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
幾十年沒有離開過京城,或者說沒有離開過皇宮的老監正,帶著自己小徒弟,坐著馬車來到了雄州。
太安城外。
太平湖邊上。
一輛馬車艱難往城門口駛去,註定成為下一代欽天監監正的李正聽到車廂外面你的呼嘯劍聲,掀開帘子往外看了一眼,瞅見風雪中的三個人時,他愣了一下,而後伸手指向了那個手握雙劍的青年,一臉疑惑地對車廂里的老監正說道:「師父,那個人好奇怪啊。」
老監正微微一笑:「哪裡奇怪?」
李正道:「他沒有『顏色』。」
「你知道他是誰嗎?」
李正搖頭。
「他就是莫驚春,馬上就可能做神仙的莫無道就是他父親。」
李正道:「他就是莫驚春?」
「嗯。」
「可為什麼我看不到他身上的氣運啊?是不是我『望氣』的本事退步了。」
「不是。」
老監正搖頭笑道:「師父也看不到他身上的顏色。」
「啊?為什麼?」
「師父也不知道。」老監正順著目光看去,喃喃自語道:「可能這才是真正的天機不可泄露吧。」
師徒二人對話的時候。
太平湖旁修煉的三個人也都注意到了這輛在風雪中駛來的馬車。
莫驚春姿勢流暢地收回重鋒、紅爐兩把劍,邁步走到馬車前問道:「前輩來太安城所為何事?」
「找你爹。」
莫驚春並不意外對方認得自己,這個時候還會往太安城來的,基本都是去城主府的。
「那我給前輩帶路吧。」
「有勞了。」
莫驚春坐上馬車,拉起韁繩,熟練地趕著馬車往城裡趕,張三和小七都跟在後頭。
車廂里。
李正不解道:「師父,你不是說京城才是氣運匯集之地嗎?可是我在京城也沒遇到幾個『黃顏色』的人啊,倒是這次來太安城,還沒進城呢,就一下看到兩個,這是咋回事?」
李正口中的『兩個』,指的自然就是張三和小七。
老監正笑道:「一般來說,氣運好的人,結交的朋友氣運也都不會差到哪去,這在望氣術里叫做『同運相近』,意思就是說運氣好的人和運氣好的人更容易相處成朋友,所以氣運好的人再總是扎堆出現的。」
「這樣~」
莫驚春聽著車廂裡面,師徒兩個的對話,眉頭微皺起來,明明他們說的每個字都聽得很清楚,怎麼就是聽不懂他們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氣運?
同運相近?
這都什麼跟什麼。
莫驚春還不知道車廂里兩人的來歷,自然也不敢多問,他趕著馬車來到城主府門口,看到自己老爹和張居安已經在門口等著的時候,就知道車廂里的人來頭肯定不小,要不然老爹也不會親自出門迎接。
天底下可沒幾個人有這個待遇。
李正攙扶著老監正的手從車廂里走了出來。
張居安首先笑道:「老監正,好久不見。」
老監正抬頭瞧了他一眼,聲音略顯得中氣不足道:「你小子來得到快。」
三個人很快就往後院走去。
李正和莫驚春原本想跟上去,結果跟到一半,老監正轉過身道:「你們兩個就別跟著了,做伱們自己的事去吧。」
這話說完,莫驚春也不好再跟著了。
回去的路上。
莫驚春問道:「你和你師父是欽天監的人?」
李正跟在莫驚春身後,點頭答道:「是。」
莫驚春上次去京城,倒是聽說過欽天監,剛才聽到張居安叫那位老人老監正,就猜出了他們是宮裡的人。
「是慕容女帝讓你們來的?」
李正搖頭道:「不是,是師父要來的。」
「你師父過來做什麼?」
李正倒是有什麼說什麼,他道:「我不清楚,但跟北元有關,好像是師父邀請你爹幫忙做一件事。」
「又跟北元有關。」
莫驚春念叨一句後便沒有多想,回到自己的屋子,將狐裘披風接下,又摘下兩把劍,隨後盤膝坐下,兩把劍擱在膝蓋上,一動不動,如老僧入定。
房間裡有炭火盆,晴兒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過來加炭,裡頭倒是不冷。
李正見莫驚春坐了下來,他也坐了下來,他就這麼呆呆看這莫驚春,瞳孔中一道道金光閃過,可最終還是沒能在莫驚春身上看出顏色,他最後還是放棄了,低頭看著火盆發呆。
後院裡。
三個人聊了一個上午。
正午時分,老監正才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儘管有關老人的事在江湖上並無流傳,但莫無道和張居安卻知道,若不是有老監正在,大周就不可能太平這麼久。
慕容雲歌能坐上皇位,或許功勞最大的,就是眼前這個垂暮老人。
如若不是他,慕容雲歌可能早在二十幾年前就成了給先皇陪葬的一名嬪妃。
老監正在城主府內走了一陣,最後在莫驚春的院子門口停了下人,他朝里喊道:「李正,我們回去了。」
都快要睡著的李正聽到聲音,立馬從地上站起身推開門走了出去。
師徒兩個廢了半個月的時間才來到太安城,結果只呆了不到半天時間就走了。
沒過多久。
莫驚春一個人邁步往前廳去了,見莫無道一個人坐在飯桌旁邊,他問道:「張前輩呢?」
「走了。」
「他也走了?」
莫驚春還沒來得及問欽天監那對師徒過來做什麼,莫無道便說道:「等這場雪下完,我帶你去趟北元。」
「去北元做什麼?」
「北元要興兵南下進犯大周,爹要去阻止他們,就順便帶你走一趟。」
莫驚春有些發懵,愣了半天,才問道:「好端端的,北元為什麼要這麼做?」
「是天上那群仙人指使的。」
「天上仙人?這麼做對他們有什麼好處?」
「北元和大周一旦交戰,不管誰輸誰贏,獲勝的一方必定會國力大漲,用老監正和張居安的話來說。王朝興盛,則江湖氣運便會衰落。江湖勢力衰落自然會對武夫有所影響,雖然對爹一個人來說影響不大,但對於天上那群人來說,有影響總比沒影響要好。」
還真有氣運的說法嗎?
莫驚春感慨道:「兩國一旦交戰,就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他們都已經成仙了,為何還要和人間過不去。。」
「對於他們來說,死多少人都和他們沒關係。」
「爹去北元想怎麼阻止他們?」莫驚春追問道:「難不成要以一己之力對抗幾十萬大軍?」
「去找北元皇帝一個人就夠了。」莫無道說完,話題突然一轉,問道:「年後,能突破到從一品嗎?」
「應該沒問題。」
「嗯,那就先吃飯吧。」
雪繼續下著。
轉眼便又是一年。
……
北元。
天順三十四年。
春。
京畿近郊外的空地上。
身著一身龍袍的拓跋獻在一群人的簇擁下,來到了點將台上。
烏泱泱一群士兵穿著甲衣整齊地站在點將台的下方。
雖然這裡只有一萬五千人,但這一萬五千人卻都是北元軍中的精銳,這群人滿臉肅然站在一起,給人的視線衝擊力是極大的。
「龍將軍,你辛苦了。」拓跋獻看到下方的場景,笑著對旁邊披甲的龍波說道。
龍波聞言,連忙回道:「這是臣分內之事,當不得陛下誇讚。」
「朕也知道,這麼短的時間做這麼多事很不容易,這些朕都會記住的,等這一仗打完了,朕會給你們論功行賞。」
「謝陛下。」
「截止到目前位置,我北元大軍一共有多少人?」
「除開邊軍和各地守軍,此次我們一共集齊了四十三萬人。」
「糧草什麼的都夠了嗎?「」
「糧草輜重足夠半年。」
拓跋獻皺眉道:「怎麼才半年?」
旁邊一人忙解釋道:「陛下,去年各地收成普遍不好,就是現如今的半年糧餉,也是增加賦稅收上來的。」
「半年時間,夠嗎?」拓跋獻有些擔憂。
眾人對視一眼,而後同時跪在地上,齊聲道:「臣等竭盡全力,一定不辜負陛下所託。」
「眾位愛卿都平身吧,北元未來如何,就全靠這一仗了,朕在京都等著各位將軍凱旋。」
拓跋獻說完,便扭頭吩咐道:「宣旨吧。」
太監聽到拓跋獻的話,立馬拿出出宮前就準備好的聖旨,上前宣讀起來:「龍波、完顏大澤、杜平、察穹……上前聽封!」
剛起來沒多久的眾人很快又跪了下去。
太監高聲道:「封龍波為龍威大將軍,全權統領南下大軍……」
「謝陛下。」
「封完顏大澤為左將軍…」
「封杜平為右將軍…」
在旨意宣讀結束後,拓跋獻將自己的佩刀交到了龍波手中,龍波走到點將台最前面,舉起拓跋獻欽賜的佩刀,大喊道:「北元!」
下方,上萬將士齊聲高呼:「必勝!」
「北元!」
「必勝!」
勢氣高漲。
群臣激動。
拓跋獻看到這一幕,懸著的心也稍稍安穩了下來。
……
同一時間。
太安城,城主府內。
「爹,你找我?」
「走吧,去北元。」
「現在就去?」
「嗯。」
「那我讓趙虎備馬。」
「不用。」莫無道一把抓住莫驚春的手腕,腳下元氣四起,片刻間,父子二人就掠到半空中。
因為是第一次凌空而行,莫驚春還有些不適應。
但一段時間後,莫驚春也逐漸適應了。
山川大河都在腳下,這種感覺真的難以用語言來形容,這也更加堅定了莫驚春要早日突破到洞元境的決心。
只有到了洞元境,才能納天地元氣入體。
到那時,才能凌空而行。
不過一想到自己突破洞元境的時候,老爹可能就要渡劫了,莫驚春心裡還是免不了有些擔心。
畢竟老爹的對手,是那群貪生怕死的仙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