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切斷
沒有誰可以拒絕這樣的請求,這其中自然包括凌伊。
所以十五分鐘之後,他們走下那個圓盤,來到這座城市最高大的建築腳下。
這座建築的名字是星城物流中心倉庫,一個聽名字很一般但實際很不一般的地方。
按照官方的說法——物流中心是與外界進行物資交換並進行物資流通配給的唯一場所。
通俗說的話,如果尋根問底的話,這座城市大到那些聳立雲霄的摩天大廈,小到不久之前蘇哲握在手心的咖啡,都出自眼前這個建築之內。
而凌伊的工作,則是星城為數不多的倉庫保管員之一。
Emma對蘇哲所說的話是,他的時間機器,需要來自這裡的一個配件。
所以一切順理成章地發展,水到渠成到你無法吐槽其中的任何一個環節。
蘇哲自然不會對凌伊說是真正的Emma告訴他只要找到埋藏在倉庫深處的龍珠,就可以幫他實現一個願望。
但他很直白地告訴她,自己需要這裡面一件很重要的東西。
所以蘇哲跟在凌伊的身後,亦步亦趨,物流中心的上層是物資的配給,而地下則是浩大的倉庫,凌伊走在那迷宮一般的網絡中就好像水中的游魚,一點都沒有遲疑地將自己的未婚夫帶往更深處。
每一扇門都在凌伊的面前鏘然劃開,藍夏通過識別她的虹膜和掌紋確認她的身份,她並不是權限高不可攀的大人物,只是這座城市一顆微不足道的螺絲釘。
但是絕大多數大人物都無法打開的門,都在螺絲釘面前開啟。
「只因為我是一顆合適的螺絲釘。」凌伊感受到身後男孩的欽佩,聳聳肩輕鬆寫意地說道。
當亮銀色的甬道逐漸被陳腐的鐵灰色取代,這說明眼前的道路更加古老,並且被整修的間隔也更加漫長。
蘇哲知道他越來越接近自己的目的地,可是凌伊突然停下,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
那扇青灰色的混合金屬閘門沒有打開,藍夏確認了她的身份,卻沒有給她開門,這是不可思議同時不合常理的地方。
「前方為絕密區域,想要通過必須要有保管員權限與A級授權。」藍夏在城市的不可知處輕輕開口,但是聲音傳達這裡。
A級授權便是執政官級別的授權,整座城市只有兩個人擁有的權限。
也就是說,只有那兩個人可以讓別人看到這扇門之後的東西。
凌伊不由震驚地望向蘇哲,她不知道對方想要拿到的東西竟然在如此森嚴的地方。
蘇哲卻什麼都沒有說,這個時候不應該給她更多的思考時間。
他只是走了上去,面對那扇門開口道:「執政官Pandora,授權開啟。」
Emma既然想讓蘇哲為他衝鋒陷陣,自然要給戰馬與長槍。
所以Emma共享了自己的S級權限給蘇哲。
門緩緩打開,同時刺耳的警報聲炸響,紅色的光散射入鐵灰色的甬道,照射得人頭暈目眩。
「外來者入侵,排異開始。」
藍夏輕輕開口。
鐵門打開地異常緩慢,似乎是某種機械制動的東西,但是身後卻有嘈雜的擦擦聲迴蕩著傳來,好像某種催命的符咒。
那是滾輪摩擦金屬地面的聲音,那是數十個履帶機器人正在以超過每秒三十米的速度向這裡疾馳。
凌伊好像被眼前發生的事情嚇傻了,她一動不動地緊貼著身後的牆壁,臉色蒼白地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害怕嗎?」蘇哲這個時候竟然還能輕輕笑出來:「我還從來沒見過你害怕的樣子呢。」
這樣說著,男孩從口袋中拿出一個小手電,擰開,白色的光柱在紅色的世界分外微弱。
然後他輕輕拉住凌伊的手:「藍夏,切斷。」
他說的言簡意賅,而在眼前已經有機器人逼近了視野。
但此時他是手握S級權限的仲裁者,他的每一句話,都會得到藍夏不折不扣的執行。
如果這個時候有人在1200米高的上空俯瞰這座城市,會發現這座閃耀的城市最繁華的中心,令人不安地暗淡下來。
就好像是一塊糖衣豐厚的蛋糕被人切下了最中心帶鮮紅櫻桃的那塊。
而在670米的地下,一切都靜止了。
紅光停止閃爍,強大的機器人死寂地停在兩個人面前。
地下的世界一片漆黑,只有男孩手中的小手電發射著唯一的白光。
「走吧。」他說,躬下身,拉著凌伊穿過只開啟了三分之一便被靜止的大門。
他在方才切斷了這一帶所有的能源供應,好像神祗出行,凡塵眾生都要謙卑地躬身讓位。
這樣的權與力,讓人想想都感覺不寒而慄。
雖然從來沒有來到過這裡,但是蘇哲似乎對這裡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在黑暗中他沿著手電筒的光束前行,打開了一個個只需要閥門就可以開啟的金屬隔離門,當在最深的房間裡,他回頭,看著那個沉默到現在的女孩笑了笑。
「就是這裡了吧,Pandora。」
六情侶
蘇哲笑得雲淡風輕,話語平靜而溫柔:」A級執政官Pandora,親手殺死我妹妹蘇眉的兇手。「
」我最信任的未婚妻,凌伊。「
凌伊沒有辯解,只是靜靜在柔和的白光中看著他,身後是無邊的黑暗。
「蘇眉被殺後,我問過Emma她被錯認的原因,Emma的回答是——他們的入網頻率極為接近。」
「但是蘇眉的私人頻率,知道的人只有極親近的幾個人,其中就有你的存在。」
「但這並不能確認。」凌伊說。
「所以我才要和你一起來到這裡,偽造了Pandora的權限。」蘇哲表情沒有一絲的得意:「如果藍夏認同了我,那麼就排除了你的嫌疑。」
「但是藍夏不會讓同一個權限被兩個存在使用。」凌伊嘆了口氣:「所以才會有出乎我意料之外的警報。」
這個乾淨的校園女孩摸摸鼻子:「你比我想像中的還要聰明,真應該那個時候把你一起殺掉。」
她說的那個時候——只有一個時候。
Pandora頭戴面具身披長袍審判他與蘇眉生死的時候。
「所以你才會來到這裡。」蘇哲說:「我有太多只有你能解答的疑惑。」
「疑惑之所以為疑惑,只是因為沒有說開它。」凌伊聳肩,被當面揭穿的她沒有一絲愧疚,即使她親手殺了男友的妹妹:「我原本希望你這一輩子都不知道這件事情的,一輩子都以為我只是叫做凌伊有些特別但是普通的女孩。」
「執政官的權限是世襲的,這是我出生起便承擔的責任。」
「但是我依然像凌伊那樣,平凡地上一個平凡的學校,努力過上平凡的生活,在這份平凡中認識對我不平凡的你。」
「但是。」凌伊低頭,摘下那個冰藍色的蝴蝶發卡,握在手中。
「我依然是Pandora,出生的時候是,死去的時候依然是。」
「當Pandora知道Emma的真實身份的時候,無論策劃怎樣的陰謀,無論對方的身份究竟是誰,Pandora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不惜一切代價殺了他。」
「但是你殺錯了人。」
「我現在依然不知道我殺沒殺錯。」凌伊說:「當時我有接近十成的把握確定她就是他,即使現在我也不知道你身後的他是不是他。」
凌伊說了極繞口的一段話,但是她並不想讓它變得簡單。
少女手中的蝴蝶已經化為長槍,那柄曾經殺死蘇眉的長槍:「我只想在這裡問一下。」
「你是否願意回頭。」
「我還可以回頭嗎?」
「我是這座城市唯二可以赦免你的人。」
「放棄協助你身後的人,我將回報你想要的一切。」
「或者。」長槍的槍口閃爍著危險的火光:「獨自死在這裡。」
蘇哲仰頭大笑:「想要的一切?我想要的你給不了。」
「我可以的。」凌伊手握冰藍的長槍:「我可以將蘇眉復活。」
蘇哲的小手電跌落在地,發出清脆的滴答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