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把劍,就放在你的床頭,應該就沒人敢惹你了。」
血腥侏儒個頭極矮,可每每開口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口氣,即使是一句關心人的話,聽起來也會覺得他施捨了你一個大人情。
精美的佩劍往往是高階軍官的身份象徵。
這把劍雖然是血腥侏儒自己鍛造的,但不論材質還是工藝,都比高級軍官們的佩劍還要略高一籌。
殷黎初來乍到,就能擁有這樣的寶劍,至少可以傳達出一個信息:短劍的主人非富即貴,軍中還可能有人罩著。
這樣一來,兵油子和兵痞子勢必不會為難自己,從而減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沒想到血腥侏儒不但沒收授課費,還送了自己這麼一個能夠起到威懾作用的豪禮,殷黎感動得無以復加,但又一時不知道說點什麼才好。
大恩不言謝,好一會兒以後,殷黎才衝著恩師深深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
……
女兵營房不能養黑豆,殷黎只好拜託卡尼將它暫時寄存在廚師長那裡,約定等伊芙琳到廚房工作以後,再由她來接手照顧。
回營房的路上,殷黎仔細觀察了一下四周,發現這片女兵營房正好與男兵營房相鄰,中間只隔了一條泥巴路。
營房四周還有一些簡易建築,木板做成標識上寫著廁所、浴室、飯廳、訓練場等大字,看來生活起居倒也方便。
一進營房大門,便有些大跌眼鏡。
窗戶沒有窗簾,可那幾位舞娘格鬥士也不避諱,直接脫個精光開始換衣服。
她們嫌棄地把硬邦邦的皮甲比基尼扔到了床下,然後從包裹中拿出了薄如蟬翼的亞麻睡衣,曼妙的身材顯得更加朦朧而性感。
再一看,原本只放著陶罐和水杯的條凳上,已經擺滿了五顏六色的瓶瓶罐罐,其中一個銀髮女子已經坐在小凳子上,對著銅鏡仔細地在臉上塗抹著一種粉色的香膏。
太講究了!
殷黎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差點忘記真絲睡衣爽滑的觸感了!
多少個夜晚都是和衣而眠,多少天沒有用過防曬霜和保濕水了,有時連著七八天都沒法洗澡……跟她們相比,自己簡直已成功蛻變為了一個糙娘們兒!
不過,倒是一點也不羨慕她們,自從不再抹那些化妝品,皮膚反而更有彈性,更有光澤了。
這段日子以來,雖然不得已將自己的日常需求降到了最低,卻也逐漸發現,經過大刀闊斧的「斷離舍」之後,身心反而更舒坦,注意力反而更容易集中。
沒有暴飲暴食的機會,腸胃逐漸得到了修復沒有電子產品,視力恢復了不少,連長年困擾自己的黑眼圈也消失了只有那麼兩三件衣服可選,不用出門前花大量時間搭配衣飾了沒有奢侈品,所以再也不用惦記各大品牌每年推出的限量款…..
逛街少了,閱讀時間多了沒有網絡,與朋友面對面的交流更多了……
不知不覺,現代生活的痕跡漸漸淡去,簡單樸素的生活方式卻越來越有魅力……
見殷黎進來,有人與她交換了一個眼神,有人沖她友好地笑了笑,而舞娘格鬥士們則是我行我素,當她是空氣。
殷黎有些反感這幾個女人,倒不是因為她們傲慢的態度和做作的行為,而是直覺她們混進新兵營,很可能有著不可告人的目的。
於是,殷黎也裝作什麼都沒看到,徑直走到床邊,按血腥侏儒的吩咐將短劍牢牢綁在床頭,然後極其坦然地躺下開始閉目養神。
……
「你們看啊,她就是那個走後門的人。」
似睡非睡時,好像聽到有幾個人在竊竊私語。
「剛才我看見兩個軍官來找她……好像跟她熟的樣子。」
「這麼說,她有背景咯?」
「還用問,看她那把劍就知道了,地下格鬥場上的有錢人多了去了,我也沒見過有人用過這種寶劍。」
「有什麼好議論的,別忘了你們來這的……」
一個冷峻威嚴而又充滿了磁性的聲音傳入耳朵,她一開口,房間裡立時靜了下來。看來是她們的「頭兒」,後面的話怎麼都聽不太清了,殷黎也懶得費神,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下午是自由活動,但不能走出營房區。
殷黎到隔壁找到伊芙琳,說了說黑豆的情況,又一起到營房四周的公共設施轉了轉。
可惜,雖然只隔了一條泥巴路,但也不能去找巴塔,營房內又擠又不自在,於是兩人乾脆跑到無花果樹下,靠著樹幹閒聊天。
一直到士兵前來通知晚餐時間到了,殷黎兩人才依依不捨地離開了小樹蔭,告別了這久違的悠閒時光。
所謂的飯廳,其實就是一個碩大的棚子。
由於埃及的氣候變化不太大,尤其是少雨少風,這種造價低廉又容易搭建的遮陽棚隨處可見。
進入飯廳,才知道除了廁所、浴室,其他公共區域是不分男女的。
所有新兵都換上了新發的制服,排著隊準備按次序領餐。
男人們都穿著一模一樣的白色及膝纏腰布,軀幹上纏著硬化的織物帶子,但只是繞在單肩上。女兵們則是一水兒的亞麻褲和寬大的短衫。
所有人都不允許佩戴任何假髮和首飾。
大棚的正前方擺著兩個石桌,上面放著大盆大盆的食物,摞著高高的烘餅和陶製的餐盤。除此之外,整個大棚就只剩下整齊排列著的小石凳,並沒有飯桌。
一個膀大腰圓的長官站在石桌旁,形似伙夫卻有著不怒而威的軍人氣質。
「停下!」他突然大聲吼道,聲音像利劍一般穿透了嘈雜聲形成的混沌。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狐疑地看著他。
「稀稀拉拉的,成什麼樣子,你們現在已經是軍人了,知道嗎?」他怒視著眼前毫無軍人氣概的烏合之眾,抑制不住自己的憤怒。
「毫無秩序,拖拖拉拉,像什麼話!全部出去,重新列隊,什麼時候走整齊了再開飯!」
「咕」殷黎的肚子不合時宜地發出了抗議。
還好,除了周圍幾個人側目看了她一眼,其他人並沒有聽到。
唔,有肉,絕對有肉!
殷黎儘量張開鼻孔深深呼吸,像抽油煙機一樣強勁地吸收著大棚內層次分明的香味。
除了格鬥前囫圇吞棗吃下的早飯,基本上一天都沒有吃著什麼東西,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
現在卻要遵照命令,從這麼濃郁的香味中全身而退,退到大棚之外重新來一遍。這就像好不容易等到服務員片好了烤鴨,在薄餅中仔細碼好了蔥絲、沾了甜麵醬的鴨皮、鴨肉、黃瓜條之後,美滋滋地卷好了餅,剛準備一口咬下去的時候……
美夢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