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鳴看著手裡的半塊帕子,是細膩的綢緞料子
他抬眼看向葉楚綰,眼底帶著探究,葉楚綰的唇抿成了一條線,耳朵粉了起來,她低頭,「這原本是我的肚兜」
蕭鳴一怔,喉結滾了一下。
「這是我僅剩的東西,所以」
「在家等我。」
蕭鳴出去了,葉楚綰就愣在那,那修長的黑色身影大踏步而出,不帶一絲猶豫,瀟灑而堅定
可她的心卻有些失速,搞不清楚自己在想什麼。
助他?離譜!
可害他?又無此意
或許,她就是想看看這雲歸山寨的少當家,究竟有些什麼能耐?
當蕭鳴走出屋子,仙桃一聲,「少當家?」
院外值守的四個弟兄瞬間繃緊神經,可剛往院裡探,就見蕭鳴一躍而起,攀上籬笆牆,身子一翻,就這樣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疾馳而去!
待四人反應過來,頭皮都麻了,喊叫都破了音,
「追,快追——!少當家跑了——!」
雲遮月,黑不見五指,蕭鳴的身影隱入樹林,任火把一簇一簇的燃起,任喊聲蔓開,
「少當家!少當家——!」
蕭鴻還穿著白天的衣服,坐在院裡擦著他的劍。
他的劍比尋常的要更粗更重,全黑的劍鞘和劍柄讓人對這把劍望而生畏。
「寨,寨主!不好了少當家他跑了」
小弟兄跑進院子顫聲稟報。
「什麼時候?」
蕭鴻的反應竟十分平靜,仿佛早料到會如此,他依舊擦著劍。
「半個時辰前」
蕭鴻睨他一眼,「你們怎麼看得人?」
那小弟兄頭上冷汗涔涔,結結巴巴不知該怎麼解釋
「四個人守一個院子都沒守住一個人!集體自掛東南枝去!」
溫丹心從屋內出來,斥責道。
「夫人,少當家他動作實在麻利,跑的太快了,而且他對山路太熟,一溜煙兒就不見了,不過弟兄們都已經在找了!也放信號給山腳的弟兄們了!」
「讓大家都休息吧,別折騰了。你也回去吧。」
小弟兄驚訝不已的抬起頭來,他沒聽錯吧?
「還不快回去!真想去掛東南枝?」
小弟兄趕忙就跑了出去。
蕭鴻將擦好的劍送進鞘中,罵罵咧咧,「還是下山了,這兔崽子就跟蕭戚那王八犢子一樣一點情義,命都不要」
「你要下山?」
溫丹心兀自打斷他的念叨。
蕭鴻看向溫丹心,握住她的手,「怎麼也不能讓這小子白白給蒙狗送人頭吧?」
「」
「這一趟,我得自己去」
「你這什麼眼神?」溫丹心白他一眼,聲音竟柔了下來,「我說了不讓你去了麼?」
「夫人」
蕭鴻一愣,就見溫丹心理了理他的衣襟,又正了正他的腰帶,
「猛虎下山,誰攔得住?也是該發發虎威,讓山下的狗崽子知道,雲歸山講的是道義,並非怕了他們!」
「夫人」
「真惱了我們雲歸山,便讓整個燕州都不得安寧!」
蕭鴻深吸口氣,把溫丹心柔柔的抱進懷裡,「夫人,遵命!」
「喂喂喂!」
懶懶的聲音從屋頂傳來,蕭鴻和溫丹心循聲望去,只見於南星一躍而下,到了眼前,
「不過是敲打敲打那些狗崽子,用得著寨主你親自出馬?」
「老於」
「老子這幾年在山上都快憋死了,老子的刀就是每天磨也都快鏽了。」
「」
「你是不信我有能力把他帶回來?」
「自然不是,只是那小子犟種一個,我怕」
「蕭鴻。他總也得客客氣氣叫我一聲於叔吧?」於南星搭上他的肩膀,「我知道,那小子的命比什麼都重要。」
「」
生死相交二十多年,再多話似乎顯得矯情,於南星招呼一聲便出了院子。
蕭鴻的拳頭攥緊,然心下的不安愈發強烈,
「夫人去取信箋和信筒來。」
溫丹心一愣,「你不是說不會用那個麼?」
「年歲大了,到底沒有以前的心氣兒,以前死都不想欠那老東西人情,可關乎鳴兒,便是拉下這張老臉又如何」
「我去取。」
半晌後,蕭鴻將寫好的信箋封入信筒綁在了信鴿的腿上拋了出去。
「但願來得及!」
蕭鳴人到山腳下時,天邊是摻著些許白光的深藍。
見後頭沒有弟兄追上來,他才到溪邊稍作停留,洗了把臉便繼續往前走。
八年來,他每天都盼著能到山下,逍遙自在的逛上幾日,可蕭鴻不讓,他有時候一個人都溜到了山腳,卻愣是沒走出去,到底還是不想太過忤逆蕭鴻。
然今日
蕭鳴思緒沉沉,卻不料一抬頭,雲歸的石碑邊竟站著個人?見他抬眼,便揚了揚手。
雲奇?
雲奇頭上還綁著繃帶。
蕭鳴眉頭蹙起,走了過來,「你不會以為你傷成這樣能攔得住小爺吧?」
「寨主派了四個弟兄都攔不住你,我又怎麼攔得住?」
「你這是?」蕭鳴見他背著一個行囊,有些狐疑。
「少當家多年不曾下山,從這裡到洪城,山路崎嶇,我是特意來給少當家帶路的。」
「」
蕭鳴看著雲奇,見他目光閃躲,便知他心底的內疚不比自己少。
親眼看著一起長大的朋友慘死,被擄,侯斬卻只有自己苟活下來,這樣的心情
蕭鳴搭上雲奇的肩膀,
「走,咱們去把小蘿蔔救出來!」
雲奇一喜,那晦暗無彩的眼裡多了一絲光亮!
兩人沿著山腳前往洪城,自雲歸山到洪城城門,走路至少需要一日!
「說起來,那日護送初九下山前,少當家不是讓我們好生盤問初九一番麼?」
「嗯。」
蕭鳴頓了一下,而後問道,「岳彎彎和她說什麼了?有沒有讓她進城之後報官?或者帶什麼信給什麼人?」
「我們旁敲側擊的問了一路,一直沒問出什麼來,那小丫頭的口風緊得很。」
「」
「但就在快進城時,她還是告訴了我們,岳彎彎最後和她說的話」
「說了什麼?」蕭鳴的目光微微沉下。
「唯有自救,方能得救,初九,你什麼都不用為我做,只需千萬保重自己,來日有緣,我們定會再相見」
「」
蕭鳴怔愣片刻,隨即唇角勾起,溢出一抹淺笑。
他是留下了個不得了的「小夫人」在雲歸山了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