這才繼續說：「為師之所以之前並不教導你如何更好的煉製丹藥，一是因為暫時你的水平足夠了，二卻是因為為師乃是將你當作傳承者培養的。只是為師的師尊，也就是你的師祖曾有言，若是對靈草沒有足夠關心的人，是無法成為一個合格的煉丹師的。先前為師一直不能夠看出你對靈草的心意，但是今日，為師看到了。」

    所以平日裡一言不合就會發火的文老頭，今日卻是難得的和顏悅色，恐怕就是因為找到了傳承者而覺得高興罷了。

    阮姻暗地裡翻了個白眼，面上卻沒有表露分毫，依舊恭敬的模樣，老老實實聽著文老頭繼續說。

    「今日，就是從你身上，為師看到了你對於這些靈草的心意，也就確定了你可以成為老夫的傳承人。」文老頭臉上露出一個堪稱溫和的笑容，道：「從今以後，你便是為師真正的傳人。也就是說，從此以後，為師就要更加苛待你了，你可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