墳墓里爬出來的男人 4.那個傻子
到達圖市的時候，天色已經漸黑了，眾人商議決定在圖市休整一夜，明早進山。
霍吉定了一家全市最貴的酒店，入住之後意外的覺得很不錯，酒店的頂層是個一體化娛樂酒吧，吃過晚飯之後，黃毛帶著露露和桃桃上去玩了。林泰一如既往的待在房間裡，霍吉來到秦御天的房間，想叫他一起上去玩，卻發現秦御天端坐在套房的沙發上，手裡擺弄著手機。
霍吉笑道：「怎麼？路上睡多了？現在精神了，走，咱們去上面玩玩。」
秦御天的手機叮咚一響，似乎來了一條信息，他按了幾下按鍵，輸入一行字，隨後朝霍吉擺了擺手道：「坐，一會有人要過來。」
霍吉聞言眼睛一亮笑道：「喲，怎麼著？你在海市潔身自好，跑到這邊倒開放了？對了，我聽說這酒店有毛子妞，難不成你叫了一個？」
秦御天冷眼瞥了霍吉一眼道：「毛熊也有，你要不要？」
霍吉哈哈大笑了一下道：「算了算了，太難駕馭，無福消受。」
說話間，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秦御天施了個眼色，霍吉收起笑容，起身去打開了房門。
門外站著的果然是個女人，而且年紀不小了，大約有四十多歲，一身暗紅的花襖，頭上還圍了個嫩綠的頭巾，身形臃腫，褲腿上都是泥點子，臉上帶著幾分風塵僕僕。那女人看見霍吉，張嘴說道：「是秦大兄弟不？」
霍吉一口煙差點沒嗆到，沒想到來的真的是個女人，他有些狐疑的回頭看了看秦御天。秦御天顯然也不認識來人，試探著對那女人問道：「李村長？」
那女人把視線轉向屋中，開口道：「俺家老李昨天吃壞肚子拉稀了，今天還沒起來炕，他說有客人明天要去俺們村，叫我來接你們，是秦大兄弟嗎？」
秦御天聞言點頭，將那女人請進了屋中。霍吉也明白了這女人的來意，收起臉上的玩笑之意，給她倒了杯水。
女人也不客氣，進門就坐在沙發上，一口氣喝光了霍吉端來的水，開口道：「我姓崔，你們叫我崔姐就行了，你們幾台車啊？明天幾點走？」
秦御天開口道：「五個人，兩輛車，早飯後就可以出發。到八角村大約要多久？」
崔姐開口道：「要是天兒好的話，八點走，中午十二點就差不多了，到村里正好能趕上吃晌午飯。」
崔姐抬頭打量了一下秦御天和一旁的霍吉，猶豫了一下開口道：「秦老弟啊，你跟姐說句實話，你們是不是奔俺們村兒後山那個墳洞子去的？」
秦御天沒回答，只是抬眼看著崔姐。一旁的霍吉見狀，笑眯眯的接口道：「崔姐，你們村兒還有墳洞子呢？那東西有啥可看的。」
崔姐看著霍吉搖頭，語氣中帶著幾分鄙視之意道：「你就甭蒙我了，就你這鞋和褲子，跟頭些年那些個進山挖墳的人一樣，我一眼就看出來了。」
霍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戶外迷彩褲和氈毛軍靴，咧嘴笑道：「唉，暴露了。那崔姐你就給我們說說那個洞唄？你們進去過沒有？」
崔姐一臉凝重道：「你們如果真是奔那個墳洞子來的，那還是聽姐一句話，回去吧，那洞可邪性呢，上次進去那些人，出來的沒一半，剩下的全都死在裡面了。大兄弟啊，錢是誰都想要，但是也得有命花是不？你看你們倆，小伙子長得標靶溜直的，一看也不是缺錢的主，何苦去幹這要命的行當。」
霍吉繼續笑道：「我們不是為了錢，是，是考古調研……」
霍吉的話音未落，就被崔姐打斷了：「你們可拉倒吧，上次來的那群人也是這麼說的，領頭的還有個男的說是考古博士……一看就是忽悠人的，那人也就二十五六歲的樣子，哪能是什麼博士？俺們村兒是沒有博士，但是電視上看過，都是五六十歲的老頭子。你們這套嗑兒啊，他們當初都用過了。」
霍吉這回真是不知道該說啥了，想說自己也是個博士，又怕繼續被人懟，只得抬眼看了看秦御天。
秦御天看著崔姐開口道：「崔姐，我們想要去那裡不為尋財，說實話吧，幾年前進去的那批人裡面，有兩個人是我的朋友，我想進去幫他們收屍，也好讓他們魂歸故里，入土為安。」
秦御天的聲音低沉，語氣沉重，聽起來帶著幾分悲切的壓抑之感，比霍吉的說辭有信服力多了，
果然，聽到秦御天這麼一說，崔姐的臉色微微緩和了一些，看向他們倆的目光也不似方才那般鄙夷了，不過臉色依然不好看：「那個洞真的不怎麼吉利，你們要是非要去呢，我也不攔著，反正攔也攔不住，不過你們得和縣長說清楚，是你們自己要進去的，和我們村子沒關係。」
霍吉這才聽明白，原來來之前秦御天還事先找了八角村的上級單位走了個後門，所以村子裡派了了嚮導來接他們，看著樣子原本來的應該是村長。想到此，霍吉突然對這個墓里的東西也有興趣了。
約定好了明早的出發時間，崔姐起身就要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崔姐突然間想起來什麼一樣，轉身問道：「秦老弟，你們五個人裡面有沒有女的？」
秦御天聞言，搖了搖頭道：「都是男的。」
崔姐聽後眉頭緊皺道：「你們要是真想要進那墳洞子，我勸你們帶個女的，到時候留在洞口不進去也行，但是一定要有個女的跟著進山。」
&什麼？」秦御天疑惑道。
崔姐開口道：「我們村後面那個山路不好走常年有霧，據說山裡有黃皮子精，專門勾引男人那種，如果是男人進山，十有八/九會迷路，所以一定要有個女人跟著，才能破了那股邪門的陰氣。」
霍吉聽完，覺得有些哭笑不得，但是看著崔姐一臉肅穆的神情，忍著笑道：「那等到了村里之後，請一個女人跟著我們進山就可以了。」
崔姐聞言立刻瞪大眼睛道：「甭指望，男人興許還能找到幾個，村裡的女人是絕對不會跟你們去的，其實只要不進洞待在外面應該沒什麼危險，但是這些年村子裡的怪事都和那墳洞子有關，哪裡還有女人有那麼大膽子，所以你們最好是帶個膽子大點的女人跟著。」
秦御天思索了一下，點了點頭。送走了崔姐，霍吉有些無奈的搖頭道：「封建迷信，沒關係，我對女人沒興趣，對女妖精更沒感覺，那黃皮子精迷不住我。」
秦御天開口道：「黃皮子精也有公的。」
霍吉：「……」
秦御天沉思片刻，繼續說道：「去問問黃毛，看看他女朋友願不願意跟去，回海市之後給她買量蘭博尼基。」
霍吉挑眉道：「黃毛已經答應給她買了。」
秦御天：「限量版。」
霍吉轉頭看向秦御天道：「這齣場費都夠招來一個女團了，你認真的嗎？」
秦御天點了點頭。
霍吉臉上的神色鄭重起來，開口道：「御天，那洞裡究竟有什麼？值得你這麼大費周章？上次咱們在西北找佛頭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麼用心過。」
秦御天摸出一根煙，吐了個煙圈，微微眯起眼睛，眼中一抹光芒透過煙霧卻是格外的矚目，他輕輕開口吐出兩個字：
&鱗。」
酒吧里的黃毛喝酒喝得正高興，放在桌上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黃毛拿起來一看，是霍吉發來的一條消息：「黃毛，問問你女朋友有沒有興趣跟著咱們去山裡來一場深度游？」
黃毛：「？？？」
……
第二天一早，一輛農用三輪拖拉機停在了酒店門口，崔姐坐在駕駛位，後面堆著滿滿的菜肉水果，還有幾隻大白鵝。
一旁站著一臉無奈的門童。
霍吉走上前問道：「崔姐，你這是要運貨回去？」
崔姐指了指後面的東西道：「這些都是給你們準備的，一周的分量，這幾隻大白鵝是等你們活著回來慶祝用的。」
霍吉：「……崔姐你客氣了。」
崔姐擺了擺手道：「不客氣，都是縣長出的錢。收拾一下上路吧，你們跟在我後面。」
鄉間小公路上，兩輛越野車以三十碼的時速跟在拖拉機的後面。
林泰耐心極好，跟車水平超高，不管前面是兩百碼的跑車還是三十碼的拖拉機，他都能跟的四平八穩，不徐不疾。只是這會兒前面拖拉機不停冒出的尾煙讓他有些不舒服，秦御天照舊在後座打盹。
後面那輛就沒這麼和諧了，黃毛有些暴躁的盯著錶盤道：「這他媽還不如找條驢車，這要蹭到什麼時候才能到？」
&個小時，崔姐說了，我當時還納悶為啥要這麼久，原來是按時速四十計算。」霍吉也是一臉無奈。
&她的貨塞到咱們車上，叫她坐車裡指路不行嗎？」黃毛問道。
桃桃開口道：「第一，咱們的車裡塞不下這麼多貨，第二，崔姐說她暈車，坐不了咱們的車。」
&車？」黃毛的聲音高了八度，「她不是在前面開得挺歡嗎？哪裡暈了？」
桃桃指了指車頂說：「她說只能坐敞篷的，誰叫咱天哥窮，買不起敞篷的越野車……」
黃毛放棄掙扎了，轉頭投向露露的懷抱求安慰，可惜拱了半天露露也不搭理他，專心致志的看著手機，黃毛急了，湊過去一看，只見手機屏幕上都是車的圖片，露露一邊翻看一邊嘟囔著：「要哪款好呢？」
黃毛：「……」
中午十二點，準時到達八角村。
霍吉感嘆道：「果然是老司機，一分不差>
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站在村口，見到崔姐的拖拉機立刻迎了上來。崔姐介紹他給秦御天認識，正是李村長。
李村長熱情的將眾人請到了家裡，午飯早已準備好，幾人圍坐在桌邊，一邊吃一邊聊天。
聽說他們幾人要去後山的墓洞，村長皺起了眉頭，將這些年在墓洞周圍發生的怪事又講述了一邊，刻意強調了進洞的危險，希望能打消他們的念頭。絮叨了半個小時，見到他們依舊沒有改變主意的意思，只得深深的嘆了口氣，說道：
&然這樣，我也只能勸你們要小心了，希望能平安回來。」
秦御天謝過了村長好意，隨後開口道：「李村長，我聽說前些年你們村子裡有人也進過那墓洞？」
村長點了點頭道：「有，自從那個洞出現，前後一共進去過四個人，有兩個是貪財，想要進去尋寶，最後都沒出來，我們村子裡那會組織了人想要進去找，但是進去了幾十米之後就沒法找了，那裡面有個岔路口，裡面有好多條路，洞裡又黑，根本就沒辦法前進，只能放棄。另外兩個是誤入，其中一個進去了一周後出來了，但是人徹底瘋了，成天胡言亂語，還有一個是我們村的一個傻子，從洞裡出來之後差點凍死，現在活過來了，他本身就是傻的，也不會說話，沒人知道他是怎麼從那洞裡出來的。不過這個傻子也有點奇怪，自從從那個洞裡出來之後，好像人變得聰明一點了，我們說話看起來他也能聽懂了。所以說啊，那個洞真的很邪性。」
聽到這裡，秦御天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開口道：「村長，我們想找個以前進過墓洞的人和我們一起進去，你說的這個傻子，他叫什麼名字？」
村長開口道：「他叫葫蘆。」
秦御天掐滅了手中的煙，開口道：「能叫他跟我們進一趟山嗎？」
村長有些為難，撓了撓頭道：「葫蘆這個孩子是個苦命的娃，半年前大難不死好不容易現在活得有點人樣了，讓他再進去一次，這……不知道他願意不願意。」
一旁的黃毛湊過來插了一句：「送他一輛蘭博尼基，咋樣？」
村長有些發懵：「什麼藍脖子雞？」
霍吉把黃毛扯到一邊，瞪了他一眼。
秦御天沉思了一下對村長說道：「能讓我見見這個葫蘆嗎？」
……
秦御天來找他的時候，葫蘆正在家裡的院子裡曬太陽，躺在一個竹躺椅上，仰著頭閉著眼，盡情享受著陽光灑在身上的洋洋暖意。
&蘆？在家嗎？有客人來了。」村長的聲音在外面響起，隨後咯吱一聲響，院子的木門被推了開。
葫蘆聞聲，頭偏了一下，眯著眼看向門口之處。
逆著光，看不太清，只看到一個高大的人影出現在院門口，寬肩長腿，大步朝著自己走了過來。
直到來人走到自己的躺椅跟前，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刺目的日光，葫蘆才微微睜大了眼睛，仰著頭，正對上那道低頭看向自己的目光。
兩人的視線交匯在半空之中，葫蘆看清了來人的臉，五官端正，輪廓深刻，年紀看起來應該不到三十，但是周身散發出的氣質卻成熟沉穩得讓人有些驚訝。對方那探究的目光直視自己的眼底，看得葫蘆有些心驚。
葫蘆眨了眨眼，習慣性的露出了一個傻白甜的神情，衝著男人咧嘴笑了笑。
一瞬間，他似乎看見了面前的男人微微愣了一下，片刻之後，男人蹲下-身子，半蹲在他躺椅的旁邊，臉上帶著一絲意味不明的神色，嘴角隱隱勾起，開口道：
&叫秦御天。」
葫蘆愣愣的看著他，這回是真愣。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居然會在這裡見到秦御天這個人。
然而他更不知道的是，從這一刻起，面前的這個男人從此便走進了他的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