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宴已經將人扣入懷中,聞言止住動作,垂眸看著她,嗓音低啞。
「我明早離京。」
謝晚凝聽的一愣,旋即惱怒不已。
這簡而言之,他要好幾個月都不能沾她,足夠她歇了。
——她都把香囊獻上了,他還是不肯放過她。
可這人明明之前不會連日縱慾,就算新婚那兩月來她院子也沒這麼勤過。
現在劉曼柔已經生完了孩子,爾霞也被他納入後院,她們夜夜盼著他去,他為什麼非得來纏著她!
愣神間,陸子宴的手已經輕車熟路就往她衣襟里鑽,謝晚凝下意識掙紮起來。
可男人雙臂如鐵鉗,她那點力道簡直像是欲拒還迎,反倒讓他腹部一緊,握住她的手腕,就將她抵在榻上。
陸子宴目光一點一點描摹身下姑娘的眉目,見她神情驚慌,緊張的很,幽深的眸底閃過幾分無奈,俯身在她眉間落下一吻。
「怕什麼?」他嘆了口氣,低聲問她:「我記得沒有弄疼過你。」
這姑娘一身細皮嫩肉,他輕輕一握都能留個指印,什麼時候真的下過狠手欺負她?
「我真的不舒服,」謝晚凝縮著脖子就往軟枕里縮了縮,艱難找藉口:「我小日子在這兩天,腹部有些難受。」
陸子宴眉頭蹙起,不知道在想什麼。
思忖幾息後,他撥開她頸側的長髮,視線落在她美玉般的肩頸上。
女孩細嫩的鎖骨上幾枚紅痕十分顯眼,他呼吸微滯,伸手撫了上去。
粗糲的指腹滑過肩頸,謝晚凝渾身一僵,身上的人卻默不作聲的收回了手,從她身上下去。
他帶來的壓迫感驟然遠去,謝晚凝才鬆了口氣,就聽見他低嘆了聲,「真嬌氣。」
可不是嬌氣嗎。
輕不得,重不得,凶不得,也罵不得。
如今還學會了不理他。
被說嬌氣,謝晚凝心頭惱怒,還沒來得及反應,腰間一緊,他們倆的位置已經掉了個個兒。
變成了她在他上面,俯視著他。
她急忙撐在他身側,才沒讓自己貼進他懷裡。
「晚晚既然身子不適,作為夫君我自當體恤,今晚不碰你,」
陸子宴單手扣住她的腰,讓她坐自己身上,另外一手隨意捏著她的手心把玩,口中似笑非笑道:「不過為夫即將出征,我的好夫人是不是也要體恤一下你的夫君?」
謝晚凝一呆,不明白他這話什麼意思。
陸子宴雙眸微眯,目光直直看著她。
身上的姑娘體態婀娜,肌膚賽雪,輕薄的寢衣領口經過方才的折騰已經松松垮垮,裡頭月白色的小衣都依稀可見。
可陸子宴知道,衣裳遮住的肌膚上,她細嫩的腰腹還有他的指印。
背上是他烙下的吻痕。
這姑娘嫁給他一年多的時間裡,早就已經褪去了少女的青澀,眉眼間不經意間流露的風情,叫人移不開眼。
只是明明嫁為人婦一年有餘,卻還跟個不通人事的少女一般。
她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
陸子宴有些無奈。
所以還是怪他,床榻之間從沒捨得讓她多受累,絕大多數時候她只負責躺平就行。
這麼想著,他索性扣著她的腰直接坐起,面對面的抱著她。
兩人姿勢變成了謝晚凝直接跨坐在他的身上。
腰腹往下緊挨著。
貼在一起。
先前努力忽略的東西抵著她。
謝晚凝渾身一顫,忙不迭就要下去,可腰間的手緊緊扣著。
她赫然抬眸瞪他。
「你不是說…」
「嗯,我不碰你,」
陸子宴緩聲打斷,低笑了聲,「那你想想辦法,讓它消停下來好不好?」
謝晚凝抿唇:「」
她頓了幾息,僵硬道:「我不會。」
陸子宴指腹捏她的掌心,低聲笑道:「我教你。」
「我不學這些,」
謝晚凝垂下眼,語調冷淡下來:「陸子宴,我是你妻子,不是專門侍奉床榻的妾室。」
妻者,齊也。
這些床榻上迎合男人的手段,
除了風月場所的女子外,也只有以色待人的妾氏才會學。
她自幼熟讀詩書,通音律書畫,習弓馬騎射,掌家之道,從沒人讓她去學怎麼取悅男人。
他把她當什麼?
跟妾氏們調情的手段,用在她身上了?
謝晚凝心頭髮涼,直起腰就要從他身上下去,可陸子宴反應比她的多,摁住她的肩膀把人圈進懷裡。
「你說你這脾氣什麼時候能不這麼大,」他氣的發笑,「你我夫妻床幃之事,跟妾氏有什麼關係?」
他扯開她的衣襟,撫摸著肩頸處那些印子,笑問:「原來這是伺候嗎?那我伺候你的時候,你是把我當妾氏?」
「」謝晚凝難以置信的瞪著他。
他就是靠這胡攪蠻纏,顛倒黑白的手段來贏勝仗的嗎!
陸子宴垂眸緊盯著她,「你不要總拿妾氏說事,我過說了,沒有人會影響到你。」
他神態平和,提起後院另外兩個女人,就像真的在提兩個微不足道的玩意。
謝晚凝沒有跟他爭辯的心思。
她早明白,在男人眼裡,多一個女人,和多兩個女人沒什麼不同。
陸子宴卻還在繼續,他握著她的下頜,看著她清凌凌的眼睛,問:「就這麼介意?」
「你誤會了,我沒有介意,」謝晚凝緩緩搖頭,道:「只是我幼承庭訓,規行矩步,實在放不開,你床榻上若想尋什麼花樣,不如去教你的愛妾們,我只會掃你的興致。」
不如去教你的愛妾們,我只會掃你的興致
陸子宴心口猛地一疼,指尖下意識就鬆了力。
謝晚凝飛快從他身上下來,又被握住手腕扯了回去。
「哪裡來的愛妾?」他聲音沉冷,一字一句,「她們都是陸家二房的人,不會影響到你我分毫,你為什麼總耿耿於懷!」
「你說的對,」謝晚凝不欲同他起爭執,順著他的話點頭,「我已經想明白了,以後不提她們了。」
一拳打在棉花上是什麼感覺,這一刻的陸子宴深有體會。
原本滾燙的慾念,被這一通鬧騰,只剩煩悶。
甚至生出了些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的無奈。
就該將她摁在身下,抵死纏綿,侍弄的她想不起其他,滿心滿眼只有他才好。
可最後,他只是垂眸看了眼她腕間的指印,拇指緩緩摩挲了會兒。
再出聲時,已經平復了所有情緒。
他道:「你不喜歡她們,就離她們遠點,眼不見為淨,等我回」
「好,我知道了。」謝晚凝不耐打斷:「你放心,只要她們不主動光臨韶光院,我不會去找她們麻煩。」
陸子宴眉頭微蹙:「誰來過你這兒?」
謝晚凝低頭整理自己的衣裳,隨口嘲諷道:「我的弟妹。」
這個稱呼叫陸子宴愣了一息,又追問道:「爾霞呢?」
爾霞被抬為妾氏後,恢復了她原本的姓氏,現在府里上下都叫她劉姨娘。
忽然聽見這熟悉的名字,謝晚凝系衣帶的手微微一頓,才嗯了聲。
「你見她了?」陸子宴語氣沉了下來。
謝晚凝聽的分明,她緩緩抬頭就對上他冷肅的臉,不知想到什麼,忽然笑了。
她笑道:「當然沒有,我遠遠瞧見她都直犯噁心,怎麼會讓她進來髒了我的地兒。」
她笑的好看的很,陸子宴卻神情微怔。
爾霞在她眼裡是趁著主子午憩爬床的婢女,已經噁心至極。
那他這個
陸子宴的唇幾乎抿成一條直線。
良久,他道:「既然不喜歡,就離她們遠點。」
謝晚凝冷冷勾唇,懶得說話。
陸子宴並不在意她的態度,繼續道:「我此番出征,十分艱險,你搬去家廟住上幾個月,為我祈福。」
他話語裡並沒有問詢的意思,而是已經下了決定。
他們是夫妻,夫君出征,作為妻子的為他茹素祈福是應該的,但這樣的事為什麼要以命令的口吻通知。
半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好似她是他手下的將士,只需要奉命行事。
或許失望太多,她神情沒有太大變化,只淡淡道:「家廟就在府里,就算是祈福,我也用不著搬進去住。」
「為顯誠心還是辛苦你搬進去住段時間,」陸子宴垂眸望著她,道:「等我回京,親自接你出來。」
「你什麼意思?」謝晚凝抬眸:「要禁我的足?」
陸子宴沒有理會她的問話,只道:「鳴劍會留在京中,你每日手抄一篇佛經給他,不許他人代筆。」
他話音落下,屋內一片死寂。
簡直荒唐。
不止是謝晚凝,就連旁觀一切的陸子宴都在感嘆,這簡直是荒唐。
他了解自己,越是荒唐,越代表裡頭有隱情。
看來這個世界的自己還真遇上勁敵了?
但謝晚凝不能理解,她從來就沒了解過他,這人心思深沉,從不外露。
她曾篤定他們之間是兩情相悅的,可嫁進來這麼久,這個自信早就消失不見。
只是,她不明白,這人為什麼要這麼對自己,就算是不喜歡,也沒有必要如此磋磨她吧?
她就算待嫁閨中時,犯了什麼錯處,爹娘罰她都從未禁過她的足。
兄長嚴厲些,最多也就讓她抄寫家規,她犯懶找婢女們幫寫,也能被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過。
可這會兒她聽到了什麼?
他離京起,她就要住進家廟,每日一篇佛經。
甚至還留下鳴劍檢查她的字跡。
每日一篇佛經,她哪裡還有空出門。
原本準備在他離京後,她回娘家小住幾月的打算,徹底落空。
他是見不得她鬆快,見不得她心情好,就算人不在,都要想法子苛待她,還是擔心自己不在,她對他的柔娘動手?
所以把鳴劍留下來看著她,讓她一心向佛,沒有時間去害人?
謝晚凝愣愣地看著他,千頭萬緒在腦子裡盤旋。
他究竟是怎麼想她的?
惡毒到會為了他而去謀害其他女人的毒婦?
陸子宴被她眼神瞧的眉頭微蹙,伸臂欲握她的手,被她下意識避開。
可他的動作更快,鐵鉗似的手牢牢握住她的腕子,將人扯進了懷裡。
「你性子跳脫,早該學著沉穩些,」陸子宴一手扣住她的肩,一手攏緊她的腰,道:「聽我的話,這幾個月在家廟老老實實地待著,戒驕戒躁,修身養性,等我來接你。」
他了解這姑娘的性子,做好了這個姑娘反唇相譏的準備,卻沒想,等了許久,懷裡的人都沒有出聲。
他不禁垂眸望去,這個視角只能看見她濃密纖長的眼睫,似蝶翼在微顫。
陸子宴抬手撫了上去,觸及一手的濕意。
愣了一瞬後,反應過來。
她在哭。
沒有反唇相譏,沒有針鋒相對,沒有怒火,只有平靜。
被他抱進懷裡也很平靜,沒有再掙扎。
可她在哭。
陸子宴瞳孔驟然縮緊,指腹緩緩擦拭她睫毛上的水漬,慢慢下滑到她的下頜。
將她的臉抬起來。
「哭什麼?」
謝晚凝沒有說話,眼裡也不再落淚。
似乎方才眼睫上的濕意,只是錯覺。
但陸子宴知道不是。
他緩緩低頭,抵住她的額,兩人離的很近,氣息都交融在一起。
她眼睫一顫,沒有睜開眼,連呼吸都放的很輕。
「讓你給我祈福幾月,就委屈成這樣?」像是有些無奈,他蹭了蹭她的鼻頭,怕她把自己憋暈過去,好心離她遠了些,才道:「你若是不願意去家廟也行,那跟我去戰場吧。」
他這次要去的是真正的戰場,北疆邊境。
「你自己選一個,選好了就不許委屈。」
一片沉默中,謝晚凝開口:「我去家廟。」
嗓音帶著幾分隱忍的沙啞感。
陸子宴聽的心頭微酸,低頭欲親親她,就聽見她又道:「我帶爾晴一起進去。」
他俯身的動作頓住,眸色莫名發冷,「若我說不行呢?」
「爾晴自幼便在我身邊伺候,」謝晚凝抬眼,急道:「我離不開她。」
離不開她
兩人目光對視了幾息,他眼底的冷意不加掩飾,謝晚凝看的心頭一慌,率先別開臉。
「我的意思是,我身邊不能沒有人伺候。」
陸子宴低低嗯了聲,語意不明道:「晚晚,你要明白,除了我以外,你不該有離不開的人。」
一個婢女也值得她這麼依賴?
謝晚凝聽明白他了的意思,眼底浮現一層淺淺的冷意。
這是哪裡來的道理。
他可以妻妾成群,而她卻連個心腹婢女都不能留在身邊。
她的整個世界裡,只能有他一個。
兩章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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