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啉?沒聽說過。」
「當然啦,怎麼可能會聽說過,蒼雪根本就沒這種東西,這是我一兩個月前調的,現在正好可以拿來用,就像是一種甜味酒,烤肉、烤鰻魚或者是做麵湯都很適用。一般料理當中使用酒,主要是去腥,提味,防止異味產生,這些功能味啉都有,如事先加入味啉,就可防止食材煮糊。香氣協調、口感清甜爽口,對魚糜類製品的增香、改善口感效果都很明顯。」
「你果然很喜歡調味。」
「呃,實在看不出你有誇讚的感覺,來聞聞看,它可是有提鮮的效果,今日算是你有口福,第一個嘗到了,本來是要拿去給楚景遠做膳食用的。」
「那這碗飯就給陛下端去吧。」
面對舒睿嚴謹的表情,原本剛要動筷的動作停下來,梅竹雪無奈嘆了一聲,還真是從不做逾矩之事的死板男。示意他趕快趁熱吃,梅竹雪擺了擺手。
「你啊,是不是經常被楚景遠說不會變通?」
「沒有。」
「呃」呿,表面沒有吧,楚景遠那傢伙肯定暗自想過很多次了,人家把他當知己看待,什麼事情都告訴他,只不過舒睿這人太恪盡職守。「你啊,不必在意那麼多,這不過是一劑調味,就是將蒸熟的糯米、米曲與燒酒混合,使糯米中的澱粉發酵後行成糖分,從而壓榨出來的汁液。」
「可是你是打算給陛下品嘗的。」
「哎呀,哎呀,我說舒睿你能不能不要這麼認真,你先嘗嘗看,味淋的妙用無窮,能取代糖的角色,它的甜味雖然沒有糖的濃郁卻能充分引發食材的原味來增加美味的功能。」
「所以,這個給陛下拿去。」
「喂,你究竟有沒有聽我說啊?我都給你解釋這麼多了你還是不明白?這個東西純屬就是用來調味用的。」
梅竹雪幾近糾結的狀態,然而面前的男子卻仍然堅持己見要把這碗牛肉飯拿去給楚景遠,使得她鬱悶至極,幾乎就要到了抓狂的地步,一般人早就搶著先吃了,他卻好,還推讓起來。
「我說啊,你還是沒明白我的意思嘛,給你解釋了這麼多味啉的功效其實就是想告訴你,這不是吃過一次就會消失的東西,還有很多,所以你可以放心大膽的使用,不會因為你吃了這碗飯,就沒有味啉這種調味品了,楚景遠會吃到的,我會用這個給他做菜的,所以現在可以安心吃了嗎?」
「先於陛下嘗到這種調味」
「停,你不吃是不是?你不吃我吃,就說了,沒關係的,不過是一個普通的調味汁,雖然在蒼雪看起來是沒見過,不過也不是稀奇珍貴的東西,你膽子怎麼那麼還有,你的尊卑觀念太嚴重了,怪不得當初沒有聽巴娥的帶巴蘭私奔」
梅竹雪氣呼呼的搶過碗正欲扒進嘴裡,卻猛然發覺自己說錯了話,果然對方原本平靜的面容此刻滿布陰沉,說不出的低落與自責的神情從眼眸間四溢開,連梅竹雪都清晰的感受到那股寒氣。
啊,糟糕,踩到這傢伙的雷區了。
想到當初九蓮國三王子提及巴蘭一事時這人的氣場,梅竹雪忍不住放下碗起身想要退離這方圓之地,以免那氣勢波及到自己,尤其說錯話的還是她。然而沒過多久,那種低壓的感覺卻消失了,男子重新拿過那碗牛肉飯竟用勺子吃了起來。
「那個」挪動的腳步收回來,梅竹雪試探性的望了望悶頭吃飯的人,又因對方突然開口,嚇的後退一步。
「你說的沒錯,有些事上我不太會變通,才讓許多事進展的不如意。」
「呃,其實,我也沒那個意思。」這傢伙真有自知之明,不過能一直堅守著與死者的承諾,而一直保護楚景遠和巴娥,他也著實不簡單,在梅竹雪心裡多少對舒睿有些敬畏之意。
「這飯挺好吃,是那個味啉的作用吧。」
「呵呵,好吃吧,我就說了一定好吃。」
氣氛總算緩和下來,又被誇了好吃,梅竹雪心情大好,又給對方端來一杯玫瑰洛神飲,二人便坐在御膳房的院落里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不過,因為舒睿話少,基本都是梅竹雪一個人在那裡說來說去,一會兒說到昨日與令狐智比試時的緊張,一會兒又說到酈婷那女人的神秘,末了還會試探性的問著男子對巴娥的感覺。
只是舒睿雖在聽著卻沒怎麼發表言論,就連問到巴娥時也只是說她是個好姑娘。
這種敷衍的回答,梅竹雪自然不肯罷休,然後對方卻放下筷子站起身,「多謝招待,我吃飽了。」
「欸?這麼快就吃完了?我還有喂,舒睿,你先別走啊,咱倆再嘮幾兩銀子的,餵」
看著男子頭也不回的走出御膳房,梅竹雪就有些氣餒,果然,因為剛剛的話他在生氣呢吧。
「唉自己這個管不住的嘴。」抱怨一句,梅竹雪也只得站起身收拾空下來的碗盤。
而舒睿走出御膳房沒多遠,迎面便遇上楚景遠身邊的隨侍太監阮信,他先是對其行過禮才緩緩道,「舒大人,陛下於御書房傳見您。」
「有勞公公。」
舒睿並未多想便跟著阮信走去御書房,到了那裡走進去,楚景遠正在處理早朝收上來的摺子頭也沒抬便直接開口,「舒睿,明日福王要去校場,那裡你比較熟悉,所以朕打算派你和陽星二人一同陪他。」
「是,遵旨。」
「不問為何嗎?特意要你和陽星都去的原因。」
「臣不知,望陛下明示。」
「烏邦義也會前往,朕要你們盯著他二人的舉動。」
「臣明白。」
「沒事了,退下吧。」
「是。」
就在舒睿起身即將走出之際,楚景遠猶豫著又將其叫住,男子轉回身復又問道,「陛下還有什麼指示?」
「舒睿你」想到剛剛在御膳房門口見到的情景,那女子與其相談甚歡的畫面一直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可楚景遠又怕自己會錯意,不想輕易問出口,只怕是自己的嫉妒心作祟而冤枉了眼前的人,梅竹雪會和舒睿在一起,也許只是簡單的接觸,畢竟昨日是他救了她,那女子似乎也說過要答謝,可他還是忍不住在意。
「陛下?」見楚景遠遲遲沒有繼續說下去,舒睿便開口問了一聲。
只見楚景遠抬起頭望著他許久之後才低聲道,「昨日辛苦你了。」
「這是臣應該做的。」
「舒睿你,對梅竹雪」
「對梅竹雪?」
「沒事,沒事,下去吧,朕沒有什麼要問的。」猶豫了許久楚景遠還是選擇不去問出口,只當自己胡思亂想而已,但對方似乎看出他的想法,站在原地並未離開。
「陛下可以要問臣對梅竹雪的感覺?」
「算,是吧。也不算是,不,沒什麼,當朕沒有提過。」
難得見到楚景遠露出如此踟躕之貌,舒睿不禁覺得有趣,雖很想忍住,可終究還是從嘴中漏出一絲笑意,惹來對方抱怨。
「恕臣無禮,只是陛下此時像極吃醋的樣子,忍不住」
「朕沒有吃醋。」皺眉板著臉瞪著站在面前的男子,楚景遠試圖掩飾自己泄露的心思。
「是,臣比喻錯誤。」君臣之禮的觀念使得舒睿並未太過調侃眼前的人,復又正色開口,「臣對梅竹雪只是一般對待,昨日救她也是職責所在,今日與她一起也是接受她的謝禮,並無其他想法,還望陛下不會多想。」
「朕沒有多想雖然沒有多想只是」楚景遠說的話斷斷續續,面容略顯失落與孤單,愁緒掛滿面容,眉眼間掩不去的是對自己的怨責,只是,若昨日救那女子的是他,不論她發生什麼,陪在那人身邊的都是他,若能如此就好了,他只是在自責,身為皇帝也有那麼多無能為力,甚至還要去嫉妒臣下,有要與其爭寵之嫌。
這樣的自己,實在讓他說不出口。
「下去吧,沒事了。」
「是。」
從御書房走出來,舒睿望了眼屋內陷入沉思的男子,復又轉過身改變原本要去侍衛處找陽星的打算,轉而向御膳房走回去,此時,梅竹雪正在為了楚景遠的午膳想著食單,正拿著毛筆發呆之際便看見走進來的人。
「怎麼又回來了?不會說謝禮不夠吧?」
盯著女子審視許久,看的梅竹雪有些不安,那眼神又是與最初相識時無異啊,若是真有什麼不同的話,恐怕就是此時他的審視里沒有了殺意,「這樣看著我做什麼?我可沒有偷你東西。」
「你,明日若是沒事,就陪在陛下身邊吧今日也是。」
「啊?什麼意思?我可不侍寢。」
「陛下他總之你就陪在他身邊就對了。」
說完,男子也不等梅竹雪回應便轉身又走出了御膳房,留下的是一頭霧水喊著莫名其妙的梅竹雪,等她做好膳食端到楚景遠寢宮,也沒聽清太監說了什麼直接推門走了進去,邊走還邊抱怨,「楚景遠,你說舒睿這人怪不」最後一個怪字剛發了個音,梅竹雪才咀嚼過來剛剛太監說的是什麼,
陛下正在更衣更衣,更衣,更衣。
雖然旁邊還有太監宮女在場,梅竹雪還是忍不住臉紅起來,尤其是那敞開的內衫里結實有型的皮膚與肌肉,雖然知道他是練過武的,可讓她想像這種皮膚還是有些困難,上次在千湯殿也只是偷瞄過他的背脊就臉紅心跳到不行,此時則是正正面,可想而知她此時氣血上升的有多快。
「打擾你更衣了,我出去重來。」唉,太監宮女都在,自己在這矯情個什麼啊,梅竹雪自我嘲笑著,身子卻依然俯下去準備退出房間,男子清越之音便傳至耳中。
「你們都下去吧。」
「是,奴才奴婢告退。」太監宮女紛紛領命退出房間,梅竹雪只以為他是累了想睡個午覺作勢也要跟著眾人退出去,卻不想,楚景遠已經來到她的身前拉著她的手臂。
傷口傳來的疼痛使得梅竹雪嘶的一聲抽著氣,對方倒也識趣的鬆開手,可梅竹雪還是怨氣的抬頭瞪向他,「楚景遠,你故意的是不是?知道我那有傷你還」
指責的話還沒說完,梅竹雪卻說不下去,因為對方正用一種極盡委屈的眼神看著她,甚至還因自己魯莽而道著歉。
「朕錯了,只是看見你進來想要逗逗你,一時就忘記你受傷的事。」
「唔!」皇上都親自認錯了,這可是難得的事,自己何德何能讓他如此屈尊,梅竹雪的怨氣因他這神情而熄了火,卻不得不還是別過頭不去看他,「衣服,系好了再跟我說話。」
楚景遠無奈的淡笑著系上內衫的帶子,隨即拉著女子的手走到桌前坐下,「今日可留下侍膳?」
「你都讓太監宮女們退下去了,我難道還一個個去給找回來啊。」
「呵呵,你同意,朕也不同意。」
「哼,少得意。」
「對了,剛剛你進來想說什麼?」
「啊,就是舒睿那傢伙,說些莫名其妙的話,讓我陪你什麼的,就算不說,我平時也是跟你在一起的時間最長,不明白他在想什麼。」
「哦?舒睿他這麼說了?」
梅竹雪點了點頭,將一塊鵪鶉肉夾到楚景遠的碗裡,看著對方瞭然的笑意懷疑的問道,「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恩,算是吧。今日,朕誤會了舒睿。」
「那算什麼,根本就不是原因啊。」
楚景遠只是笑而不答,心裡苦笑著自己的心思果然被那人看出來。只是越想接近的心也敵不過現實拉遠的距離,他的力不從心依然存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