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看,不如開放濟州、并州兩地的糧倉,先把眼前的難關渡過再說。」一位大臣提出建議。
他的話音剛落,立馬就有人出言反駁:「濟州、并州兩地的糧倉絕不能動,怎麼著也得保留點存糧好應對一些突發情況。」
「他爺爺的,不如再多搞幾次募捐!」一個鬍子拉碴的武將提議。
今天找嚴殊商議對策的幾人,都是負責賑災相關事宜的朝廷官員。
看著他們焦頭爛額的樣子,羅詩杳腦子也快速轉了起來。
如何救助受災的百姓,如何恢復被洪水破壞的家園,如何讓那片土地重新煥發生機?
這些問題在她的腦海中不斷盤旋,她試圖從自己有限的知識中尋找出一些可行的辦法。
其實,在古代,世家大族富戶不計其數,古人思維保守,他們家中肯定有不少存糧。
但那是私有物品,人家拿出來,是仁義,不拿出來,是本分,你也不能說什麼。
與此同時,幾位大臣也七嘴八舌地激烈討論著。
「前不久由李大人帶頭捐過款,雖有皇室和眾大臣做榜樣,文武百官及盛京的達官貴人積極參與,但效果卻不盡如人意,募集到的財物實在有限,與預想中的數字相差甚遠,對災情而言杯水車薪……」江大人的話語中充滿了無奈和焦慮。
聽他這樣說,羅詩杳心中覺得好笑。
捐不到才算正常,真要是能募集到很多財物,那才不正常呢。
試想一下,哪個大臣腦子壞了敢多捐錢。
家底差的,要是沒收受賄賂,光靠月銀來維持正常的人情往來、紅白喜事、家中各種花銷,恐怕都不容易,哪還有多餘的錢捐款。
要是貪污受賄、腰包鼓鼓的大臣,那就更不會多捐了。
就算是清清白白,財力雄厚的大臣或富戶,他肯定也不會捐很多。
國家都沒錢,你一個人卻擁有那麼多財富,這不擺明了讓皇帝眼紅。
讓皇帝眼紅,這以後的日子還能好過嗎?
當初提這個建議的大臣出發點是好的,但卻沒有考慮到現實中的各種複雜情況。
羅詩杳突然想起,王氏前兩天就去了一趟宮裡,說是要去捐款什麼的。
她當時聽了還以為是給哪個寺廟捐香油錢呢。
「江大人說得有道理,捐款杯水車薪,根本不能解燃眉之急。目前,就應該控制住糧價,將惡意哄抬操控糧價的商行頭頭抓起來,勒令他們降低……」滿臉鬍渣的武將提出建議,試圖從糧價入手來緩解災情。
「不可,不可,此舉萬萬不可,災民本就在鬧事,若是再惹怒了這些商家,致使他們心存不滿,背地裡聯合起來鼓動災民暴動那簡直就是火上澆油!」另一個人立刻反駁,擔憂這樣的舉措會帶來更嚴重的後果。
「哼!他們若敢生事,朝廷出兵剿滅即可,對這種不安分的商人,就該處死!」忠勇將軍怒目圓睜,言辭激烈,他的想法簡單直接,以武力鎮壓一切不安定因素。
「忠勇將軍此言差矣,戰事剛平,怎可隨意亂殺人,那豈不是讓天下人寒心,這於社稷更加不利……」有人趕緊勸說道,認為濫殺無辜會引發更大的危機。
「俺是個武夫,不懂你們說的這些彎彎繞繞,照俺看,誰要不聽話,誰敢造反,乾脆殺掉,何必這麼麻煩。」忠勇將軍堅持自己的觀點。
他習慣了用武力解決問題,對於複雜的政治和社會局勢缺乏深入的理解。
「那些到處散播流言,鼓動百姓造反的,還不是大周皇室的漏網之魚。早知如此,當初就該將他們趕盡殺絕……」有人將矛頭指向了在背後推波助瀾的大周皇室餘孽。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爭論得十分激烈。
書房中仿佛變成了一個喧囂的戰場,各種觀點激烈碰撞,火花四濺。
羅詩杳給那位高高壯壯的忠勇將軍添茶時,暗暗多瞟了幾眼。
無知莽夫,帶兵打仗他可能在行,若在沙場上說不定是一員剽悍勇武的猛將,但其他方面真是不敢恭維。
他只知用武力解決問題,卻不懂得政治的微妙和百姓的重要性。
天下百姓何其多,哪能全部殺盡。
羅詩杳在心裡直搖頭。
豈不知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百姓是國家的根基,要是按他這思路,大盛朝遲早得玩完。
嚴殊自始至終,扶著額頭未發一言。
他見眾人說來說去,話題又回到了原點,無非就是開倉放糧,設置粥棚,減免賦稅等,老生常談。
開倉放糧只是權宜之計,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而且,糧倉的儲備也並非無窮無盡,一旦耗盡,又該如何是好?
一切的癥結都是因為糧食,只要有了糧食,所有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可如何能籌集到足夠多的糧食呢?
皇帝早就下令朝臣百姓獻策,可迄今為止,仍舊沒有什麼好辦法。
眼看再討論下去也沒有什麼結果,嚴殊乾脆轉移話題:「好了,諸位不要再爭論了,不如想想對監糧官的人選有何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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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轉變,讓眾人的思緒也隨之轉移。
那些賑災的糧食分發下去時,大到要經過地方要員,小到要經過胥吏、里正等人。
災情本就讓人大為惱火,卻不想在十萬火急的時刻,有人竟還利用職務之便以權謀私,瞞報、虛報、謊報災情,以此中飽私囊。
這樣層層盤剝下來,最後落到災民手中的糧食反而少了不少。
這不僅讓災民怨氣重重,也讓朝廷的救災工作陷入了更大的困境。
這次,眾人的意見難得統一,異口同聲道:「定然是要大公無私、清正廉明的人才能擔此大任,可這樣的人在朝中屬實不多……」
幾位大臣離開後,書房中恢復了短暫的寧靜。
羅詩杳立在嚴殊身後,眉頭緊鎖,不免憂心道:「百姓飽受飢餓之苦,可剛才諸位大人反反覆覆地議論了好半天,也沒有討論出什麼行之有效的解決之法。」
「依妾身之愚見,就算是再舉辦幾次募捐,也就那樣子……」
嚴殊聞言輕輕「哦」了一聲,隨後問她:「何出此言?」
他的眼神中帶著一絲好奇,有些想不通,一個滿腦子只琢磨著怎麼吃的人怎麼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羅詩杳撇了撇嘴,小聲嘀咕:「我可不敢說。」
嚴殊聽了覺得好笑,柔聲道:「還有你不敢說的話?想說什麼就說吧!無論你說什麼,橫豎我不怪罪便是。」
既然對方都這麼說了,羅詩杳也就沒有了顧忌。
她緩緩地將捐款效果為什麼不好的想法一一道了出來。
嚴殊聞言,不由暗暗吃驚。
她分析得頭頭是道,從大臣們的月銀開銷到貪污受賄者的心態,再到財力雄厚者的擔憂,條理清晰,入情入理。
他沒想到眼前的小小女子,看著懵懂無知,竟洞悉世情,有如此獨到的見解。
喜歡外室只想原地躺平,你們惹她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