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武的話有些地方是對的,有些地方則錯得離譜,其中也包括對已相識半年的鬼娘身份的認知和推測。
不過他在這個世界算是個半文盲,所以這倒也不能怪他。
「魔?」王武聽到這個稱呼,差點以為她是在說自己,不過緊接著他反應過來,隨後一愣,「怎麼可能呢?鬼娘怎麼看都是鬼啊?怎麼可能會是魔?」
「魔哪是這樣啊?」
作為一個修煉天魔身的男人,王武自然覺得他在辨別魔祟這方面有著絕對的權威。因為若鬼娘真的是魔,那他又怎麼可能會對鬼娘沒有那種渴求呢?
等等。
王武突然反應過來。
修煉天魔身的人也不會對其他練成天魔身的人有啥渴望,只會對那些完全墮魔的失敗者抱有渴望,那是對於他們而言的絕佳食糧。
隨後,他看向趙星月,趙星月這時也在看著他。
「古代商人,修的並非是如今真道,而是魔道。」看著王武的雙眼,趙星月緩緩開口道:
「以身入魔,以身飼魔。最終,待體內魔性大成,便將其吞噬,若功法大成,便可以身化真魔,且保留神智,踏往通天大道。」
「而若是不成」
「就成了死魂山裡的那些魔祟?」王武問。
「嗯。」趙星月點點頭。
聽完趙星月的話,王武陷入了沉思,但是只思了一會兒,就將這事兒拋在腦後了。
鬼娘是啥對於他而言好像也沒什麼區別,他自己都是個妖怪了,這種事情根本就不重要。不過讓他比較感興趣的是,這個世界居然也有類似殺手哥老家那邊的修煉思路麼?
天魔金剛體和這個世界古代商朝人修煉的路子很像,而且本身殺手哥世界所使用的真氣力量體系,還會被這個世界上的本地人類誤認為是真境武道。
「所以你們其實是打算去挖鬼娘的墳?」王武問。
「額」被王武提到這茬,趙星月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尷尬,「的確,那實際上是前朝一處作為人牲獻祭的商朝修士大墓,那修士乃是商民貴族出身,尊貴非凡,而那一次的獻祭,也帶來了大商之後數十年的昌盛。」
「只不過,那也是大商的最後一個盛世了。」
「為啥?」王武問。
「因為後面就是我大周了。」趙星月道,「那一次的大祭,商人獻祭夷俘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眾人九千九百九十九,邑人九百九十九,以及內服、外服貴族九十九,子姓王族九位。」
說著說著,趙星月注意到,王武的眼神好像有點飄忽,而這麼幾天的相處下來,她也知道這是為啥。
「你不是有什麼地方聽不懂?」趙星月問。
「額?」王武回過神來,「哦!對,那個邑人眾人,內服外服,還有夷俘是什麼?」
趙星月很耐心地為王武解釋了下,隨後道:「現在明白了?」
「明白了。」王武點頭。
「你的那位鬼娘,根據文獻上的記載,那應當是前商子姓王族之一的子鳶,前商帝王帝乙第三女,也叫婦鳶。」
「真慘。」聽到鬼娘生前的身份,王武感嘆了一句,「就是當了皇額,當了天子的女兒,也得當人牲,鬼娘真可憐啊。」
「呵,你倒是挺憐香惜玉。」趙星月輕笑一聲,「不過這對於子鳶來說,應是了不得的榮譽吧?」
「畢竟商人信奉登天一說,若是能作為大祭上的人牲,便可由他們信奉的魔神接引,一步登天。」
「那些戰俘、奴隸,還有國人,也就是黔首,額」看著王武又開始飄忽的眼神,趙星月嘆了口氣,「那些平民百姓,他們才是魔神的血食。」
「至於內外服的貴族,以及商王子嗣,他們雖會被獻為人牲,但屍首不會進入侍魔大宴被分食,而是會被妥善安葬。」
「畢竟是要登天的嘛。」趙星月笑著道。
過了一會兒,沒等到王武出聲。再次看向他,發現這傢伙居然已經坐在地上歪著腦袋睡著了。顯然,他對於那些前朝的風土人情並不怎麼感興趣。
看著他熟睡時的模樣,凝視著那張臉,趙星月一時間竟有些入神。
趙星月以前不是沒見過妖怪,也斬過為禍一方的惡妖,儘管那些妖怪也有著絲毫不遜於王武的長相。但是
王武不一樣,很不一樣。他和趙星月迄今為止接觸過的所有妖怪,不論是為禍一方的惡妖,亦或是宗門的那些妖奴,還是接觸過的善妖,都截然不同。
「不,不,不不不」
猛地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失態,趙星月只感覺自己的臉有些發燙。同時,也為自己剛剛腦子裡鬼使神差蹦出來的一些想法而感到羞恥。
將視線猛地從王武臉上抽回來,回過頭重新看向頭頂夜空。強行將心中紛雜的思緒壓制下去,緊閉雙眼,趙星月開始繼續煉化著手中的妖丹。
只不過效率很差,一直到一個多小時後,她才算是勉強鎮定了下來。
時間很快來到清晨,完全沉浸在煉化妖丹之中的趙星月突然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音,很奇怪,說不出是什麼,而且近在耳邊。
她覺得這可能又是王武在搗鼓什麼東西,加上昨天晚上對方睡著後她的那些胡思亂想,所以她便沒打算睜眼去查看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雖然王武確實對她有著救命之恩,這幾天下來兩人相處也很融洽,趙星月對王武的印象也越來越好。
但,但這不會,也不應該會發展到另一方面的情感。
只是,那聲音一直都沒有停止,而且中間還夾雜著女性的聲音。不僅如此,漸漸地,那聲音也變得越來越奇怪,越來越勾起她的好奇心。
最終,在大量名為好奇的蠱蟲撕咬之下,她輕輕睜開了眼,朝著身旁看去。
只是這一看,她的瞳孔便瞬間一震,緊接著立馬閉上,轉過頭去。
但此時,耳邊的聲音也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而且即使是閉上眼,那方才出現在她眼中的一幕也仍還保留在她的視網膜上,根本無法抹去。
她的臉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體溫不斷升高,呼吸變得急促,胸膛中的心臟開始飛速跳動,幾乎快要炸開。
「唔欸,嗯?啊?」
耳邊響起男人的聲音,先是迷茫,隨後是疑惑,最後變為驚訝:
「三娘?鼠娘?你們怎麼嘶,先停下,我們先出去,先出去」
後面一整天裡,趙星月都沒主動找王武說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