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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塵師兄!」一聲呼喚從門外傳來驚起了正埋頭苦讀的紀若塵。筆硯閣 www.biyange.net他看了看窗外已是皓月高懸清暉滿天心下暗自生奇是誰會在這個時候登門拜訪.
他推開房門見庭院中立著一個翩翩佳公子一身月白長衫眉目如畫飄逸似仙。如銀月華滿瀉其身更襯得他冰肌雪骨說不盡的風流端麗道不出的倜儻瀟灑正是曾有一面之緣的尚秋水.
紀若塵暗忖與尚秋水不過一面之緣更何況相見之日距此已一年有餘怎地他竟然自己跑上門來了?雖說上一次三人把酒相談言笑晏晏賓主俱歡。但是那種微妙不明的感覺著實讓人有些不舒服至今想來仍有如鯁在喉之感.
紀若塵心中雖如是思忖臉上卻堆起笑容熱情招呼道:「原來是秋水師兄!來快進來坐!今日秋水師兄怎麼如此得閒會來太常峰一游呢?」.
尚秋水竟也不{ 推辭就此隨著紀若塵進了書房。
尚人還未站定卻將手腕一翻一尊近二尺高的青花古瓷瓶已然在手。他順手將那瓷瓶往書桌上一放。瓷瓶尚未啟封然而一股濃冽酒香已然泄出異香撲鼻而來。紀若塵聞來只覺這酒香則香矣味道卻古怪之極與那尋常美酒大有不同。
瓷瓶一放置穩當尚秋水即手扶瓷瓶笑道:「我與若塵師兄不過是一面之緣說來也是一年以前之事了。今夜貿然攜酒登門若塵師兄一定在心中罵我冒失了。」
紀若塵斷斷沒想到尚秋水居然會開門見山地道破他心事饒是他臉皮厚比銅牆也禁不住微微一紅。可是他目光一觸及尚秋水那剪水般的雙瞳春蔥似的玉指俊拔飄逸的身姿當即覺得喉嚨干渾身上下有如萬蟻爬身極不自在恨不得立刻送客了事。可是尚秋水乃是年輕弟子中的重要人物自不能無故得罪何況他登門拜訪並無分毫失禮之處於情於理紀若塵都無法尋故逐客。
就在紀若塵念頭數轉之際尚秋水已自動尋了把椅子盈盈坐定微笑道:「。小弟今夜前來冒昧打擾若塵師兄其實是有三件事。這第一就是恭賀若塵師兄進境神連奪四年魁若單論歲考戰績已足與姬冰仙並列。」
紀若塵忙謙道:「秋水師兄過譽了歲考無非是個虛名當不得真。我聽聞師兄今歲力壓明雲與李玄真再奪榜這才是當真可喜可賀。」
哪知尚秋水輕輕一笑對紀若塵的誇獎竟然也不推辭道:「壓倒他們兩個嘛本就該是水到渠成之事這當中的緣故一會若塵師兄就會知道此刻不妨暫放一邊先說第二件事。原本若塵師兄拿個歲考第一也斷不會令我登門打擾。只是我聽聞若塵師兄今次歲考不假外物血被寒衣凌厲果決處如決勝沙場!這等豪氣卻是不多見的。我手制了一瓶好酒恰好火候已足特意攜來與若塵師兄把酒賞月。」
紀若塵雖不好酒但這酒香味實在是有些古怪聞來頗有些動心思。
然則見得尚秋水以青瓷古瓶制酒紀若塵心下微異。要知道紀若塵出身客棧親自釀過粗酒知當時習俗制酒多用缸壇一來容易吸收地氣二則壇飲也顯豪氣。可是尚秋水用的居然是青瓷古瓶雖然雅致但終是纖麗了些難符烈酒之格倒是挺合尚秋水本人之韻。
瞧他今晚著一襲月牙白長衫飾以暗制雲紋眼波盈盈似有無限柔情。那輕扶瓷瓶的手也是白勝雪柔如玉五指纖纖其絕美處實不亞於任何一名傾城女子。
紀若塵越是細視越心驚。倘使坐於他對面的是一女子他必會驚艷而起。可偏偏坐的是尚秋水!紀若塵只覺得書房中的風都凝結了起來喘口氣都要很大的氣力。他猛然回想起當日李玄真說要帶他去見個妙人以及把酒言歡時李玄真那如釋重負的笑心中就隱隱覺得有些不妙。
只是這個念頭實在是太令人難以置信了縱使紀若塵見多識廣心態冷漠剛毅此刻也不敢稍為深入。這個念頭剛一冒芽他立即連根斬斷慌不迭地將之驅逐了出去猶如碰到一塊燒紅的鐵塊一般。
尚秋水似是對紀若塵的心事全無所覺徑自倒了兩大碗酒推了一碗到紀若塵面前。這酒一離瓶香得更加古怪了。紀若塵一看這架勢就明白一時間是無法將尚秋水給轟出去了索性喝個痛快。當下他不再推辭端起酒碗來一飲而盡。
這一碗酒下肚恰如一道火流滾滾而下所經之處不僅沒有火辣辣地刺痛之感反將內腑熨燙得舒舒服服。其後一道香氣驟然返將上來散入四肢百骸。紀若塵只覺得轟的一聲整個心神俱為這道異香包圍。這酒香氣古怪細細分辨竟似是由成百上千種不同香氣混合而成直是千變萬化無有窮盡稱得上是回味無窮。
紀若塵閉目良久方吐出一口酒氣張目道:「秋水師兄這酒……」
尚秋水笑道:「這酒乃是我采西玄山異種葡萄而釀成酒後先蒸曬七次又輔以諸多香料三年方始有成也只得此一瓶而已。只是時間太短酒味有限。惟一的好處是此酒比尋常酒漿要烈了許多。如此豪飲方才有些味道。」
這酒後勁極是厲害紀若塵一碗下去片刻即酒意上涌雙頰微醺早前心頭那一絲隱憂也趁著這點酒意飛了個無影無蹤。隱憂既卸自當開懷暢飲。況且尚秋水手制美酒雖然厲害但修道之士也非常人斷然不會被一瓶烈酒放倒。是以兩人你來我往片刻功夫就將這一大瓶葡萄烈酒飲得乾乾淨淨。
尚秋水此時雙頰如火眼波似水燈下望去肌膚如玉生煙實是端麗無雙。他嘆息一聲道:「真是痛快!來若塵師兄趁此刻興致正高我帶你去見一個人這即是今晚第三件事。」
尚秋水說罷也不待紀若塵回答直接一把抓住紀若塵的手拉著他如飛而去。
與尚秋水的手一觸紀若塵便如遇電擊本能地將手往後一縮可是尚秋水手法迅疾如電完全不容他反抗正正抓了個結結實實。別看尚秋水外表凝麗柔弱可真元卻是兇悍凌厲之極手上那一道大力簡直非人所能有壓製得紀若塵全無反抗之力只能任由尚秋水拉著一路飛奔。
平心而論尚秋水的手冰而膩觸感幾與含煙之手不相上下。可紀若塵被含煙拉著那是心神蕩漾被尚秋水拉著可就是苦惱無邊了。是以一路行來紀若塵苦思著以何藉口甩開尚秋水的手腳程不知不覺慢了下來。
尚秋水輕輕一笑道:「若塵師兄時辰已然不早我們若不快些可就見不到那人了。」說著手上加力拉著紀若塵加飛去。
兩人倏忽間穿過索橋又繞著太上道德宮轉了半圈轉眼間踏上通向常陽宮的索橋。許是因為紫薇真人閉關太久門下弟子稀疏之故與別宮相比常陽宮顯得頗有些冷清***寥寥。
尚秋水拉著紀若塵穿宮而過毫不停留一路向常陽宮後山偏僻處奔去直至登上一座小峰這才輕輕立定。
紀若塵忽覺氣氛沉凝起來拂過的夜風中也有了絲絲銳利氣息。他心中疑惑向尚秋水一望見他早已斂起笑容玉面結霜神情凝重之極就如換了一個人一般。紀若塵微覺驚訝順著他目光望去見不遠的山腰處建有一間木屋雖然簡陋但依山臨崖氣勢自生。
似是知道紀若塵心中疑問尚秋水緩緩地道:「若塵師兄那就是姬冰仙的居處了。」
紀若塵不覺愕然眼見那座木屋粗糙簡陋看大小也就是直來直去的一間就是一個尋常弟子的居處恐怕也比這強了幾倍有餘。木屋門楣上有一小塊匾隱約可見刻著『冰心』二字。
這麼一間木屋居然是姬冰仙的居處?而且深更半夜的尚秋水拉著自己跑到姬冰仙的居處幹什麼?
此時紀若塵耳邊忽然響起一陣奇異的呼嘯聲聽上去似是一頭巨獸在呼吸。他訝然轉頭見尚秋水微閉雙眼正自深深吸氣又徐徐吐出。
調息一畢尚秋水即自懷中取出一枝巴掌大的黝黑小斧迎風一晃瞬間已變成一把柄長四尺斧面闊如車蓋的巨斧!巨斧空中成形斜斜下落斧尖無聲無息地插入堅硬的岩石中直深入二尺有餘這才止住了落勢。
巨斧黑沉沉的隱隱可見斧柄斧身上處處銘著暗紋顯然其中另有玄妙。巨斧形狀古拙斧柄碗口粗細看適才落勢鋒銳是不用說的再看這大小少說也得有數百斤重。
尚秋水右手五指舒捲如蘭輕輕握住了巨斧斧柄月色下如霜素手與深黑斧柄形成鮮明對比。他徐徐道:「此斧鑄成七百年重八百八十斤凶厲狠絕無堅不摧其名忘情。」
道德宗歲考時絕大多數弟子都以木劍應敵紀若塵尚是次見到如此猛惡兵器不禁愕然道:「秋水師兄你這是……」
尚秋水清笑一聲道:「即刻便知!」
也不見尚秋水用力那柄巨斧即離岩而出輕飄飄的似是沒有一點重量。他又摘去束金環隨手擲於地上身周罡風四起吹得一頭黑飛卷如旗!
在紀若塵的愕然注視下尚秋水以纖麗身姿擎猛惡巨斧奔騰如雷剎那間已沖至木屋之前而後一腳踢開房門沖了進去!
木門一陣顫抖出吱吱呀呀的刺耳聲音竟未被踢散又緩緩的自行關上。
木屋中黑沉沉一片在門開的短短時刻以紀若塵的眼力也看不清屋內究竟是何情形。尚秋水沖入屋內之後他只見木屋輕震數下窗口處又有一道光芒閃過就此再無聲息。
在山崖之間明月之下那一座木屋孤零零地懸在那裡孤寂而安寧。
若不是腳下岩石上深深的斧痕以及隨著夜風送來的尚秋水那淡淡體香紀若塵幾乎要懷疑自己剛剛是不是做了一個夢。
眨眼間半炷香功夫過去木屋仍然安安靜靜地立在那裡安靜得讓人瘋。
紀若塵終忍不住向木屋奔去他心中實在有些記掛尚秋水的安危。更何況剛剛尚秋水沖向木屋時那一往無前的決絕氣勢完全不象是同門切蹉倒似是……
倒似是一個面對千軍萬馬的絕色女子非但不逃反而毅然沖陣一般。那是怎樣一種絕望的剛烈啊!
紀若塵忽然清醒過來不禁為自己腦中湧出的諸般奇怪念頭大吃一驚。這尚秋水十分古怪總是會給他以種種似有還無、莫名其妙的壓力逼得他胡思亂想一番。
他正胡思亂想之際忽然似有一陣微風從身邊拂過。紀若塵剎那間停步凝視著眼前徐徐飄落的數根黑整個人已如在冰水中浸了多日木然得幾乎不能呼吸!
紀若塵緩緩轉過頭去。
在他身後數丈的地面上插著一柄深黑色的巨斧斧頭已大半沒入到岩石之中正是忘情!
適才這把巨斧似從冥冥中飛來與紀若塵擦身而過削斷了他幾根頭這才無聲無息地落下而紀若塵幾乎全無所覺!
只是斧已在此那麼人呢?
吱呀一聲響木門再次打開一個身影若斷線風箏般飛了出來輕輕地落在紀若塵腳邊。
木門又自行合上了門開的瞬間紀若塵仍是只能在木屋中看到一片黑暗。
紀若塵看了看木屋又望望腳邊那全無傷痕、卻連站都站不起來的尚秋水只覺頭皮麻陣陣寒意暗自湧起。
尚秋水勉強笑了笑向紀若塵伸出一隻手道:「若塵兄請拉我起來……啊呀!」
紀若塵一見尚秋水伸手就知他傷到了根本站不起來的地步於是暗中咬牙握住了尚秋水的手將他拉了起來。可是他一聽尚秋水口中的若塵師兄變成了若塵兄雖只是少了一個師字可當中含義似乎大有不同。尚秋水重傷之餘中氣也不足偏他聲音還是極動聽的這一句請託聽來柔柔膩膩宛若呻吟。
紀若塵受了驚嚇手猛然一顫差點就把尚秋水給扔回地上去。
紀若塵悚然而驚忙在半空拉住了尚秋水。此刻容不得猶豫他一咬牙深吸口氣再回想了一遍年幼時孤立雪原、獨對惡狼時的情形終於激起一道視生死於無物的狠辣一把攬住尚秋水的腰將他扶了起來。
尚秋水咳嗽數聲又向巨斧一指有氣無力地道:「若塵兄忘情……」
紀若塵看著那重達八百八十斤的巨斧面有難色道:「這法寶太大你還是把它變回去吧。」
尚秋水苦笑道:「我真元都已耗盡哪還有餘力變它呢?」
紀若塵無法只得單手抓住斧柄吐氣開聲運起真元一把將忘情提起。忘情一入手紀若塵才切身體會到八百八十斤究竟是何意味沒走出多遠手上已有些酸澀之意再回想尚秋水剛剛揮舞忘情直如無物般的輕鬆心下不覺對這細膩柔媚的北極宮高徒有了全新的估量。
紀若塵不願驚動常陽宮弟子一手扶著尚秋水一手拖著忘情遠遠繞過常陽宮向索橋行去。
行出一段路時紀若塵終忍不住問道:「秋水師兄剛剛那是……」
「切磋。」
「切磋?切磋怎麼會傷得這麼重?你是不是和姬冰仙有私仇?」
尚秋水輕笑道:「冰仙是我的好姐妹我和她又怎會有仇呢?其實冰仙下手已經十分十分有分寸了……嗯我傷成這樣是因為我們之間和尋常切磋畢竟還是有些不同的。不同之處在於我找她是拼命她打我可只能是切磋……」
紀若塵啞然。
尚秋水咳嗽了幾聲又道:「若塵師兄無論如何你都應該見一見冰仙。和她相處哪怕只是片刻功夫可也是絕不會讓你後悔的。」
紀若塵訝然道:「她很難見嗎?」
「冰仙幾乎從不見外人平時也就是歲考時才能見她一次可若要在歲考中多見她兩次就得追上她修道的度這誰又能辦到?不過若塵師兄不必灰心我可是有個好辦法能令你在想見的時候就可以見她一面。」尚秋水吐氣如蘭。
紀若塵何等聰明當下哼了一聲臉色已是十分難看道:「不會是象你剛剛那樣衝進去拼命吧?」
「若塵師兄果然聰明!」
「……這個……就不必了。」
「若塵師兄勿需擔心冰仙是個有分寸之人被她打一頓又死不了……」
「不要!」
尚秋水長嘆一聲道:「我還以為若塵師兄一身豪勇能與李玄真有些不同可沒想到也是這般無用!想我和李玄真本是同時找冰仙切磋可是一年前玄真也不知是被打得怕了還是放不下臉面自此再也不肯踏進冰仙居處一步。所以今年歲考他也就不再是我的對手。這正是我所說壓過他們兩個乃是水到渠成的本意。」
紀若塵奇道:「這麼說來秋水師兄是經常找姬冰仙『切磋』了?」
「少則三月多則半年我總要闖一次冰心居的。」
此時紀若塵能感覺到尚秋水真元虛弱之極身軀冰涼衣衫已全然被冷汗濕透偶爾會微微顫抖一下顯是劇痛難當。紀若塵也不禁有些佩服道:「原來秋水師兄也是性情中人難怪修為一日千里!如此屢戰屢敗卻……」
他話說到一半即被尚秋水掙扎著打斷:「不對是屢敗屢戰……」
「啊?這個……似乎沒什麼不同吧?」
「當然不同!」
「哪裡不同?」
「氣勢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