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宮 第一百零九章:甦醒

    一場雷雨,將偌大的宮殿沖洗的一塵不染,草木清新的氣味就這樣慢慢的瀰漫開。

    悶熱之後的清亮,讓人格外的舒心。

    只是岑慕凝出來的急些,湊巧趕上那場雨,被滯留在前往甬路的避風亭里躲雨,濕了鞋襪。這時候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都是奴婢不好,覺著要下雨,卻忘了夏日的雨是不等人的。累著娘娘等在這裡躲雨。」冰凌一遍那帕子替她擦拭鞋面,一邊愧疚的說:「娘娘不如還是在這裡等一下,奴婢這就回去取一雙乾爽的繡鞋給您換上。」

    「不用這麼麻煩,咱們不就是要去製衣局麼,那裡總會有一兩雙制好的繡鞋備著。」岑慕凝就著她的手起身:「雨也停了,咱們正好過去。」

    「是。」冰凌扶著她往製衣局去:「算這日子,公主出嫁的禮服也該制好了。」

    「是啊。」岑慕凝略點了頭:「皇上將婚期定在瑞果金秋,他們自然要加緊。只等著表哥的差事了了,回宮向皇上謝恩。」

    說到這裡,岑慕凝不免皺眉:「太后那邊還沒有動靜嗎?」

    「是呢。」冰凌放輕語聲,謹慎道:「聽聞纓妃的藥方太醫院加以改良,一日幾回的給太后服用。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后又受了傷的緣故,一直都沒甦醒。奴婢叫人仔細的打探過,說是即便醒了,太后的身子也不可能再如從前,行動可能會不便。」

    「能活著就好。」岑慕凝與冰凌對視一眼。

    「看來小姐的初衷還是未改。」青犁不免垂下頭去:「怕只怕萬一翻出了什麼更了不得的事情,會累及相府。」

    剛邁進制衣局的門檻,管事已經在此恭候。

    只是岑慕凝還沒開口,明清就急匆匆的奔來:「皇后娘娘,鳳鸞殿傳出消息,說太后醒轉了。皇上這時候正過去,您要不要也過去瞧瞧。」

    「還真是白日不能說人呢。」冰凌微微皺眉對管事道:「你去,讓人給皇后娘娘取乾淨的鞋襪來替換。明清,你去領轎子。」

    擇了一處給岑慕凝換好鞋襪,冰凌這才放心:「穿濡濕的鞋襪最難受了,娘娘這時候可覺得好一些了嗎?」

    「好多了。」岑慕凝起身:「事不宜遲,趕緊去鳳鸞殿要緊。我倒是想看看,太后如今還能怎樣誣陷我。」

    「這鞋襪你們扔了便是。」冰凌皺眉道:「被雨水打濕了,也要不得了。」

    「是。」管事殷勤道:「奴才會命人再為娘娘趕製更好的。做好了就緊著讓人送去鳳翎殿。奴才恭送皇后娘娘。」

    鳳鸞殿裡,人來人往的好不熱鬧。

    岑慕凝剛走進正殿,就看聞到一股複雜的香味。像是各種胭脂都糊在牆上,風一吹來,香的讓人窒息。再看看那些花枝招展的妃嬪,她粗略的算了算,成日裡供養她們吃喝,就得耗費一麻袋的銀子。更不必說給她們添置新衣、飾物,以及別的開銷了。

    怨不得這宮外的人都羨慕皇宮裡錦衣玉食的生活。

    「給皇后娘娘請安。」

    到底是軟珥眼尖,看見皇后進來,便先人一步的行了禮。

    其餘的妃嬪們自然也跟著行禮,口中齊聲尊道:「皇后娘娘金安。」

    「免禮。」到現在,有很多人的名字,岑慕凝還叫不全。她甚至不知道誰住在哪一宮。對著名冊去看,又對應不上人的模樣。總之她這個皇后可以算是古往今來最不稱職的皇后了。

    「本宮先去看看太后。」岑慕凝懶得和她們多說,自顧自的走進了內殿。

    內殿之中,是濃重的藥氣,卻比方才嗆人的脂粉味好聞許多。

    她快步走進去,繞過屏風,看見莊凘宸正在給太后餵藥。

    「臣妾給皇上、太后請安。」她行了禮,方才上前:「太后醒轉當真是大喜。可覺得身子好些了嗎?」

    太后抬起右手,手卻顫抖的厲害,一根手指直直的指著皇后,咬牙切齒的說:「你……是你……害……哀家。」

    一句話,太后說的結結巴巴,嘴裡的藥湯順著她的嘴角往下滴。錦緞被子瞬間就一灘一灘的藥漬。


    「母后切莫動怒。」莊凘宸拿了絹子,替她擦拭了嘴角。「御醫方才的話,想必您也聽清楚了。您的身子且需要慢慢調養呢。」

    「皇上……殺……殺了她。」太后越是想說,越是說的不順溜。話都說不順溜,她自己更加著急。原本蒼白的臉,這時候憋得通紅通紅的。一半因為怨恨,一半著急。

    「太后想必是對臣妾有所誤解。」岑慕凝惋惜的說:「臣妾沒能找到傷害太后的兇手,實在是辜負了皇上的信任。還請太后責罰。」

    「虛情……假意,你故意……害哀家……」太后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勺子堵住了嘴。

    「母后,朕還是希望您能聽御醫的勸。」莊凘宸語氣有些嚴肅:「您中毒的事情真相如何,朕與皇后已經心中有數。若非解藥被人盜取,而你又不信任蕾祤,也不會被這藥入侵了靜脈,導致現在落下了病根。所以,朕還是覺得母后眼下最要緊,就是好好調養身子。別的事,別的人,就不勞您費心。」

    從岑慕凝的眼睛裡,太后讀到了真相。莊凘宸的話沒錯,他們兩個都知道她是上演了一出苦肉計。一定是蕾祤出賣她,說出了實話。

    想到這裡,她沉重點頭:「皇上所言……極是。」

    「母后能這麼想,兒子便覺得寬慰。」莊凘宸又餵她喝了一勺藥,才算是溫和了臉色。「過些日子,朕的妹妹姿陽公主就要出嫁了。朕很希望母后能痊癒,送姿陽出門。」

    「嫁給誰?」太后這回說的短而快,可是心裡卻有種不好的預感。

    「是皇后的表哥,褚家的少將軍褚培源。」莊凘宸直截了當的說:「褚家如今是朕的肱股之臣,能促成這樁婚事,朕心甚慰。母后意下如何?」

    最後一句,不過是他隨口一問罷了。太后心裡明鏡似的,怎麼會看不清。「甚好。」

    話說的功夫,蕾祤端了一碗米湯進來。

    這也是之前纓妃的吩咐,這些日子,一直都是這麼做的。

    「米湯就讓臣妾來餵吧。」岑慕凝殷勤的上前,從蕾祤手裡接過碗。「溫溫的正好合適服用。纓妃是怎麼說的來著,米湯喝下去能好受些,不讓藥傷了太后的脾胃。」

    凌燁辰將藥碗遞給一旁的梁寶:「也好,那皇后就在這裡照顧著,朕還有事情先回擎宣殿了。」

    「是。」岑慕凝心想,這個時候皇上會有什麼事情。她剛要行禮,就被莊凘宸按坐在床邊。

    「不必多禮了,你好好照顧母后。朕得空了去陪你。」莊凘宸每次和她說話,眼底都有一抹略暖的溫柔。

    岑慕凝不知道別人能不能看出來,可她自己是真的能感覺到。

    這一點點的不同,他對她和對待別人的不同,是基於什麼?岑慕凝不止一次的問過自己,可惜她不知道答案。

    手裡的湯勺剛送到太后唇邊,卻忽然被太后顫抖的手揮過來,將整隻碗打翻。米湯灑了岑慕凝滿身都是,也弄髒了床鋪。

    冰凌嚇壞了,趕緊過來撫摸她的手:「娘娘有沒有燙著?手背上都是,不打緊吧?」

    岑慕凝饒是一笑:「要不怎麼說蕾祤是一直侍奉太后的人呢。她這碗米湯,溫溫的正好入口。又怎麼會燙傷人。蕾祤,想必你已經料到太后會這般動怒了吧!」

    蕾祤身子一顫,立即跪了下去:「奴婢只是不想燙傷太后,也不想讓太后等的太久。」

    「是麼。」岑慕凝勾唇,看著她的時候眼底的光微微發冷:「怎麼你不是擔心太后會降罪於你嗎?你可別忘了,是你告訴皇上與本宮,太后最喜歡看的,乃是一出苦肉計。」

    「蕾祤……你……好大的膽子!」太后強自坐直身子,心口的傷疼的她難以呼吸。只是堅持了一下,就猛然重重靠回墊子上去。「你敢……背……」

    「她自然敢背叛母后您。」岑慕凝聽她說話實在是太費力氣,於是便幫她開口。「只是母后你也怪不得蕾祤。若不是蕾祤及時稟明您中了毒,以及中毒的原因,皇上也不會把經歷耗費在為您治病上,想必還在費心的尋找下毒的人。如此,若要是耽擱了您的病情可如何是好。」

    太后瞪著岑慕凝的眼睛微微凸起,樣子有點像要吃人。

    「臣妾則非常感激蕾祤。她最終說了實話,免得臣妾被人陷害。」說到這裡,岑慕凝溫婉一笑:「其實蕾祤向皇上投誠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皇后娘娘,得饒人處且饒人。您若是真的念奴婢這點好,就請您饒了奴婢吧。」蕾祤朝她叩首,一雙眼睛裡滿是恐懼。她不知道皇后為何這麼心急,太后才甦醒,她就非要這樣急不可耐的借太后的刀剷除自己麼!

    「蕾祤。」岑慕凝看得出她的恐懼,但這種恐懼是源自於太后的震懾,還是怕想要的無法實現,就只有蕾祤自己知道了。

    「皇后娘娘有何吩咐?」蕾祤聲音帶著顫,有些不敢看皇后的眼睛。

    「再去端一碗米湯來。叫人把這裡打掃乾淨。」岑慕凝不動聲色的說:「你是侍奉太后的人,自然知道該如何才能讓太后安心。」



第一百零九章: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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