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節,路上行人紛紛向已故先人掃墓,這是人們對先人的懷念和尊敬,人們對先人也只能做這麼多了。
荒山,血和屍體。
奢香的後人於清明節這天前來掃墓,瞧見墳墓上的土被人動了一半,心中甚不高興,言語之中大罵一番便往荒山中挖新土來補上。
新土補畢,眾人見夥伴少了一人,遂大喊「安義」,如此喊得十數聲,無人應答,眾人四處尋找,尋到了「安義」的屍體,安義的頭被割了下來,脖子上的血還不停的流,眾人駭然,怒不可遏,眾人均言什麼人如此可惡,教彼此小心,如若遇到外域之人在附近可扣而問之。
鄉村的早晨,雞叫為起。
少女總是有很多奇妙的想法,男人永遠都摸不透。百里杜鵑早晨起來,看著紅彤彤的太陽獨自發呆,山風拂來,秀髮飄飄,山花和綠葉裝扮了她的眼帘。
百里杏子看著妹子靜靜的發呆,便走了過去,她看著百里杜鵑的樣子便明白了,因為她是過來人,每個人都會經歷這樣的年齡,「杜鵑,在想什麼呢?」
百里杜鵑笑道:「姐姐,沒想什麼呢。」
「你覺得李向東怎麼樣?」百里杏子直截了當的問。
「李大哥人很好呀。」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百里杜鵑把她與李向東相識的經過給百里杏子說了一遍,百里杏子言中讚許,「見難而相救,對飲而不亂,不錯。」她兩姊妹聊著聊著,正好看見李向東用木棒扛著兩隻野雞回來。
百里杜鵑問候道:「李大哥,早上好!」
李向東應道:「早上好!」
李向東對百里杜鵑道:「杜鵑姑娘,既然姐姐和侄子已經找回來了,我也該走了。」
百里杜鵑道:「李大哥要走?」
李向東道:「對啊!」
百里杜鵑道:「還會回來嗎?」
李向東道:「不知道,也許會吧!」
百里杜鵑道:「回來的時候一定要來木屋看我,我們再喝酒好嗎?」
李向東道:「嗯!」
旁邊的百里杏子道:「那吃完飯再走吧,我這就做飯去。」她說著毫不客氣的接過李向東打來的山雞去了廚房,好像她真把王錦鴻的家當成了自己的家一樣,絲毫沒有怨懟的意思。百里杜鵑道:「姐姐,我幫你。」她和百里杏子一起進廚房去了。
練武之人,自是時刻不會忘了練習武技的,正所謂『溫故而知新』,夢圓今番與那万俟叢對敵,自知自己武功還不行,遂找了一塊空地溫習起來,她性格喜靜,劍法較沉穩,李向東閒在一旁觀看,拍手稱好。
夢圓聽到掌聲,收住劍招,定身回頭,道:「李大哥,花拳繡腿的,你就別取笑我了。」
李向東道:「沒有,真的很好。」
夢圓道:「李大哥,不若你指點我一下吧?」
李向東推道:「那敢班門弄斧?絡英道長比我厲害。」夢圓聽他言語中有拒絕之意,遂有些失望,李向東看著夢圓的表情,「不過我們可以互相切磋一下」,夢圓一喜,二人在空地上舞動起來。刷刷,當,李向東的浪劍輕柔,夢圓的劍招沉穩,他們對拆了十幾招,夢圓憶起去年冬天她與李向東過招的往事,她臉一紅,收回了招式。
舞畢,閒聊。
夢圓道:「李大哥,你有家人嗎?」李向東頓了半天,沒有回答她,夢圓見狀恍覺自己的問法不對,她以為李向東和自己一樣自小就沒了雙親,遂又忙道:「你會來峨眉山玩嗎?」
李向東的眼睛看向遠方,迷茫的道:「會,有生之年,我將游遍祖國的大好河山,感受天地的偉大。」雖說游遍千山萬水是他明確的目標,但是天下那麼大,他對自己的目標都在自我懷疑。
夢圓好像很期待的李向東到峨眉山似的,道:「到時候來峨眉山,我作東,請你吃『熊掌豆腐』。」
李向東道:「好啊,我別無愛好,就是喜歡吃,哈哈……。」
石絢音本就是被陸離等人俘虜來的,她離開香爐山有些時日了,她在擔心丈夫張人韋和哥哥石天輝為營救自己東奔西跑,故而悶悶不樂。百里杜鵑被姐姐說她在廚房裡礙手礙腳的,她就走出了廚房,正好看著石絢音臉露愁雲,她走過去和石絢音打招呼,二人便走在鄉間小道上閒聊,百里杜鵑看著石絢音臉露不悅,問道:「姐姐,有心事?」石絢音回道:「沒有,只是擔心我丈夫會不會為救我而東奔西跑。」百里杜鵑道:「你不希望他擔心你嗎?」石絢音頓了一下,看著百里杜鵑,她沒有回答,心想這小姑娘說得對,我是他的妻子,他擔心我是應該的,如果他不擔心我,我又有什麼好擔心他的。如今她脫得虎口,自是高興,盼早日回到香爐山與張人韋、哥哥和父親相聚,她們兩個走著走著便不停的向後退,因為前面有人擋路,她們不得不退,非退不可,因為擋道的人正是昨日在奢香墓旁掘墓的那些惡人。
蔡文曦道:「二位,這是要去那裡啊?」不待一聲「救命」喊出,二人均被其封住了啞穴,有口難言,她們現為刀俎上的魚肉,只得任其宰割。
眾人見百里杜鵑和石絢音沒有來吃飯,只得坐等,左右盼望還是不見二人,遂一同尋找,卻是無影蹤,李向東等人沿著小路找了半響,向他們走來了三個人,一個稍年長,方臉,一雙眼睛炯炯有神,有說不出的威嚴,寬胸,身著長杉,披著披風,另外兩個較年輕,一個眉青目秀,瞧上去就是一幅公子哥兒模樣,但看上去更有些落魄,另一個背負長劍,李向東認得張人韋和石天輝。
張人韋乍見李向東,他心中一直懸著的事也就落了下來,他二人皆言往事,知了原委。李向東道:「我們此時正在尋找夫人,只是不知去了何處?」張人韋高興的道:「真的?她在那裡?」李向東「嗯,應該在山上還沒下來。」張人韋道:「李兄,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沈沐沈大哥,天龍屯堡人。」李向東向其行禮問好,通了自個姓名,沈沐亦還禮。
風聲緊,似有什麼東西在空中飛行,沈沐揮手接下,原來是一枚暗器,附書而來,上書:人在我手,如若要人,帶著『天怒心法』來打雞洞處交換。
俠者,見不平而拔刀相助也。眾人見書,均言願一同前往打雞洞營救石絢音與百里杜鵑。
張人韋,石天輝,沈沐三人從香爐山到這裡,一路被陸離等人牽著鼻子走,一直處於被動,今番見書更加怒從心起。
百里杏子見了書,心如刀絞,這些天她與陸離等人一路行來,她已知曉這干人的勾當,沒有什麼事是他們不敢幹的,百里杜鵑被俘,她那裡靜得下來,心煩意亂,坐立不安。
石天輝乍見王錦鴻,橫眉豎眼,上前大有出手之意,但被眾人拉住,道了原委之後,他只好作罷,但願他真的能夠改邪歸正。王錦鴻歉道:「對不起,《天怒心法》的事是我惹出來的,為今之計,只好到打雞洞處把《天怒心法》交出來換她們兩個了。」百里杏子一聽,道:「這算那門子的主意?」王錦鴻道:「改動《天怒心法》即可。」一旁的張人韋道:「我們都是練武之人,秘笈被改動他們自然是知道的。」王錦鴻遂把如何改,改多少,改何處均說了一遍,眾人均道:「只好如此。」
近日家裡來了這麼多陌生人,老漢兩口子也納悶得很,但也不好多問罷了。
打雞洞距此近百里,就算馬不停蹄的走,也得非一日不可,李向東、張人韋、沈沐、石天輝、絡英、百里杏子、夢圓夢軒共八人匆匆趕往目的地。春風得意,漫山遍野的景色,但沒有人有欣賞美景的意思,他們只盼早日救出百里杜鵑與石絢音。
呆若木雞:呼吸廬間入丹田,靜心合手暗走參。
金雞獨立:泥丸百節皆有神,一足獨支立全身。
鶴立雞群:絳宮重樓十二級,萬物皆同我獨異。
雞胸龜背:象龜引氣至靈根,憑背凸胸凝真力。
雞鳴而起:下有華蓋臨丹田,雞鳴氣路曙光現。
金雞噬日:核孩合延生華芒,日出東方唯我行。
雄雞升天:魂欲上天魄入淵,還魂反魄道自然,靈根之要氣遊走,道成萬般皆臣服。
深林中,日光下,陸離合手抱丹田而坐,聚精會神,他似乎早已忘記了肩胛處被絡英刺中的痛楚。正午的日光照射下來,萬物沒有影子,「雄雞升天,魂欲上天魄入淵,還魂反魄道自然,靈根之要氣遊走,道成萬般皆臣服。」他隔空劈出一掌,兩丈開外的大樹著掌便倒,他哈哈大笑,狂笑,視天下為無物的狂笑,「哈哈……好個《天雞訣》。」在旁的一干人見狀,均愕然,暗想這《天雞訣》竟有如此大的威力。
陸離、王麗琴、蔡文曦、杜子牛、遲榮、劉大國、劉三、王前貞、李吉詳、万俟叢一行十人帶著百里杜鵑與石絢音翻山越嶺的前往打雞洞,百里杜鵑與石音緊跟其後,並沒有故意拖拉,她們知道只要自己稍有悖於這些人的意志,這些人便可能會用意想不到的手段來對付自己,與其自討苦吃,不若隨其前進,俟機而動。
石絢音見百里杜鵑一路上毫無憂色,心想這小姑娘好不諳世事,這個時候還能如此泰然,石絢音道:「杜鵑,你怕嗎?」百里杜鵑笑道:「怕呀,不過我相信李大哥和姐姐一定會來救我們的。」石絢音道:「是李向東嗎?」百里杜鵑答道:「對啊,是李大哥,李大哥人可好了,替我包紮傷口,背我回家,還答應陪我找姐姐呢,我相信他一定會來的。」蔡文曦看她們說話,便一副奸計得逞的樣子,道:「哈哈,怕的就是他們不來,趕快走吧。」
日落西山,百鳥歸巢。
夜幕拉下,一班人不再行走,陸離道:「生個火,去覓個吃處。」劉大國、劉三應聲去尋柴薪生了火,蔡文曦與万俟叢起身找吃的,「咩咩咩」二人一聽,原來是羊叫,二人向前一看,沒人看管那羊,他們便牽著就徑向火堆走來,蔡文曦指向前方燈火晃動的農家,道:「喂,這麼一大頭羊,得弄好吃一些,前面有燈火,你去弄點鹽來,不然食之無味啊。」万俟叢向他指處看去,「好」,二人分工完畢,便各自行動。
劉大國疑問道:「那《天怒心法》不是在張人韋手裡嗎?今天就可以用石絢音做人質與之交換啊,幹嘛還要帶著一個小娘子做累贅,翻山越嶺的前往打雞洞?」
蔡文曦不屑的回道:「這叫玩弄人於股掌之間,我們就是牽著他的鼻子走,把他弄得精疲力盡才殺他,況且那背負長劍的青年和李向東的武功都不弱,如若今日與之交換,未必討得到好處。」眾人均點頭,覺得他說的有理,唯百里杜鵑與石絢音一聽,滿心焦慮。
正當他們吃得津津有味之時,前面走來了一個老漢和一個四五歲小男孩,行到面前看到陸離一干人在吃羊肉,便指著眾人破口大罵,道:「你等天殺的野賊,教你生無立錐之地,死無葬身之所,乃公辛辛苦苦把羊養大,尚且不得嘗個鮮,你借鹽是不是怕你屍敗惡人?你看你惡紋拉得這麼長,是不是你祖上沒修好陰功積善德?生出你這個怪胎?看你男男女女的鬼混,小心你陽不了。」原來蔡文曦在山上拉回的羊是老漢白天放羊時打落的,老漢回家見少了一隻羊,遂同孫子一同尋找,卻不想被他們早殺了,那万俟叢借的鹽正好是在老漢家找的,老漢看著眼前的情景,一口氣罵完,毫不給他們回話的機會,陸離對正在吃肉的王前貞道:「想辦法解決。」王前貞應聲上前,一鞭揮去,鞭纏老漢脖子,王前貞道:「要命還是要羊?」不想他話剛說完,那小男孩看見爺爺被欺負,遂上前道:「怪人,放開我爺爺。」一口咬在他左手上,王前貞著痛,用力一甩,小男孩向後倒去,撞在石頭上撞得腦漿迸出,氣絕歸陰去了,王前貞本想嚇嚇老漢而已,不料弄得如此,老漢見孫子被殺,遂掙扎著欲擺脫王前貞,王前貞只好一不做二不休,用力一拉,把老漢的頭血淋淋拉了下來,百里杜鵑與石絢音見狀均是嚇了一大跳,噁心不已。陸離本意叫王前貞打發老漢錢財了事,沒想到他卻大開殺戒,便冷眼對王前貞道:「廢物。」
張人韋時時刻刻都想著父親在大火中被燒死的情景,他恨不得現在就手仞仇人,報了這血海深仇,他的《天怒心法》雖然只練到第五層,但他知道只要勤加練習,自可爐火純青,現在在這黑夜之中,他已練了不下十遍了,練得滿頭的大汗,他一掌一掌揮向夜空,掌力消失在黑暗的盡頭,星星焛動,「人韋,你知道我們看著的星星為什麼是一眨一眨的嗎?」這是他和石絢音看星星的時候,石絢音問他的話,現在他看著天空焛動的星星自然就想到了石絢音,他怒吼,狂吼,聲音在山谷中迴蕩。
李向東與沈沐在旁看著他,除了安慰,別無他法。
沈沐安慰道:「張兄弟,放心,相信那賊人一定會命殞你手的,你一定會報了這血海深仇的。」李向東也同樣安慰他。
李向東在江湖中認識的人不多,其中同齡人只識得沈沐與張人韋,他對二人頗有好感,遂心血來潮,道:「張兄,沈兄,不若我們結拜為異姓兄弟如何?」二人均高興的稱願意,臨時之間沒有香,三人只好折枝為記,跪地拜道:蒼天在上,厚土在下,日月為證,星辰為媒,我三人今日結為異姓兄弟,生死與共,禍福同當,如背此誓言,天雷擊為齏粉。三人拜罷,各道出生辰,沈沐為大,李向東次之,張人韋為小。
三人共飯壺中酒,殥夜談笑忘憂愁。
他鄉偶遇始相知,江湖決然同生死。
人生樂事莫過於他鄉遇到知己。
在這春天的夜晚,他們睡得都很晚。夜風襲襲,星光點點,但看上去空空洞洞,無跡可尋。百里杜鵑看著天空,似是在尋找什麼,卻什麼也找不到,今夜的她註定難以入眠,她很奇怪,因為她從來沒這樣過,這樣的難受。石絢音被俘離開張人韋有好些時日了,他和張人韋自結婚以來經歷了很多,小兩口子經歷過傷痛,也經歷過快樂,今夜的她也很難入眠,她現在才知道,要想知道一個人在自己心中的位置,就是看與之分離以後,自己到底有多想念他。自從她離開張人韋以後,她的生理發生了某些變化,首先是女人最敏感的胸部,她私下看到了有顏色加深的跡象,其次就是自己的胃口發生了變化,漸漸的喜歡吃酸食,對其他的食物毫無胃口,甚至有噁心嘔吐的感覺,再者就是容易犯困,但是今夜的她卻睡不著。石絢音與百里杜鵑彼此依靠,二人就這樣相依相偎的度過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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