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松風閣,雲鴻心底還在思量著,關於引靈仙器這件事。
環顧四周,卻見不了靜萱,以為她獨自回了修文閣,跑回去一看,仍然不見那活泛嬌俏的身影。心裡一急,四處尋找,從後院找到前院,從下人房找到青雲閣,問了不少打雜的人,都說沒見著。雲鴻納悶了,整個雲侯府,除了幾個重要人物的私院沒去,幾乎都走遍了。
想到方才,自己讓她跟蹤小翠,而小翠是高芹的人,難不成,她去了聽風閣?
想到這裡,不禁打了個寒顫。高芹嫉惡如仇,她若是知道,靜萱奴隸的身份被自己給贖去了,同時,還跟自己有著扯不清的關係,定會大發雷霆。雖然她不敢在侯府,當眾將靜萱給處決了,但將她軟禁,日後再折磨,這倒是有可能。念及此處,趕忙朝著聽風閣跑去。
不過,還沒到聽風閣,就在一處偏僻的小院中,見到了那抹黃色的倩影。
在她身前的青石板上,還躺著一個身穿粉衣的小丫頭,正是雲封身邊的唯一丫鬟,小翠。這裡乃是侯府平時會客的客院,鮮有人往,十分偏僻。靜萱不知從哪裡找來一根麻繩,將小翠五花大綁起來。在她身旁,還放著一個精緻的青花瓷壺。雲鴻走了上去,裝作不知情。
「說!你這死丫頭,鬼鬼祟祟的進出聽風閣,有什麼目的!」靜萱喝道。
「沒有,沒有……萱小姐饒命,小翠沒有做壞事。」小翠性格懦弱,在靜萱幾聲喝問之下,眼中便湧出了淚水,配上她那嬌小柔弱的身軀,倒是讓人心底產生幾分憐愛。
「鴻公子,你來了?」靜萱見來者是雲鴻,趕忙行了一禮。
「萱,這是怎麼回事?」
雲鴻故意裝作不知情,指著地上的小翠,朝著靜萱眨了眨眼。兩人心有靈犀,靜萱一下就意會出雲鴻的意思,他是要自己配合演一齣戲,唱紅白臉,將小翠的想法給詐出來。
「鴻公子,是這樣的。剛才,奴婢準備去聽風閣拜見夫人。沒想到,見著這小丫頭,鬼鬼祟祟的從聽風閣里跑出來,一路左顧右盼,似乎做賊心虛。奴婢跟著她到此,將她擒獲,想問個究竟。」說著,看了地上的小翠一眼,接道:「這幾天,奴婢聽說侯府經常丟失一些貴重的東西,而侯府戒備森嚴,外人難以進入,想必是有內賊,我看這小翠丫頭……」
說道這裡,小翠「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在侯府偷東西,這可是重罪,要打五十家棍,像她這種小身板,別說五十家棍,就是二十棍,也足以送命了。當下嚎哭道:「鴻公子明察,奴婢只是給侯爺拿參茶去了,絕沒有偷竊東西!」說著,好似想到了什麼,哭聲驟止,挪動著被綁起來的身子,移至那青花瓷茶壺旁,用兩手的空隙打開壺蓋:「鴻公子,你看!」
雲鴻湊上去一看,這青花瓷茶壺中,果然泡著一壺熱氣蒸騰的參茶。
「果然是參茶,萱,我看你是誤會她了。」雲鴻點頭道。
按理說,事道如今,就應該給小翠解綁,放她離去。不過,靜萱卻沒有這麼做,反是冷笑一聲,喝道:「放肆!好你個死丫頭,簡直就是在說謊!泡參茶,不去廚房準備,反到聽風閣來?聽風閣乃是夫人居住的雅閣,什麼時候,侯府的廚師,都跑到聽風閣來了?」
靜萱反唱紅臉,還做出一副要打人的樣子:「你這個死丫頭,讓你說謊!」
小翠被靜萱這般一嚇,更是惶恐,趕忙跪在地上,連連磕頭。
「鴻公子饒命,萱丫頭饒命!還請公子明察啊,參茶確實是夫人讓給侯爺送去的,每天這個點,夫人都會給侯爺送參茶,你們若是不信,可以去聽風閣問夫人,奴婢不敢撒謊。」
「高姨娘給侯爺送的?還是每天都送?」
雲鴻聽了這句話,登時起了疑心。不由伸手,將那青花瓷茶壺捧起。身旁的小翠見雲鴻做出這個舉動,渾身一震,放佛受到了驚嚇。她不敢再看靜萱,更不敢看雲鴻,趕忙將頭低下去,掩人耳目。雲鴻雖在觀察著青花瓷壺,但小翠的這些小動作,他盡數看在了眼中。
父親這些年,身子日漸衰弱,一個武道宗師,尚未到花甲之年,雙鬢便有白髮生出,這顯然是一件不合常理的事情。武道宗師,舉手投足之間,便能毀山斷流,狂奔百里而氣息不竭,修煉到這個層次,應是生機勃勃,絕不該像父親那般,顯得老弱多病,仿佛到了風燭殘年的年紀。對於這個疑惑,雲鴻早就有猜測,很可能是高芹,暗中給父親下了慢性毒藥!
這個世上,有很多種毒藥,服下之後,不會讓人立即死亡,而當積累到一定量時,才會爆發。甚至有些毒藥,若劑量吃的少,可以是補藥,劑量一多,反會變成一種致命的毒藥。
雲鴻嗅了嗅參湯的味道,那是一種清雅的幽香,裡面夾雜著一種淡淡的甜味。光從味道上來判斷,這壺參湯不僅沒有問題,還是參湯中的極品。不過,雲鴻心思縝密,伸出一根手指頭,輕輕蘸了一滴,隨後放在嘴裡品嘗著。就在參湯入口的瞬間,雲鴻渾身都酥了。
參湯的味道極其醇正,入口甘甜鮮美,隨之轉變成一種淡淡的土腥味,潤色喉嚨時,則有些味苦,但苦中帶甜,甜中帶鮮,完全吸收後,竟連深藏髓海中的元神,也仿佛得到了滋潤,不由呻/吟一聲。這壺參湯,在聞嗅品嘗後,得出的唯一結論,就是四字:人間極品。
在任何一位美食大家眼中,這壺參湯,都是極品,不存在任何問題。
在雲鴻的眼中,亦是如此。
這極品參湯,乃是大補之物,價格斐然,若無極具火候的老參為原料,再以文火燉七七四十九個時辰,很難有如此滋味。就那日,雲鴻從翻雲寨繳獲的千年老參,熬出的參湯跟這一比,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輕放茶壺,眼眸微閉,依舊浸潤在參湯帶來的美味回憶里。
「公子,這參湯有問題嗎?」靜萱見雲鴻沉浸其中,擺手提醒著。
「應該沒有,此乃極品參湯!」雲鴻回應著。
這時,伏在地上的小翠猛地鬆了口氣,道:「鴻公子,侯爺以前總是說他身子虛,需要找些補藥補補身子。這些人參,都是夫人特意派人,從終南山收購回來的百年老參,個個晶瑩飽滿,透如玉石,泡出來的參湯,自然鮮美。公子,奴婢真沒有偷竊,您放奴婢走吧。」
話已至此,靜萱不得不放她走,畢竟人家只是個送參茶的,何必難為她?
不過,就在這時,雲鴻精神一震,陡然從小翠的話中聽出了端倪!
見靜萱正在跟小翠鬆綁,猛喝道:「等等!」一對劍眉之下,蒼鷹似得眼眸緊盯著小翠,縱然她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你剛才說,那些百年老參,個個晶瑩飽滿、透如玉石,可生長百年的老參,靈氣穿透表層,浸入皮肉之中,應當是表面褶皺,卻孕育光澤,中通外直,參片鏤空!晶瑩飽滿、剔透如玉的人參,都是破土初生的,你這是在說謊!」
小翠猛地一驚,渾身寒毛豎起,望著雲鴻那雙眼睛,仿佛見到了吃人的猛獸。她沒想到,自己無意中多說的一句話,竟成了整件事的破綻:「公子饒命,公子饒命啊……」
到了這個時候,她甚至忘了去狡辯,潛意識中,只剩下磕頭饒命。
「原來這壺極品參湯,最大的問題,就出在沒有問題!整個大幽王朝,能有多少支生長千百年的人參?就算是當今聖上,也未必能每日喝道百年老參的參湯!侯府這幾年,本就敗落,哪來的這麼多銀子,去終南山收購人參!」雲鴻勃然大怒,指著身前的小翠怒喝著。
「說,高芹到底有什麼預謀!」
再說這句話時,雲鴻運起了浩然正氣,加上強大的元神威壓,小翠整個人倒在地上,幾乎不能動彈。雲鴻偉岸的身影,將身後的陽光擋住,散落的陽光照在他身上,勾勒出一種駭人的輪廓。小翠本來就膽小,被雲鴻這樣一嚇,頭腦發昏,實話就說了出來。
「鴻公子,別殺我……都是夫人,夫人讓奴婢,每天在侯爺的參茶中,放入一種白色細微的粉末,然後,本來很清淡的參湯,就變得十分味美。奴婢不知道那是什麼粉末,奴婢真的不知道,公子饒命,我就知道這些,求您放了我,奴婢以後不敢了……」小翠哀求著。
「白色的粉末?」雲鴻劍眉緊鎖,心中尋思著。
靜萱冷哼一聲,揪起她的頭髮,又問道:「除了這白色的粉末,還有什麼?」
小翠尖叫一聲,趕忙道:「沒了!沒了!侯爺每天早晨喝一碗參湯,每次都會摻雜這種粉末,晚上喝燕窩時,夫人也會讓奴婢,將這種粉末溶於水中,然後滴三滴進去。」
「這種粉末,你身邊可有?」雲鴻問道。
「沒有,都是夫人現給的,劑量也不多不少,奴婢不敢少用。」
雲鴻沉思半晌,對靜萱說:「此事關係重大,萱,你先帶著這丫頭,去見父親。將此事原委告訴父親。等處理完了,你就去明月樓,找清月妹妹,就說我讓你去服侍她幾天,她斷然不會拒絕。這幾天,我有要事需要處理,你就在侯府好好呆著,注意安全。」
靜萱一愣,迫切道:「要事?公子您又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