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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陋的房屋擋不住蕭瑟的秋風,屋內的長孫望著窗外,滿眼秋意。
三天裡長孫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像現在這樣,看著窗外,卻又未看窗外無論窗外發生什麼都不能讓長孫有一點反應。
來往的人倒也見怪不怪了,在人們看來這只是一個可憐人行可憐事。
可能是久未活動,長孫略顯僵硬的轉了轉頭,眼中秋意慢慢退去,恢復了一絲神采,露出一絲疑惑,向窗外多張望了兩眼。
「初黎為什麼還沒有回來。」長孫有些疑惑。
初黎是長孫的小侍女,在人們看來初黎才是那個真正的可憐人,而長孫則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的可憐人。
在長孫張望之時,街上傳來了一陣騷亂,嘈雜聲漸漸傳來。
「小初黎,你就跟本少爺走吧…」一名看起來與長孫年齡相仿,卻穿著樸素的少年說道。
還未等少年說完,叫初黎的小丫頭就打斷了他「呸,就你還少爺,我家少爺那才叫少爺,我只會跟著我家少爺,你哪來的回哪去。」
被小丫頭這麼一嗆,少年臉一陣紅,但當著這麼多人面也拿她沒辦法。最重要的是初黎說完之後反駁的機會都沒給他,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少年年輕氣盛,丟了什麼也不能丟面子,被初黎當著這麼多人駁了面子,豈會這樣作罷。
「你家少爺?你難道說的是那個叫長孫的可憐蟲,哈哈,我沒聽錯吧,就他還能當少爺。」
正往前走的初黎聽了這句話,仿佛施了定身術,定在了原地。
少年見有效果心中一陣得意,變本加厲「你少爺在哪呢,牽出來讓我看看啊。哦,我忘了,他已經變成傻子了,哈哈…」
初黎一步一頓的轉過身,顫抖的肩膀顯示她已經出離了憤怒。
「你再敢侮辱我家少爺,我…」轉過身的初黎小臉氣的通紅,皺著鼻子,喘著粗氣,正要不顧一切上去撕咬這個辱罵少爺的混蛋。
「好了初黎,回來吧。」三天未張口的長孫,說了第一句話。這也是破碎的長孫在這個世界說的第一句話。
人們轉頭看向長孫,一陣驚奇,隨後露出早該如此的神色。
在剛才初黎與少年爭吵的時候,人們更多是在看長孫。很多人都是一副恨鐵不成鋼,咬牙切齒的模樣。
在長孫與初黎搬過來的三個多月里,這種事情發生了已經不止一次兩次。起初長孫都會像瘋了一樣跟別人拼命,來維護自己可憐的自尊,而每次的結果都是初黎用瘦小的身體背著遍體鱗傷的長孫,磕磕絆絆的回家。
最後一次,長孫竟是把氣灑在初黎身上,隨後一頭撞在牆上,昏迷不醒。
長孫想用這種屈辱的方式來結束自己的生命,但卻苦了初黎。
長孫昏迷後,初黎背著他挨家挨戶求人救命,但無奈這本就是麗山城的貧民窟,家家都過著食不果腹的生活。
可憐的初黎背著長孫求了整條街無果後,只能落魄的回家。
可能是上天睜眼吧,在初黎沒日沒夜,寸步不離的照顧了七天後,長孫奇蹟般的睜眼了。
但醒來的長孫就和傻了一樣只知道吃、喝、發呆,人們氣得都說老天瞎了眼讓他活了過來。
只有初黎天天興奮的和兔子一樣。
七天沒合眼的初黎,嚷嚷著要讓大難不死的少爺吃點好的。在接下來的三天裡不光沒有休息,還幹著比平常多出一倍的活。
「好了初黎,回來吧。」這句話恍若驚雷,在初黎耳旁炸響。
如同觸電一般,初黎迅速轉過身來,泛著紅暈的小臉如同閃著光,滿滿的喜悅從兩隻眼睛裡溢出來。
長孫看著忽然轉過身的初黎,玉面冰膚,面容姣好,雖然衣著寒酸,卻難遮大家閨秀之氣,這一瞬間長孫一陣失神,記憶重疊。
「你為什麼叫初黎?」小男孩問。
「因為夫人是在太陽初升,黎明之時撿到的我,所以給取名初黎。夫人說黎明給了我重生,只要有黎明就會有希望……只要初黎在,就要永遠跟著少爺。」小女孩天真的話語卻深深的烙印在男孩腦海。
男孩是長孫,女孩是初黎。
「只要有黎明就會有希望,只要初黎在,就要永遠跟著少爺。」
長孫抬眼望了望西沉的太陽,心想,「是啊,黎明還會到來,希望永遠都在……」
這樣的一場小小的風波很快便過去了,貧民窟的人們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中。
可能也只有這簡陋的房屋,才能在蕭瑟的寒秋中給貧民窟的人們帶來一絲溫暖,也只有相互依偎才能在這破碎的世界中讓人們感到完整。
長孫望著窗外,初黎望著長孫,奇怪的兩個人就這樣奇怪的望了很久。
「你…我…有點餓了。」長孫沒有轉頭,依然望著窗外,這是他說的第二句話。
被別人伺候,在他前世的記憶里幾乎沒有,以至於說話都有些結巴。
顯然這句話並沒有喚醒初黎,初黎依舊這麼痴痴的望著長孫。
長孫僵硬的轉過頭,看著初黎「你還要看多久。」
長孫的話依然沒有叫醒初黎,倒是轉頭的動作驚醒了初黎。
初黎這才回過神來,驚慌的說道「少爺你剛說什麼?」
「我…我有點餓了。」這句話在他回憶里無數次的出現,但這次出口卻很不自然。
初黎如夢初醒,「哦,該死,少爺你看我高興的把正事都給忘了,我馬上給你做去。」
說罷,初黎騰的一下從板凳上彈起,一溜煙的跑了出去,沒一會一碗麵就端了上來。
今天碗裡罕見的出現了一個雞蛋。
這三個多月來,碗裡能有綠菜就已經很不易了,今天不光有綠菜,而且還有一個雞蛋。
長孫抬眼看著初黎,桌子上只有一碗麵,「你的呢?」
初黎把面端上來後就趴在桌子上,入神的看著長孫,目不轉睛,以至於長孫在看她都沒有注意到。
「啊,我的…少爺我不餓,你先吃,我回來的路上已經吃過了。」初黎再一次如夢初醒。
長孫並沒有動筷子,只是定定的看著面,好像在想什麼。
初黎見少爺不吃,著急道「少爺,你快吃,面涼了就不好了,鍋里還有呢,少爺吃完我再給你盛。」
長孫這才抬頭看向初黎,「一起吃。」
初黎想要拒絕,但看著少爺平靜的眼神,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初黎起身,很快盛了一碗回來。
初黎拿起筷子,一臉興奮的說道「少爺,那咱們吃飯吧。」
長孫沒有動筷子,依舊低著頭看著面,初黎碗裡稀稀拉拉的兩根面,飄著一片菜葉,並沒有雞蛋。
初黎見少爺的神情正想說什麼時,長孫動了,拿起筷子,把碗裡的面挑了一半給她,把雞蛋夾碎,夾給她一半。
初黎見少爺此番動作,正要拒絕,長孫開口道「一日沒動,沒胃口。」
初黎知道拗不過少爺,還是開口道「少爺我不吃雞蛋的……」
「吃飯。」長孫打斷道。
被少爺打斷,初黎只得乖巧的「哦」了一聲。
長孫吃的很認真,一口一口細細的嚼,慢慢的咽,很小的一碗麵卻吃了很久。
味道當然不用說了,拮据的生活,面能有鹹味也是很淡,但長孫卻吃得很乾淨,連湯一起喝掉。前世和今生都告訴他食物是多麼的來之不易。
初黎一直看著長孫吃完後才動筷子開始吃,沒一會就吃完了,吃完之後麻利的收拾碗筷,這些都是她習以為常的活,只是長孫這次看的很認真。
做完後天已經黑下來了,為了節省蠟燭,初黎是不點燈的,屋裡一片漆黑,初黎則借著別家的燈光幹活,燒好少爺洗腳的水,然後顫巍巍的舉著有半個她那麼大的斧子劈柴,而長孫則在黑暗中認真的看著。
直到街道上一家一家的人都滅了燈,初黎才放下斧子回到屋中,點燃蠟燭,給長孫鋪床。
屋內只有一張床,一個缺角的方桌,兩條長板凳,一個打開只有一床破棉被的柜子。這就是屋子裡全部的家具,在這貧民窟里也稱得上簡陋了。
蠟燭在長孫的記憶里已經用了很久了,初黎只有在天完全黑了,給長孫鋪床時才會把這半截蠟燭拿出來點上。
就連給長孫縫補破舊的衣服,初黎都是坐在門口借著隔壁家的燈光。因此,手上到處都是針扎的痕跡。
初黎麻利的把床鋪好,然後把早就準備好的洗腳水給長孫端上來,滅了還剩一小截的蠟燭。
「少爺,洗腳水好了。」即使屋內一片漆黑,但初黎還是能準確的找到長孫。
八年的習慣,讓初黎不用眼就可以準確的找到長孫。
初黎習慣性的伸手要抬起長孫的腳放盆里,但今天長孫有些異常,並沒有動。
初黎見少爺沒動,有些詫異,抬起頭看著長孫,發現長孫也正在看自己,黑暗中的雙眼很明亮。
「少爺…」初黎一時不明白少爺今天反常的表現。
「你…以後不用給我洗腳了。」初黎一時沒回過神來,再回想起今天少爺一連串反常的表現,頓時大驚失色。
「少爺,你…你不會是打算不要初黎了吧。」說著眼淚就已經奪眶而出。
長孫一時不知所措,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長孫都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樣的情況。
「我的意思是我有手有腳。」長孫解釋道,但顯然這句話並不足以讓初黎停止哭泣。
長孫有些驚慌失措,笨拙的想了半天,最後開口道「你,是我現在唯一的親人。」
聽到這句話,初黎一下止住了哭聲,「少爺,你…你說什麼…」
「初黎現在是我唯一的親人,我有手有腳,所以這樣的活我自己來就好了。」長孫堅定的說道。
說罷,長孫便低下頭開始洗腳,洗的很認真,認真的好像不是在洗自己的腳。
初黎被今天長孫接二連三反常的表現驚的半天緩不過神來,腦海中還在重複剛才的那句話,「初黎現在是我唯一的親人…」眼中的悲傷迅速轉為喜悅,一時高興的就要大叫,但周圍的鄰居都已經休息,初黎只能把自己小臉憋得通紅,興奮的在長孫身邊蹦蹦跳跳。
長孫洗完之後,還沒等起身,初黎就搶著把洗腳水端了出去,看著黑暗中初黎的背影,長孫臉上罕見的露出了一絲笑容。
倒完洗腳水,初黎把兩條板凳併到床邊,說道「少爺,該休息了。」
長孫看了看鋪好的床,小小的一張床只夠一個人睡,兩個人睡就顯得有些擠,這三個月來,初黎都是這樣睡在板凳上,而破舊的棉被也只夠長孫一個人蓋。
初黎已經躺在板凳上了,長孫猶豫了片刻,躺到初黎鋪好的床上。
「睡板凳硌麼?」長孫看著房頂說道。
初黎轉過身來,面朝長孫說道「少爺,初黎身子硬,比板凳還硬,不硌。」
長孫轉頭看向初黎,秋天的夜晚,很冷,初黎只有縮成一團才能止住顫抖。
「冷麼?」長孫問道。
「啊…啊,不冷。」
長孫抓住初黎在秋風中瑟瑟發抖的小手,手很涼。
初黎又一次被驚住,「少…少爺…」沒等初黎緩過神來,長孫已經一把把初黎拉進被子裡。
小小的床兩個人睡難免有身體接觸,長孫還在抓著初黎的手,初黎一時小臉通紅,「少…少爺,初黎不敢與少爺同睡…」初黎用蚊子般的聲音說道。
「秋天的深夜很冷,兩個人擠一塊暖和。」
「但是少爺…」還沒等初黎說完,長孫便開口了。
「初黎不是我的童養媳麼。」
「啊…」初黎一時不知怎麼回答。
「好了,睡吧。」長孫說道。
初黎感覺今天的少爺很陌生,卻很溫暖。
……
一天的勞累讓初黎很快就沉沉的睡去,長孫卻睜著明亮的雙眼,並無困意。
「這是怎樣的一個世界…破碎的大陸,破碎的身體,還有自己這破碎的靈魂…」長孫搖頭苦笑。
「不過,還好…」長孫轉頭看向背對自己酣睡的初黎,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這是新的開始,新的起點。」說罷,長孫從背後抱住初黎,慢慢的睡去,睡夢中初黎露出天真的笑。
秋夜中,破碎的人依偎在一起,才顯得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