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掙!」耳邊傳來了一聲親切的呼喚,是爸爸站在車旁叫他。張掙快走了兩步來到父親的身邊。張掙不象其他的小棋手有專職的教練,如果算的話,他的教練就是自己父親張逸之,學棋的時候大多是他的父親指導他,只是偶爾帶他去一些高手那裡下下指導棋。說起自己的父親,張掙一直覺得自己的父親好象一個傳說中的人物。他從不承認自己經過正規的訓練,也從來不參加什么正式的圍棋比賽,基本都是在網絡上圍棋網站下棋。父親的同事最多知道他會下圍棋,但卻不知道水平如何。可是他又確實是位高手,恐怕就是頂尖的職業棋手也不能輕言必勝,如果參加晚報杯、黃河杯之類的業餘大賽的話,恐怕大賽的冠軍得主就要改寫了。而且自己父親棋風不象一般的業餘高手擅長中盤搏殺,他的大局觀和官子非常出色,不遜於頂尖的職業高手,中盤很少看見他與別人戰鬥。從張掙與父親的交手就可以看出,基本上都是張掙布局落後,只有靠中盤來搏回,在官子上卻被父親層層搜刮,最後張掙大多是以微弱的劣勢落敗。甚至有段時間張掙懷疑自己的父親是不是曾經當過職業棋手,以至於在網絡上搜索了半天,也沒在中國曆年的入段棋手名單中找到自己父親的姓名。
「爸,我入段了。」張掙輕輕的對著自己的父親說著。對於父親張掙有種莫名的崇拜。對於張掙來說,父親總能清楚的看出圍棋的本質,對於自己所遇到的問題,父親雖然不明說,只是給予自己一點小小的提示,然後由自己思考來得出結論。張逸之拍了拍張掙的肩膀,說「你很幸運,如果你的對手更自信一點,那麼他就不用等待來年了!你圍棋的才能很好,可以說是我所見過的最好的,但是你如果不能保持自己的一顆平常心,那麼你將永遠不會站在棋壇的最高處。」張掙楞楞站著,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應父親的這翻話。什麼是平常心呢?又該怎麼樣保持自己的一顆平常心呢?好象自己無法做到吧,當勝利的果實觸手可及時,雖然告誡自己要冷靜,可是身體卻還是不聽指揮的微微發顫,當勝利真的降臨了,自己好象在雲里一樣,全身的毛孔都好象打開了,那是一種多麼幸福的感覺,自己用盡一切的努力就是為了得到這種感覺。想了半天,張掙黯然的對父親說:「爸爸,我不知道怎麼樣才能做到象華馨那樣,好象自己和一塊冰一樣,那些對局時的習慣對我來說好象條件反射一樣,我該怎麼辦呢?難道我要成為那些入段就是為了高考加分,然後放棄自己的圍棋職業道路,使它成為自己愛好的那些人?」
張逸之微笑起來,打開車門,向張掙招了招手,「兒子,平常心沒那麼簡單,但也不複雜。具體是什麼,很難用一句話來解釋,每個人的理解都不同,大多是要靠自己來悟。別想那麼多了,咱爺兩別光顧說話,你媽還在家裡等咱們呢!等晚上吃過飯咱爺兩好好聊聊。」
張掙家就住在離入段比賽地不遠的一個城市裡,路上雖然張掙一直想追問父親平常心到底是什麼,應該怎麼樣才能保持。可是看看父親在專心的開車,話到了嘴邊又回去了。由於北方持續乾旱,路邊的樹木看起來蔫蔫的,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樣子。張掙昨天晚上沒睡好,下棋的時候精神上又處於高度緊張,再加上最後的那大起大落,這會張掙已經筋疲力盡了,不知不覺中張掙已經進入了夢鄉。等他醒來的時候已經到家了。
為了慶祝張掙的入段母親準備了不少好菜,父親也打開了珍藏多年的紅酒,並破例讓張掙自己也滿上了一杯,然後舉杯說:「為了小掙今天的入段,並預祝小掙在今後的比賽中取得好的成績,乾杯!」晚宴在這種熱烈的氣氛中進行著。可是張掙的心思已經不在這些好菜和美酒上了,他只想知道什麼是平常心,自己是否能做到,自己是否能成為頂尖的棋手。可為了不讓爸媽掃興,只好裝出一副高興的樣子,嚼著早已不知道是什麼味道的飯菜。
終於豐盛的晚宴結束了,乘母親收拾飯桌的機會,張掙泡了杯茶端給了父親,然後在父親身邊坐下了。
張逸之喝了口茶,咂了下嘴,臉上浮現一絲滿意的笑容,開口說道:「我知道你想問我什麼是平常心,可是這個問題看似很簡單,可是卻很難解釋。這應該是一種精神狀態,我只能說說我的體會,從字面上來看,平常心就是一顆平常的心,這顆心需要的是在比賽中你的心裡只能有圍棋。關於你贏下這盤棋以後你將會得到什麼,這個與圍棋無關,所以下棋的時候,所有的這些你通通都要把它從你的心裡抹去。只有做到這點你才能做到平常心。其實按照我的理解說白了平常心就是專心,專心的走出自己的棋來。」父親說完後順手把兜里的煙掏了出來,點上了一支,深深的吸了一口,看著陷入了沉思的張掙接著說到:「平常心並是說棋手就要象塊石頭一樣,只要在對局時你的心裡全部裝滿了棋就應該算是達到這個境界了,不過最重要的還是要走出自己的棋來,不要過多的去考慮其他的事情。不要以為很容易做到,這個世界上還沒幾個棋手能做到呢,更不要說長期保持這種狀態了。不過象華馨那樣到是個長期保持平常心的好辦法。不過她那樣的話似不動心更似於平常心吧。」
「不動心?這個又指的什麼呢?我是不是也要去做到呢?」張掙好奇的問到。
「這個和棋風有很大的關係,象華馨那樣官子特別出色的棋手,一般只要堅持到收官雙方差距不大的細棋階段,那麼獲勝的可能性就很大了。所以他們在布局和中盤的時候需要的是忍耐、忍耐再忍耐,而且不能被對手拉開差距,要牢牢的咬住。這就需要有不為對方所動的決心,有長距離跑步的耐心,有被對手欺凌的忍心。」說著說著,張逸之拿出了一張棋譜,指著棋譜繼續對張掙說到:「你看,這個是很多年前世界大賽決賽的一局棋,黑棋在當時被譽為石佛,你看,第28手白棋鎮頭,黑棋很堅實的拆一,然後白棋靠,黑棋又堅實的立下。姑且不論這幾手棋的好壞,白棋鎮神頭,本來就是攻擊的手法,可是白棋自身還有點弱,這手多少有點過分吧,換了你我是黑棋恐怕只有想著怎麼去反擊,這樣的拆一,只怕很難去考慮的。可是白棋的意思呢?他就希望你反擊,然後展開混戰,哪怕是在自己不利的條件下。黑棋忍了,只是平常的守了一手。然後白棋又飛靠,簡直是有點過分,可是黑棋還是忍了!看到這裡我常常在想,當時黑棋花了多大的氣力才讓自己按耐下來。最後的結果是黑棋在官子中搬回以半目勝,這樣的對手我想作為白棋的一方,也一定感覺很無奈吧。」
張掙點了點頭說:「象黑棋這樣的對手真的很可怕,我在比賽時也遇到過這樣的對手,覺得贏下的每盤棋都很艱難,而且下的特別的累。」
張逸之笑著說:「平常心不是說做到就能做到的,而且也不是訓練能達到的。你現在入段了,以後的對手越來越強了,所以你必須儘快的強化自己,你的棋布局有點粗糙,中盤戰鬥的計算強,而且很富有想像力,官子有時候比較天真,而且次序有一些問題。布局方面與棋手的修養和對人生的感悟有關,以你目前的情況已經快到極限了。而官子你卻可以來個強化,你把官子厲害的職業高手的棋譜都找出來,然後打譜到收官的地方,然後你自己去尋找一條收官的最佳方案,然後再與棋譜中的實戰相互比照,好好研究研究。我想這樣的話對你官子的提高有很大的幫助吧。你才入段,最近也沒什麼職業的比賽參加。業餘的比賽又不能參加。這段時間就在家裡好好學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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