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進行地十分順利。
且遇依照寒瀟所言,趁著司徒璽入宮議事的時候,進入書房。他徑直走到牆上懸掛的青牛玄石圖前面,仔細打量起這幅畫。
好像自年幼時被父親接回府里,有關於書房的回憶中,一直都有這幅畫的存在。那時且遇年歲尚小,常常被司徒璽帶到書房中,親自教導他詩書典籍。有時候小小的且遇伏在書案上練字,司徒璽就會靜靜地摩挲著青牛圖。
他一直以為,父親是嚮往著畫中愜意恬淡的田園生活,才會格外喜愛這幅畫。即便這畫作並非出自大家之手,也無妨他的鐘愛。然而這所謂的「鍾愛」背後,是沾染著血跡的驚天秘密!
且遇暗嘲般地笑了笑,他那神秘莫測的父親,到底還有多少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按照寒瀟所說,且遇掀開青牛玄石圖,找到了隱匿在其中的半卷國破山河畫。將畫握在手裡,且遇繞到窗下,敲了敲窗欞,守在窗外放風的漢月立即移動過來問道:「姑爺可有什麼吩咐?」
雖然漢月自入府以來,一直稱呼自己為「姑爺」,且遇仍是十分不習慣。他皺了皺眉,但心知時間緊迫,此時不是在意這些瑣事的時候,於是問道:「可有什麼人經過?」
「沒有,」漢月搖搖頭,「這會子府里的僕婦雜役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一時倒還沒人注意到這裡。」
且遇點點頭:「你繼續守著,我片刻便出來。」
關了窗,且遇將手中的國破山河畫展開,平鋪在書案上。說是山河畫,倒不如算作「地圖」來得更加貼切。只見半卷畫作之上,既有山川河流,又有日月星辰,而且還密密麻麻描繪和記載了許多東西。最奇特的是,畫卷之上隱隱有一股溫潤的銀色光芒浮現,這大概就是所謂的「靈識」。難怪寒瀟不敢輕易將畫作取走。一旦畫上的靈力不見,的確很容易被察覺。
仔細辨別和記憶著畫中的每一個細節,且遇生怕會因為自己的疏忽而生了差池。過了約莫一盞茶功夫,他閉上眼睛。回想了一下,才重新將山河畫捲起來,放回原處。
寒瀟在房中焦急地等待著,桌上早已準備好筆墨紙硯,只等著且遇回來臨摹。
聽到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寒瀟立即迎了出去。見果然是且遇回來了,她急忙問道:「如何了?」
且遇點了點頭,也不多說話,大步走入房中。漢月跟在他身後進屋,順手掩了門。只見且遇立即來到桌前,極快速地開始作畫。寒瀟立在他身側望著,就見原本空白一片的紙張之上,漸漸出現了各種紋樣。
且遇的神色極其認真仔細,他運筆入神,絲毫不停滯。看來已經在極短的時間內將半卷山河畫完完全全地印在了自己的腦海中。寒瀟和漢月幫不上什麼忙,只得安靜地站在一邊,大氣都不敢喘息,只怕會打擾到且遇。
一個時辰之後,且遇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放下手中的筆,抬頭朝寒瀟微微一笑:「唔,成了!」
他抬頭的瞬間,面上是一種「成竹在胸」的自信和氣魄,一下子就讓寒瀟痴迷住。她大喜,不禁讚嘆:「這麼複雜的畫作。且遇你竟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便全部記下並畫出來,實在令人折服!」
且遇抬手拭去額前沁出的細密汗珠,謙和地微笑:「哪有什麼值得折服的,不過是些微末的伎倆罷了。你瞧這大冷天的。我緊張地都出汗了,唯恐出錯。還好還好,總算將這畫順利畫下來了,也算幸不辱命。」
寒瀟凝視了且遇所作的「山河畫」片刻,然後閉上眼睛,右手捏蓮花訣。她口中念念有詞。淡紅色的光芒「倏地」從指間溢出,直指畫作!
且遇驚詫地看著這一切,只見紅光漸漸覆上了剛剛出自自己之手的那那捲山河畫,畫作便與之前截然不同了!畫上的山山水水似乎在一息之間被賦予了生命,緩緩流轉起來。隨後,紅光的顏色逐漸變淡,最終變成一層銀色的流光,依附在畫身之上,就如同且遇在司徒璽的書房中看到的真畫無異。
「實在是太神奇了!「且遇禁不住感慨起來,」剛剛那一股自你指間湧出的紅色輝光,便是龍神的靈力嗎?」
寒瀟「嗯」了一聲,輕輕合上已經沾染了靈力的假畫,將其交給漢月保管。他們只需等著再尋個合適的時機,將真假山河畫進行調包即可。
然而一股莫名的眩暈忽然襲來,寒瀟只覺得眼前一黑,險些站不穩,摔倒在地!
「小姐!」幸得漢月眼疾手快,離寒瀟又近,及時扶住了她搖搖晃晃的身子。見寒瀟面色略顯蒼白,她擔憂地問道,「小姐,您這兩日面色都不太好,可是身子不舒服嗎?若真有什麼不適,您可別強撐著!」
寒瀟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不礙事,可能是剛剛消耗的靈力太多,身子有些透支了,顯得有些虛弱。畢竟我解除封印、恢復靈識的時日不長,尚不能很好地運用自身靈力,才會這樣,不打緊的。」
且遇聞言,囑咐:「寒瀟,近來你的確有些虛弱,腳步虛浮,面色泛白。雖說時間緊急,但你切忌憂思過甚,勞心勞力。這件事到如今已經成功了一半,你這幾日多多休息一下,待時機成熟了再做打算不遲。」
寒瀟順從地點點頭:「我記住了,讓且遇你費心了。」
且遇伸出手,想幫寒瀟把把脈。然而念及竹舍那一夜二人的「肌膚之親」,還有他們後來發生的不快,心中鬱結難解,堪堪停了手。他唇邊的笑意客道又疏離,停在半空中的手轉向桌上擺著的茶具,倒了一杯熱氣騰騰的清茶,遞給寒瀟:「喝點水吧。」
寒瀟輕聲謝過,接過茶來泯了一口,然後任由杯中蒸騰而出的水汽氤氳了臉頰。剛才那一瞬之間發生的事情,且遇雖然掩飾地極好,但寒瀟還是敏銳察覺出了他的異樣。因為太過在意,寒瀟總能第一時間就發現他的一切變化。
巨大的悲哀湧入心底,又翻出殘忍的事實。寒瀟本已經快要忘了且遇在那件事之後的無情和逃避,然而他剛剛一個簡單的動作,又生生將她扯回了無底深淵!
而在書房裡,司徒璽照舊伏在案前辦公。他讀了一會兒書,然後起身轉到青牛玄石圖前面。確認門外只有劉仲遷一人之後,司徒璽才將其後隱藏的半卷國破山河畫拿出來。
「果然啊!」司徒璽瞳色一亮,右手捋著下巴上修理地十分整潔的短須,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果然已經按捺不住有所行動了,到底還是太過年輕啊。」
心機深沉如司徒璽,豈會那麼輕易就讓寒瀟和且遇得手了?自打他開始懷疑自己這個兒媳的真實身份,司徒璽便對真正的國破山河畫動了手腳。他在畫上布下一個隱蔽的陣法,一旦畫作被他之外的人觸碰,陣法便會消失。
如今,山河畫上的陣法蕩然無存。被他安排密切注意府中動向的劉仲遷也來匯報,說是很久不近書房的且遇,竟主動來了書房。司徒璽閉上眼睛,心中已有了盤算。
南宮涑,二十年前我能把你擊垮,讓你魂飛魄散;二十年後,我一樣可以輕而易舉就將你的女兒玩弄於鼓掌之間,毀了你殘留在這世間的血脈!南宮涑,你便在地府中等著瞧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