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戚攻略
花蕊被吳皇后指使著到乾清宮送茶的消息,很快在有心人的運作下,傳入了永寧宮。
正拿著撥浪鼓逗弄兒子的皇貴妃洪芫聞聽此事,只是笑了一笑,便撂開手不提。並沒有吳皇后想像的氣急敗壞,更沒有衝到乾清宮去找破壞此事。
而乾清宮中,正沉浸在自己有了胖兒子的喜悅之中的承啟帝早就忘了花蕊這麼個人,聞聽玉沉通傳椒房殿派了宮女過來送茶送湯,不覺厭惡的皺了皺眉,因說道:「朕不是說了麼,乾清宮乃朕處理公務的地方,乃是前朝。後宮之人有事沒事別老往這邊湊。難道朕貴為天子,連茶水湯水都吃不到麼?」
一句話落,竟是連見都不見花蕊一面,徑自將人打發回去了。
玉沉見狀,更加明白了承啟帝對待椒房殿的心思。何況他與永寧宮交情甚好,自然不喜椒房殿的為人。當著承啟帝的面兒不好說什麼,回頭打發花蕊的時候,倒是含沙射影的說了好些話。
臊的花蕊又羞又氣,顏面回了椒房殿。
豈料回了椒房殿之後,吳皇后反倒嫌棄花蕊不中用,罵了她好一場。因說道:「當年用不著你狐媚子的時候,你浪的不行。這會子用到你了,你倒是不中用了。真真兒的跟你娘一樣,都是上不得台面的東西。」
說罷,仍舊擺手將花蕊攆了出去。
當日吳皇后與吳夫人都有借花蕊邀寵的意思。因而吳夫人特地將花蕊的娘老子的一些前塵往事告訴給女兒。生恐吳皇后性子和善耳根子軟,叫花蕊糊弄住了。只是吳夫人一席話皆是自家之言,究竟同真相大相徑庭。那吳皇后不知往事,自然將母親的話奉為圭臬,因而也對花蕊起了嫌隙,覺得她也是個心裡藏奸的,對她大不如以往。只是礙於承啟帝當初的一番態度,並沒有如何折磨花蕊罷了。
宮中之人慣是捧高踩低,跟紅踩白的,眼見花蕊失了吳皇后的喜歡,豈有不落井下石的。因而也順著吳皇后的話,說了花蕊好些不是。因又說道:「娘娘實在是太抬舉她了,不過是個略有些平頭正臉的下賤坯子罷了,憑她也配得了陛下的青眼。想是陛下看在娘娘的情分上,才同她說了幾句話。她便拿大興頭起來。如今漏了底兒,也是尋常。娘娘很不必同她生氣。」
這一番話正合了吳皇后的心思,不覺啜了一口茶,因笑道:「本宮如今也是病急亂投醫了。陛下且被永寧宮的狐媚子迷住了心竅,別說是本宮,你瞧著滿後宮的那些新晉妃嬪們,誰又得了陛下的眼。」
那宮女兒也是有心要討好吳皇后的意思,便湊上來低聲說道:「娘娘不必如此。陛下現如今對永寧宮一盆火熱,不過是瞧著小殿下——那可是陛下的第一個兒子。陛下年輕,沒經過這些,自然看重。等過了這個風頭,要知道永寧宮那位可是快三十的人了。到時候人老珠黃,且怕什麼呢。」
吳皇后聽了這話,搖頭說道:「你不知道,陛下是個長情的性子。重情重義著呢。何況大皇子又是陛下的第一個兒子,總歸是不同的。」
那宮女兒聽了,半日不言語。末了含含糊糊地說道:「要說這件事……本朝且不說了,單只前朝來說,後宮中懷了孕生了兒子的妃嬪多著呢,又有幾個安然誕下皇子的,即便是生下來了,養大的也不多。」
吳皇后聽了這話,心裡猛然一驚。忙轉頭看過去細細打量那宮女兒。
那宮女兒見狀,仍舊低眉斂目的束手站著。吳皇后驚魂不定地端詳了半日,擺手說道:「本宮累了,你先下去罷。」
這裡且不提椒房殿主僕之間的談話。只說承啟帝批過摺子,至晚間便到永寧宮吃晚膳,順道瞧一瞧自己的寶貝兒子。聊得晚了,索性留宿在永寧宮內。這也是常有之事。
豈料承啟帝在內殿梳洗的時候,永寧宮的大總管王德興卻悄悄至皇貴妃洪芫跟前兒,耳語了幾句。洪芫卸妝褪簪的手一頓,不覺詫異的問道:「這麼晚了,她跑到永寧宮來做什麼?」
王德興見問,躬了躬身,賠笑說道:「這個奴婢竟不知道。敢為娘娘,這個人……咱們見是不見?」
洪芫聞言,愈發笑道:「見,為什麼不見。只是這會子陛下在這兒,我且沒工夫見她,她若是有心,明兒再找法子來罷。」
王德興見洪芫如此吩咐,立即躬身應是,退了出去。
一時承啟帝洗漱過從淨室出來,但見洪芫對鏡卸妝,不免想到這些年來的忍辱偷生,又想到如今大權在握,心愛的女人並兒子皆陪伴在旁,不覺志得意滿。隨手拿起一支鑲珠嵌寶的白玉梳子向洪芫說道:「好多年沒有替芫兒姐姐梳頭了。今兒我來給姐姐梳頭罷。」
芫兒姐姐,卻是兩人當年落魄時,在順王府時承啟帝對自己的稱呼。彼時繼宗在位,刻意作踐仁宗的子嗣,以致承啟帝貴為皇子王公,待遇卻比宮中得臉的奴才還不如。若不是洪芫得了孫太后的接濟,又在順王府內拔了花園種菜,想必兩人也挺不過這些年。
彼時日子雖苦,然洪芫與承啟帝只有彼此,更覺親密。如今承啟帝大權在握,皇貴妃獨寵後宮,卻不知道這麼親密的關係能維持到哪一天。一想到後宮那些個新選進來的新晉妃嬪們,洪芫就覺得頭疼。她也是拈酸吃醋的,只是當著承啟帝的面兒,不好表露出來罷了。
眼尖的瞧出愛妃的憂心忡忡,承啟帝不免開口詢問。洪芫只是不說,推脫白日裡照顧皇兒乏累了。承啟帝與洪芫從小一處長大,耳鬢廝磨,更熟悉洪芫的一舉一動,自是不信的。因又想到椒房殿白日裡打發宮女兒送茶送湯的舉動,登時撂下手中的白玉梳子,攬著洪芫的肩膀笑道:「好芫兒,你放心罷。我只要你和咱們的兒子好好兒的,就夠了。旁的野花野草,我是再不看一眼的。」
當年際遇困頓時,洪芫不知道該怎麼哄尚且年幼的承啟帝,便將早先看過的話本兒當故事說給承啟帝聽,有時也賄賂了看守的侍衛買些話本戲文進來消遣。那侍衛得了上頭的暗示,是不敢將四書五經一類正經書送進來的,不過這些村話野本兒,即便送了也是玩物喪志之意,繼宗自然不會在意。那侍衛也樂得受些好處。承啟帝便也學會了許多村話野話兒,如今說給洪芫聽,洪芫又是好笑又是懷念。又見承啟帝興致正好,索性就著承啟帝的話頭兒吃了好一番乾醋,夫妻二人甜甜蜜蜜的享受了一下閨房之樂,洪芫又去熟悉了,方才安置。
床笫之間,承啟帝少不得又說了些洪家的閒話兒——不過是他看重的少年將才衛霖和小姨子洪萱之間的婚事。洪芫身為長姐,況且又同洪萱向來和睦,自然是在意的。趁便諫言承啟帝替兩家說媒可好。
承啟帝聽了這話,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便笑說道:「你倒是提醒我了。前兒母親叫我過去,說了一些話。我聽她的意思,倒是瞧中了孫家的二姑娘孫蕙,想要替她的侄子,也就是我那表兄周篔說媒。只是不好意思跟母后開口,生怕母后瞧不上周家的門第家風。所以想央我先去母后跟前兒探探口風。我又哪好意思在母后面前說這些有的沒的。我覺著還是你去母后跟前兒說得好,畢竟你也是孫家二姑娘的表姐,又是母后的親外甥女兒,倒比我出面便宜些……」
洪芫聽了這話不覺一愣,旋即想了想周太后的那位娘家侄子周篔。雖然讀書武藝都不行,難得還有幾分赤忱之心。只是說給孫家的二表妹……倒是有些可惜了。畢竟孫家乃詩書仕宦之家,家裡的女兒都是讀書識字才氣不俗的,何況又是那樣的門楣家世,便是說個王妃也不在話下。
那周篔不過是個紈絝罷了,哪裡配得上二表妹孫蕙。
只是洪芫心下這般作想,倒不好當面駁回承啟帝的意思。只說明兒向孫太后請按時,問問孫太后的意思。
洪芫原本以為孫太后也是瞧不上周家的。卻沒想到次日同孫太后提起這件事的時候,孫太后倒是願意的。只是談婚論嫁,憑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因此倒還得問問孫家二表妹父母的意思。
洪芫見狀,倒是越發不明白孫太后的想法了。孫太后微微一笑,因向洪芫解釋道:「……」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