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年不信的刨根問底繼續追問,可顧方白嘴嚴,任他怎樣旁敲側擊他就是一句話也不說,打定就是什麼事都沒發生,蘇錦年無奈,只好又一人頹坐到凳子上,全神貫注的盯著洗漱間裡傅西哲的一舉一動。筆神閣 bishenge.com
江浩吃好了早餐,將空袋子扔到酒店的垃圾桶里,連一個包子渣都沒剩,他斜眸黯然銷魂的看了眼痛到齜牙咧嘴可憐巴巴的顧方白,一下子從背後抱住了他,裝模作樣道:「一想到就要離開你,我還真是捨不得。」
顧方白雞皮疙瘩瞬間掉了一地,他企圖從他懷裡掙脫束縛,可江浩抱的死死的,他只好忍痛一腳踩下去。
江浩驀地撒開他,痛的直蹦躂,他壓根沒有預算到自己會遭遇這一腳,平坦的五官因為疼痛凝聚在一起,蘇錦年一臉嫌棄的輕瞥了他一眼。
在仨人等待之時,傅西哲已經洗漱完畢。
因為衣服還有酒精的味道,所以他決定回宿舍換一套,然後直接去找葉多少,「我洗漱好了,你們就不用等我了,我先回宿舍換身衣服,下午去找你們。」
江浩咧嘴,「嘚瑟吧,沒良心的,感情我們白等你了。」
傅西哲挑眉,一語道破,「是在等我嗎?難道不是在等你吃飯?」
蘇錦年翹著二郎腿,眼神煥發著犀利的光,又將之前囑咐的再說一遍。
傅西哲不耐煩的擺擺手,帶著青年的意氣風發闔上門。
走出酒店,他打出租車直接回宿舍,換了白體恤天然藍的寬鬆牛仔褲,將小白鞋的泥漬用濕巾擦掉。
乾淨整潔的衣襟像天邊的一朵流雲,吸收著空氣里的養分,散開後又聚攏,他清雋英朗的眉眼像此時的微風般明媚而陽光。
傅西哲站在人群熙攘的站牌前等待,公交車駛來,他亮眸帶著一絲憂桑和惆悵急步上了公交,便收到葉多少發的微信,「成功請了半天假,我直接到廣場等你,然後一起去買風箏。」
公交敞開的窗口流竄一抹清風蕩漾到嘴邊,他微微一笑,回復了,「好。」
雖然公交擁擠,可他的心卻莫名的敞亮,興許是今天要見的人不同,像中間隔著一扇生了鏽的鐵門,他們背對著彼此,看不到彼此的模樣,慢慢走向世界的邊緣,畢竟以後,不知道何時會再見了。
他想,既然要告別,那就好好說一聲再見吧。
公交車每到一個站點,便會有一群人接踵而至,空氣從稀薄漸漸變得渾濁,傅西哲站起身,為老奶奶讓座,他在人群中央,腳跟站穩抓緊扶手,每上一群人便往裡擠一擠,下車的人卻很少,導致他細心照料的小白鞋在不知不覺中被踩的一塊黑一塊白,為此他還全然不知。
車輛到站,他下車,在微信上和葉多少共享位置。
上面顯示著位置相距很近,隨著步數的挪動,倆人距離越來越近,傅西哲的心也因著要見到心儀的人而心跳加速。
因為剛過晌午,廣場上人不算很多,周末的緣故可能大家都宅在家裡,之所以會選擇在廣場放風箏也是考慮到這裡離葉多少兼職的地方近,再加上葉多少說她從來沒有放過風箏,他便更加堅定了這樣的想法,畢竟第一次放風箏,對於她來說應該會回憶深刻意義重大,最主要的是對象還是他,想想這傅西哲心裡又開始激動,竟覺得能和她一起放風箏有些小幸運。
葉多少在奶茶店換下工作服,穿著體恤衫束腰半身裙便來了。
她知道傅西哲畢業後要回老家照顧奶奶,以後去哪座城市工作也在待定中,雖然現在科技發達,想見的人即便遠在千山萬水也會奔赴他,可他們之間只是普通朋友,經過時間的洗滌誰也不知道以後的關係會不會變淡,忙碌又疲憊的工作生活誰又會抽出時間特意來找誰。
畢竟他們本就不是一個世界裡的人,也有著不同的人生路程要走。
倆人碰面時,跨越層層人群一眼便看見彼此。
正如在卡拉大賽上,他一眼便看見她一樣。
葉多少沖他揮舞著手臂,因為身高矮小,只能不停的踮起腳尖抬頭。
傅西哲見她招手時瞬間咧著嘴眉開眼笑,像山間的清風一路向她奔跑,速度好像獵豹。
他胸腔跌宕起伏喘著粗氣沖她笑,閃耀的眸子裡是她溫婉可人的身影,他道:「抱歉,要耽誤你時間了。」
葉多少攤攤手,無謂道:「沒關係,就當出來散散心了,那我們去買風箏吧。」
傅西哲點頭道:「好。」
他星眸繚繞著一層水霧,刻在骨子裡的悲傷在見到她的那一刻煙消雲散,凝聚成微笑,身體裡所有憂鬱的毒素都被夏天吹過的清風排解出來,與她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要好好珍惜。
買好風箏倆人來到廣場中央,傅西哲將風箏的線慢慢放開,趁著不燥的微風慢慢跟著風箏的弧度奔跑。
在蔚藍的天空下瞬間又多出一個五彩斑斕的蝴蝶,與其他人所放的風箏慢慢在天空下融合,它的模樣像極了此刻葉多少的臉。
葉多少也跟在傅西哲身後,看著他全神貫注的放著風箏特意展示給她看,額前的碎發在湛藍天空下飄灑,想著他又要離開,就像蘇錦年畢業後要去西班牙一樣,雖然兩者之間毫無關聯,可淚水還是顯些灌滿了她的雙眼。
傅西哲回眸,耐心教她該如何操作,「不要一味地跑,要感受場地的風向,知道往哪裡跑。」
他收好風箏線將它交在葉多少手中,「風箏飛上高空要注意調整它的方向,因為它不可能一直在高空上漂浮,還有要注意周圍的電線或者樹木等等……」
傅西哲說的很清楚,葉多少聽起來也很簡單。
可是等她實際操作的時候還是屢屢碰壁。
要麼就是跑的方向與風向不符,導致風箏飛不起來,要麼就是風箏飛起來了卻一直飛不高,導致她流了滿頭大汗。
在放風箏這件事上,葉多少成功彰顯了她的笨拙和愚蠢。
傅西哲在一旁看著她的窘態,肚子快笑的岔氣了,他耐心道:「小心別撞到人。」
葉多少噘著嘴,自己在跟自己賭氣,「我還就不信了,我放不好這個風箏,這看起來多簡單啊。」
她說這話時,成功迎來了傅西哲的嘲笑,他一邊指引著她薄弱的方向感,一邊笑道:「可你還是笨的放不好。」
葉多少不滿意,她掀著眼皮抬眸看像碧藍天空下的彩色蝴蝶風箏,發誓般一定要將它放好。
她一遍又一遍的奔跑,鬢角汗漬直流。
終於在十幾遍還無果後放棄了,她氣鼓鼓的把風箏線遞給看熱鬧的傅西哲手上,撥浪鼓般搖搖頭,「不行了,跑的太累了我歇會,你先把它放在高空,讓它隨風飄蕩吧……」
傅西哲稀碎的眸子不眨的看著她的臉,將買好的紙巾抽出一張來替她擦去鬢角以及額頭的汗漬。
葉多少身體觸電般習慣性的閃躲,可一看他期待的眼神,便沉默的沒有說話,任由他替她擦去將臉上妝容弄的花里胡哨的汗水。
有的時候沉默也是一種表達方式,因為這樣便聽不到了傷心的話語。
傅西哲垂眸看她眉眼間顧盼生姿繚繞著山花爛漫的魅力,心裡頓時芳香肆溢,他一直在想她為什麼可以吸引他的心,現在他想到了,是她平靜溫柔里的灼灼其華,是她姿態柔美惹人心神的楚楚動人,是她襟懷坦白的純潔。
葉多少坐在廣場上橙黃色的木製椅子上,喘過氣來咕嚕咕嚕喝了幾口礦泉水。
傅西哲再次將風箏放到高空,便來到她身邊坐下,看她時眼裡總有微弱的光,他道:「你是不是很懶都不愛運動。」
葉多少小雞啄米般用力的點頭,仿佛被他戳到要害一樣,「除了偶爾散散步,都不怎麼運動,這一跑步啊,渾身的骨頭都要散架了。」
微風拂過他蓬鬆的碎發,笑起來清澈的嗓音像在風前搖曳的銀鈴,傅西哲掌心攥緊風箏線,一隻手騰出來抽兜里的紙巾擦著鼻尖的汗漬,「明明是初夏,怎麼還沒跑兩步就熱成這個樣子。」
倆人坐著的距離相隔一個拳頭那麼近,葉多少嘴角一笑,恍惚間想起了在機場去往旅館的吉普車裡,他模糊的臉以及米白色的雙肩背包,還有那一聲響雷後他握住她的掌心,與她一起分享耳機里輕柔的音樂,她喃喃道:「是啊,今年的夏天,仿佛來的有些早,嗅著夏日裡的馨香我好像聞到了秋天的味道。」
傅西哲垂眸,側顏勾勒出一個孤單的弧度,他的思緒隨著珊瑚般的雲朵漂流到去年的夏天,他道出心聲:「其實,那一次在機場相遇,我是故意的。」
葉多少不解的看著他,想要從他幽深的眼眸里看出端倪。
他繼續道:「卡拉大賽時我在廁所聽見了你在打電話,當時只模稜兩可的聽你定了旅店,結束後到校門口碰面,那時我是多麼渴望可以認識你,恰巧的是第二天我也要回老家,所以當晚背上書包我便跟在你後面一同到了機場,讓我更加沒想到的是旅店我之前住過,所以有老闆娘的電話號碼,我當時就在想,難道這就是緣分嗎。」
葉多少更加不解了,她將心中的疑惑全盤托出,「那為什麼第二天沒有看見你?」
傅西哲嘴角晦澀一笑,好像喝了苦瓜汁,苦到了心腸里,「我的航班不用一大早出發,所以根本不需要住旅店,其實我家裡條件很不好,而且,我是個孤兒,可你看,為了能夠接近你,我可是下了血本。」
葉多少瞳孔一震,那句「我是孤兒」像磁選鐵一樣吸引著並且震撼著她的心,她張大嘴巴不敢相信道:「對不起啊。」
這是他第一次同別人說起他的身世,若不是此前許倩調查他,他想,他這輩子怕是都說不出口了,「沒關係的,是奶奶把我撫養長大,所以,我有親人。」
葉多少聽著他孤獨的嗓音吐出寂寞的話語,抬眸看向廣場花壇邊長滿的青色苔蘚,在看向遠方飄搖的流雲在夕陽的餘暉下照耀出珊瑚海一樣的顏色,突然就很心疼他,原來他竟是個孤兒,怪不得在他的眼裡總能看到一絲憂鬱,儘管他故意將自己的心事掩藏,故意儲存在心裡疊裝,卻依舊很明顯。
雖然平日裡他總是嘻嘻哈哈,用笑意遮掩與人群格格不入的失落,可他的心卻像貧瘠的一處慌地。
她現在不敢看他,怕他憐動的眸子會令她心裡發顫。
偶然間將心裡沉壓的秘密拿在太陽底下曬一曬,拍拍上面的灰塵與其他人訴說,心裡竟覺得輕鬆了不少。
傅西哲將風箏線慢慢收緊,側眸看她專心致志盯著遠處的一團流雲發愣,他嘴角璨爛一笑,明黃的掌心在她眼前晃一晃,「想什麼呢?不會是想要挽回我吧,如果是這樣……我可以考慮考慮。」
葉多少晃過神來,唇角驀地一抽,她咧著嘴道:「別貧了,你看,太陽快要落山了。」
傅西哲清脆的眸子瞬間凜利著刺骨的寒風,他失落道:「所以,是要回去了嗎。」
葉多少再次沉默,沒有講話,只是盯著即將被吹散的流雲發呆,心裡難過的像是要哭出來。
儘管她知道自己的情緒把控的不到位,可是沒有辦法,一想到他是孤兒,她就沒辦法在從容淡定的坐下去假裝什麼也不知道的和他聊著心事。
他看了眼時間,的確,她還要上晚班。
傅西哲眸光如鷹犀利而深沉,他手裡不緊不慢的收著風箏線,眼神卻在她躲避著他熾烈目光的臉上流轉,他喃喃自語道:「時間過得可真快啊,我還沒有教會你放風箏,太陽,就要落山了。」
葉多少任憑稀碎的風吹乾眼角蘊藏的淚,轉眸道:「不管怎麼說,這是我第一次放風箏,況且,老師這麼優秀,學生也不會太差的。以後我會練習的。」
傅西哲挑眉,「和錦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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