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四起的青雲門北峰,那張噩夢一般的臉終於再一次清晰的出現在他眼底,一瞬間將過去全部哀傷的碎片拼湊成完整的畫面,讓他每一次出劍都帶著兇悍的神力,逼得解朝秀不停後退,最後只能大跳掠到了半空中。筆下樂 m.bixiale.com
兩人針鋒相對地互望著彼此,各自眼底都有難以言表的情緒。
解朝秀其實比蕭千夜更為震驚,他雖然是特殊的無根之人,可以如浮萍一般自由遊走萬千流島,但並沒有上天界那樣厲害的光化之術,為了能讓自己安全撤離帝都城,他乾脆連這些年私交不錯的蒼禮都直接出賣了,再從千里之外的望舒城來到霞煙山脈,他也是找了好一會才發現了蕭千夜的蹤跡,那個人在青雲門的主峰上,和身邊的女人一起清掃著失控的修羅場殺手,但是距離過於遙遠,自己也不敢輕易靠近。
解朝秀往後退開,借著暴風雪躲避對方鋒芒的劍氣,螺洲灣一戰雖說是瀕臨他病發的時辰,但平心而論,就算沒有卡在那個特殊的時間點,他和蕭千夜動手也沒有多少勝算,所以他理所當然地選擇了靜觀其變,太曦列島發生這麼多事情,政權更迭局勢複雜,軍隊、宗門還有普通百姓,各種勢力交織在一起難解難分,蕭千夜或許會出於安全考慮而選擇不帶著雲瀟,
距離蕭千夜第一次現身一晃已經過去快兩個月了,這期間蒼天部並沒有發現半點關於雲瀟的消息,似乎也證明了他的猜測應該是對的,但是三千年毫無頭緒的找尋終於在她的身上有了希望,他怎麼也控制不住內心的渴望寧願冒險也要親自過來看一眼,他看著兩人並肩殺敵,熟悉的火焰氣息順著風撩撥著他的心緒,然後又看著兩人忽然調轉了方向,似乎是要前往北峰的藏書樓。
正是這個看著有些奇怪的舉動讓他一瞬間放下了戒備心,甚至盪起了強烈的期盼,在龍傅的天都夜宴上,那個女人雖然誤以為他是想仙人跳,還是傻乎乎地願意出手相助,試圖讓他迷途知返重新開始正常的生活,而現在青雲門的倖存弟子確實是借著北峰糟糕的氣候堵住了修羅場的圍剿,眼下全部躲在藏書樓里等待救援,以她那樣的性格,即使那些人是咎由自取,她肯定還是會盡全力的救人。
他知道蕭千夜是一個不怎麼擅長法術的人,北峰惡劣的環境對他而言也是天賜的良機,他應該是有把握直接出手帶走這個女人,然後在他破壞結界之前成功脫身的,然而讓他最為意想不到的是,這個女人在結界裡脫口叫出了一句「公子」,讓他原本還亢奮的情緒一瞬間降至冰點——不是她!這個手持風雪紅梅一直寸步不離跟在他身邊,出招收劍都是崑崙武學的女人,根本不是雲瀟!www..net
「呵呵被算計了呢。」解朝秀自嘲地笑了笑,遠遠看著山巔上那個持劍而立的男人,看著那雙充斥著憎惡的眼睛,讓他後背情不自禁地一緊,不由嘆了口氣,淡淡挖苦,「為什麼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呢?冤有頭債有主,我說了,我和你恨的那個人並無深交,想找雲瀟也不是對她有什麼非分之想,我只是希望她能治好我的病,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嗎?」蕭千夜不置可否地冷哼,「一個行蹤成謎的黑市賣藥郎,以一己之力在各個流島掀起腥風血雨,現在告訴我找她只是為了看病?但凡腦子正常一點的人都不會信你吧。」
「為什麼不信我?」解朝秀是真的有些奇怪,黑眸在風雪下閃動著異樣的光,困惑不解地追問,「我們之間並沒有利益糾紛,如果公子不介意的話,我甚至很願意和你們做朋友。」
「可我一點也不想和你做朋友。」蕭千夜斬釘截鐵的回答,解朝秀笑了笑,不知怎麼心念一轉,還是點了點頭,「也是,公子出身優越,那樣富裕的家境自然不會和我這種混跡黑市的人做朋友,可你身邊那位姑娘是真的很善良了,換成她的話應該會幫我吧?我至今都記得她拉著我的手腕,語重心長地叮囑我以後別幹這一行了,說黑市到底不是安身立命的地方,你還年輕別越陷越深,呵呵真是個美麗又心善的姑娘啊,難怪你們會為了她鬧得不歡而散。」
蕭千夜的心裡竟是隱隱作痛,低道:「死了那條心吧,她不會救你的。」
「為什麼不會?」解朝秀再次反問,似乎是真的打算和他和睦相處,「我又沒有做過什麼得罪你們的事情,如果硬要說其他人,比如辛十娘、比如龍傅,那也是人家主動找我求藥,辛十娘是為了報復她那個忘恩負義的丈夫,龍傅則是為了馴服巨鰲賺取巨額的金錢,都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買賣,我滿足了他們的欲望,實現了他們的夢想。」
「那別雲間呢?」聽著這些義正言辭的話,蕭千夜冷笑質問,「如果說他們兩個是為了一己之私,最後得到報應的也是自己,那大宗主呢?太曦皇朝的軍隊是被你的藥物控制了吧,大宗主一沒有給你封官加爵,二沒有賞賜你金銀珠寶,你又是為什麼幫他?這座流島是《海外東經》記載最大的一座,單是軍隊的規模就抵得上其它流島一整個國家的人口,給他配藥應該花費不少吧?這種賠本的買賣,一個常年混跡黑市的人怎麼會不算賬?」
解朝秀不為所動地笑著,用一種很平淡的語氣波瀾不驚地回答:「因為無聊,呵呵,等公子活到我這般年紀的時候就會明白了,為人處世哪有那麼多冠冕堂皇的理由,累不累啊。」
「年紀」蕭千夜意味深長地重複這兩個字,扯出了一個沒有溫度的笑容,「你是無根之人吧,撫仙故里的白水之下,那隻失蹤的浮游王和你究竟有何關係?」
解朝秀的臉色終於凝重起來,半晌才道:「浮游王現存的無根之人應該沒有人知道這個傳說了,你是從哪裡聽說的?」
「從一位比你更加古老的無根之人口中。」蕭千夜並未直接明說,但解朝秀已經在這一刻意味深長的笑了起來,「很多年前我去過一次飛垣,那是因為我聽到一些古老的傳說,那裡的皇室是上天界日月雙神的後裔,他們留下的唯一子嗣建立了輝煌的皇朝,而那位開國皇帝的結髮妻子也是無根之人,如果傳說是真的,那麼開國皇后所生活的年代,白水之下的浮游王一定還是活著的,或許她能知道關於浮游王的秘密,能治好我身上困擾三千年的詛咒也不一定?於是我滿懷期待地去了飛垣,可惜、可惜我找遍那片荒漠,最終沒有找到任何蛛絲馬跡。」
說到這裡,他遺憾地垂下了眼眸,眼底深處掠過了一絲複雜難辨的神色,喃喃又道:「那件事之後我就把飛垣放在了心上,一邊繼續找尋治病的方法,一邊也在留心那邊的動靜,直到有一天,我認識了一個叫高成川的男人,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禁軍總督,正好他的暗部也在研究一些功效古怪的藥,於是我和他有了一段時間的合作,除去各種各樣的試藥,最讓我感興趣的就是他手裡那些試體了,飛垣是個百靈魅生的國度,他真的創造出來一些很厲害的『怪物』,當然也包括了你最恨的那個人。」
解朝秀不動聲色地抬眸看了一眼對方,而蕭千夜只是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他也看不穿對方現在真實的情緒,索性一五一十地說起了過去:「不過我和他的合作也僅限於此,他似乎在密謀一些不可告人的計劃,我對這種東西不感興趣,既然他也沒有開國皇后的線索,我很快就又離開了飛垣,但我是真的沒有想到,那個我一時興起、按照自己的容貌改刀整容的男人會惹出這麼大的事,整個黑市都傳得沸沸揚揚,呵呵,當時我就感覺頭皮發麻大事不好,得罪了你興許沒什麼,得罪了帝仲我是幾條命都不夠死啊。」
「你能從他的眼皮子底下逃出帝都城,一條命也能活很久了。」蕭千夜陰陽怪氣地嘲諷,解朝秀狡黠地眨眨眼睛避開了這個話題,繼續剛才的話說道,「我和高成川合作的時候你和雲瀟都還沒有出生呢,所以我也不知道那棵人參原株會和她有關係,所以我第三次去飛垣的時候,是借著文舜的場子暗中去找她的,可惜你們兩個一起失蹤了,我也再一次錯過了治病的機會,只能悻悻而歸。」
蕭千夜轉動著劍柄,劍氣籠罩在北峰之上,勢必要阻斷他後退的每一步,冷冷譏諷:「別把自己說得那麼冰清玉潔,你在文舜那裡幹的事情就讓我有足夠的理由殺你了,他的駕駛員就是吃了你給的藥才能將身體強化到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熟練的操控機械,你該知道文舜對飛垣圖謀不軌,既然要助紂為虐,怪不了我剷除異己。」
「別把自己說得那麼冰清玉潔。」解朝秀把這句話原封不動地換給了他,眯起了眼睛,「蕭閣主不是為了國家來找我的,蕭閣主是為了女人來的,我這張臉到底是戳痛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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