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斂城裡有無數的方便麵?不但多得吃不完,還反過來發給城裡的百姓?城池被包圍了半個多月,城裡的糧倉還是滿滿的?」
「胡說八道!你是還沒睡醒在說夢話,還是發高燒在說胡話,世上那有這樣的事?!」
「張志賊軍允許百姓用破木頭抵交田稅,還拿鹽巴特別多的方便麵和百姓換破木頭?」
「放屁!張志賊軍瘋了,不收田稅他們吃什麼?還用鹽巴和糧食換木頭?張志小兒是神仙,能變出糧食和鹽巴?就算張志小兒真的能變出糧食或者鹽巴,他要那麼多破木頭幹什麼?」
「張志小兒的賊軍里,至少有五六百套諸葛筒袖鎧?不但和筒袖鎧一樣能擋刀擋箭,穿在身上還跑得和沒穿一樣快,就好象沒有多少重量一樣?還有一種會發出霹靂巨響的大木頭,能夠一下子就打翻許多士卒?」
「荒唐!越說越荒唐!筒袖鎧那是什麼盔甲?那是牙門將及以上級別的將領,才有資格穿戴的盔甲!張志小兒上那裡去找那麼多上好精鐵鍛造這麼多筒袖鎧?就算他能夠找到這麼多上好精鐵,又上那裡去找那麼多工匠鍛甲?」
「還有,穿在身上還跑得和沒穿一樣快?來來來,你給本將軍穿上筒袖鎧,跑給本將軍看一看,看看你能跑出平時的速度?!發出霹靂巨響的大木頭,你找一根這樣的大木頭給我們看看!!」
郡兵敗將蘇鼎每向楊稷、王約和霍彪等南中將領稟報一段關於漢軍的情況,脾氣比較火暴的王約和霍彪都要大罵一句荒唐或者放屁,壓根就不肯相信世上能有這樣的奇事——漢軍能有多得幾乎象是吃不完的糧食還是上好精糧,能夠瘋狂的把田稅降低到實際上只收區區三成,還能大量裝備蜀漢軍隊高級將領才能裝備的筒袖鎧甲?
順便說一句,蜀漢出產的諸葛筒袖鎧,在晉朝時都還是晉軍高級將領用來互相饋贈的上等禮物。
最後,還是廣談縣令劉奎,拿出了漢軍使者送來收買籠絡他的方便麵做證,讓楊稷與霍彪等人親口品嘗到了方便麵的絕頂美味之後,楊稷與霍彪等人在大吃一驚之餘,也這才開始重視蘇鼎提供的重要情報,逐漸相信蘇鼎的敵情報告可能不假——畢竟,即便是做為蜀漢軍隊的中級將領,楊稷與霍彪等人從來沒有吃過方便麵這麼好吃的東西。
看著楊稷與霍彪等人貪婪舔著嘴角的模樣,蘇鼎也明白他們肯定已經動搖了,便苦笑說道:「楊將軍,少將軍,現在你們可以相信末將的稟奏了吧?在這之前,你們見過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沒有?」
楊稷與霍彪沉默,楊稷的得力助手王約則向廣談縣令劉奎問道:「劉明廷,這種方便麵還有沒有了?能不能再讓我吃幾碗?」
「王將軍恕罪,沒有了。」劉奎苦笑答道:「好不容易才留下來的,就連下官都好幾次忍不住想把這些方便麵吃光,實在太好吃了。」
王約聽了無比失望,楊稷則拿起了面前的方便麵包裝袋翻看,盤算著問道:「那你們可知道,張志小兒拿下了且蘭後,從毋斂運來了多少這樣的方便麵?」
「回稟將軍,不知道。」劉奎搖頭,又趕緊說道:「但是肯定不少,因為下官派去且蘭的細作確認,張志小兒為了收買民心,已經在且蘭也開始了拿方便麵換木頭,還已經換出了不少。」
楊稷一聽皺眉,說道:「麻煩了,牂柯郡本來就剛剛才結束秋收,且蘭城裡肯定囤積了許多糧食,張志小兒又從毋斂運來了這麼多這樣的方便麵,我們想要靠圍城斷糧拿下且蘭城,只怕已經不可能了。」
「將軍勿憂。」霍彪忙說道:「蘇將軍剛才不是說了嗎?張志小兒的賊軍士卒,不是被他蠱惑從賊的毋斂田奴,就是被俘之後變節投降的郡兵士卒,真正的核心骨幹只有兩個屯隊的毋斂縣兵,不但士卒來源複雜,兵士的戰鬥力更是參差不一,依然只是一群不堪一擊的烏合之眾,絕對不可能是我們南中精銳的對手。」
楊稷緩緩點頭,然後說道:「還是按照原訂計劃,先推進到且蘭城下再說吧,然後能夠誘敵出戰當然最好,如果做不到這點,就發動且蘭的豪強出人出力,幫助我們正面攻城。」
言罷,楊稷又一指蘇鼎,說道:「蘇鼎,念在你誓死不肯降賊的份上,你棄城逃亡的過失,本將軍暫不追究,還給你一個立功贖罪的機會,率領廣談縣兵和民夫為我們押送糧草的任務交給你,干好了將功折罪,另有升賞,再把事情辦砸了,兩罪並罰,絕不輕饒!」
蘇鼎忙不迭的答應,楊稷也這才以署理牂柯太守的身份下達命令,讓廣談縣長劉奎傾其所有,為自軍提供糧草補給,還有就是去令牂柯最大的產糧敵鄨縣,讓鄨縣那邊也向前線運送糧草,幫助自己解決後勤問題。
九月十六這天,在位於牂柯腹地的廣談城下稍做休息之後,一千八百餘名裝備精良並且訓練有素的南中精銳再度出發東進,以日行五十里的速度向著四百里外的且蘭行來,一路風餐露宿,於民秋毫無犯,推進十分順利,仍領牂柯曲將的蘇鼎則率領兩百縣兵監督民夫運糧尾隨,為南中軍隊減輕運糧負擔。
六天多時間後,南中軍隊距離且蘭城池已經不到百里,因為山高路險,道路兩旁樹木叢生,不是很熟悉牂柯道路地形的楊稷也下令放緩了進兵速度,一邊安排斥候先行,嚴密探察道路兩旁有無敵人伏兵,一邊小心率軍東進,絲毫沒有因為漢軍實力孱弱而疏忽大意,盡顯大將本色。
結果也就在這個時候,一件讓楊稷和霍彪等人幾乎驚掉下巴的事情發生了,率軍擔任開路先鋒的王約突然派人來報,說是張志派遣使者持書來迎,要勸說楊稷率領南中軍隊投降漢軍,重回漢軍隊伍,還要冊封楊稷與霍彪等人將軍封號!
「啥?」楊稷與霍彪一起目瞪口呆,驚訝問道:「張志小兒派人來勸我們投降?還要給我們冊封將軍封號?」
「回稟將軍,正是如此。」王約派來的信使如實答道:「賊軍的使者把來意說得很清楚,就是來勸我們投降的,還要給將軍你們封號。」
瞠目結舌的對視了一眼後,楊稷與霍彪一起鬨堂大笑,霍彪還笑得差點從馬上摔下來,捧著肚子大叫道:「勸我們投降?還要給我們將軍封號?張志小兒是發了瘋還是中了邪,居然能想到派人勸說我們投降?還要給我們將軍封號?他真把自己當總理南中軍政事務的庲降都督了?」
「快快快。」楊稷也捧著肚子大笑道:「快把張志小兒派來的使者帶來,本將軍要看一看,張志小兒給本將軍冊封了一個什麼樣的將軍封號?是翊軍將軍,還是鎮軍將軍?」
按照楊稷的命令,不一刻,一名三十多歲的男子便被領到了楊稷與霍彪的面前,楊稷和霍彪都不下馬,都是騎在馬上與步行而來的漢軍使者見面,任由楊稷的親兵替他們通報身份,那名男子則很有風度的拱手抱拳,朗聲說道:「原來是楊將軍,少將軍,久仰大名了,本官莫聲,大漢庲降都督府侍曹掾,見過二位將軍。」
「侍曹掾?」霍彪故作誇張的驚叫道:「張志小兒挺威風的嘛?自封庲降都督才幾天,連負責接送賓客的侍曹掾都已經任命有人選了?」
「少將軍不必奇怪,庲降都督乃我大漢重臣,都督他當然得安排官吏各司其職,幫助他署理軍國重事。」實際上兼著好幾個曹掾的莫聲回答得不卑不亢。
「聽說張志小兒是派你勸我們投降的?」霍彪微笑問道。
「正是如此。」莫聲坦然點頭,說道:「楊將軍,少將軍,我們張都督聽說你們不遠千里孤軍而來,原本打算親率大漢將士迎頭痛擊,殲滅貴軍,但是念在不久之前,二位將軍仍然還是我大漢將領,所率將士,也全部都是原本的大漢士卒,所以心下實在不忍,這才派遣下官主動來迎,勸說二位將軍順天應人,舉眾投降,重回我大漢旗下,不要枉自白送了自己性命。」
張志的老走狗莫聲說得無比認真和嚴肅,楊稷和霍彪聽了卻是笑得前仰後合,旁邊其他的南中軍隊將領和士卒也個個忍俊不禁,還有人實在是忍無可忍,當眾捧腹大笑,指著莫聲狂笑道:「投降?張志賊軍,竟然真的派人來勸我們投降?」
「楊將軍,少將軍,還可笑嗎?」莫聲很奇怪的問道:「二位將軍難道認為,就憑你們這不到兩千的烏合之眾,也能是我們萬眾一心的大漢將士對手?二位將軍難道就沒有聽到過什麼叫做蚍蜉撼樹?以卵擊石?」
「哈哈哈哈哈——!」
身為一軍主將楊稷再也控制不住,指著莫聲狂笑說道:「莫曹掾,張志小兒還有沒有其他說辭了?有的話就快說出來,征途寂寞,本將軍正想聽點笑話打發時間。」
還別說,漢軍搞笑集團還真有後招,無比坦然的從懷裡掏出了一道公文,展開念道:「楊稷、王約、霍彪聽封!大漢庲降都督張志令:楊稷等人雖然降魏變節,罪及子孫,但是顧念爾等降魏乃是奉命而為,並非出自本意,本都督暫且網開一面,准允爾等率眾歸降,重回大漢旗下!」
「若爾等依令投降,楊稷封安遠將軍,王約封立義將軍,霍彪封昭武中郎將,其餘將士,皆有升賞!然爾等若是繼續執迷不悟,逆天而行,甘心為魏賊殉葬,定當斬首滅門,夷滅三族,決不輕饒!」
不消多說,聽了張志這道氣勢洶洶的迫降命令,楊稷和霍彪等人自然少不得又是一陣前仰後合,然後霍彪還怪叫道:「不投降!我不投降!張志小兒太扣門了,竟然只給我封一個中郎將?這么小氣的都督,我怎麼可能會向他投降?」
「少將軍,如果你對封賞不滿,這事也好商量。」莫聲十分認真的說道:「我們都督知道少將軍你的祖父是霍弋霍老將軍,為了向霍老將軍表示我們可以接受他投降的誠意,只要少將軍你提出投降條件,我們都督一定會儘量滿足。」
「行,想要我投降可以。」霍彪捧腹大笑道:「將軍封號我可以不要,讓我當一個且蘭縣長吧,然後把且蘭城防移交給我,讓本將軍率軍進城接管且蘭,也順便接管他張志小兒的首級。」
莫聲一直平靜的表情終於有所改變,語氣冰冷的問道:「少將軍,這麼說來,你們是打算拒絕我們都督的一片好意了?」
「匹夫,你們賊軍上下是不是都是瘋子傻子?」霍彪微笑問道:「你們到底是蠢到了什麼樣的地步,竟然能夠生出勸說我們投降的念頭?難道你們認為,就憑你們那一群烏合之眾,也能是我們南中精銳的對手?」
「我們大漢軍隊是不是烏合之眾,少將軍你只有真正試過了才知道。」莫聲冷笑說道:「還有,少將軍,我們知道你們帶來的都是南中精銳,戰鬥力確實不俗,但是……?」
說到這,莫聲故意頓了一頓,說道:「但是少將軍,你們帶來的南中士卒再精銳,又豈能是東吳精銳荊州軍的對手?」
笑容瞬間凝固在了霍彪的臉上,楊稷也是臉色一變,笑容頓時蕩然無存,然後再接著,霍彪還跳下了戰馬,怒視著莫聲咬牙切齒的問道:「你們和吳狗聯手了?」
「少將軍,東吳與我大漢是我們盟友關係。」莫聲微笑答道:「我們都督既然決心起兵復國,豈能有不向盟友請求援助的道理?」
「匹夫——!」
霍彪突然大吼了一聲,上前一步揪住了莫聲的衣領,還把莫聲直接提得雙腳離地,狂吼道:「你們這些引狼入室的無恥鼠輩,虧你們還有臉打出大漢旗號起兵復國?你們知不知道吳狗都是一些什麼東西?當初如果不是他們偷襲江陵,害死了關羽將軍,大漢又何至於有今天?你們又知不知道,丞相歸天時,東吳就再一次企圖趁火打劫,這次魏人入蜀,陛下投降,吳狗又圍攻我們的永安重鎮半年之久?」
「少將軍恕罪,這些我們都不知道。」
莫聲睜著眼睛說瞎話,大聲說道:「我們只知道,東吳是我們大漢締結了盟約的盟友,不管是丞相還是大將軍,都不止一次的與東吳聯手伐魏!大漢現在的形勢危急,我們自然要效仿先賢,向東吳盟友請求援助。」
「我殺了你們這些引狼入室的匹夫!」
霍彪重重將莫聲摔在地上,然後立即去抽腰間寶劍,楊稷趕緊喝止,「少將軍,冷靜!兩國相爭,不斬來使,我們不能壞了規矩。」
「可這些匹夫引狼入室,把吳狗領進了我們南中!」霍彪大吼。
「冷靜,讓我打發這個賊使。」楊稷再次開口安撫,然後指著莫聲說道:「回去告訴張志小兒,就說本將軍原本還打算在把他生擒活捉之後,給他暫時留下一條狗命,讓他到建寧向我們都督當面請罪。但是沒辦法,他既然引狼入室,開門揖盜,妄圖把反覆無常的東吳賊軍引入南中,那本將軍就絕對不會對他手下留情了,待我攻破且蘭,將他生擒活捉,本將軍必然將他車裂分屍,剁為肉醬,以雪我心頭之恨!」
目的已經達到,莫聲自然不會再拿自己的腦袋冒險,又說一些故意激怒楊稷和霍彪的話,拱了拱手後就昂頭告辭,楊稷則是強壓怒火,紅著眼睛一字一句說道:「繼續前進,一定要在吳狗入寇南中之前,將張志小兒碎屍萬段!不給他任何引狼入室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