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夜脫口而出。
開頭駢句,比興而起,大氣磅礴的同時,有富有韻律。
待眾人回過神來,他已朗聲頌出後文:「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
寥寥數語間,便道出了一種淡泊高雅的韻味。
杜仲聞言先是一愣,隨後啞然失笑:「好!好一個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而方才出言嘲笑著,聽到最後「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的時候,莫名覺得臉頰滾燙,這莫不是在暗諷他們?
可這還沒完。
就見明夜漫步上前,繼續笑而吟誦:「可以調素琴、閱金經,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
門口的小廝,此刻已經愣在了原地,忘記了阻攔。
而在座之中,幾位身負功名者,原本言語間還透著幾分高高在上的自得。
可聽到明夜這兩句後,不由入了神。
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
是啊!
人生在世,不應當如此嗎?
整日當牛做馬,前倨後恭的活著,究竟為何?
甚至有人默默看了眼明夜,眼底流露出一絲羨慕,這不正是他所嚮往的生活嗎?
明夜漫步其中,從一個已經聽傻眼的人手中取來一把摺扇,一抖而開。
「前朝聖安寺,今夕長雲集!」
此二句一出,不少人都是瞳孔一縮,下意識看了眼杜仲。
而這位杜老先生,更是徹底失神,仿佛陷入了回憶。
當年杜仲尚未成名天下,便是寡居聖安寺,整日青燈古佛為伴,而後一朝文才流露於世,這才名動四海,被奉為文壇宗師!
而長雲集
世人皆知,大乾天子,出身鄉野,而其尚未從軍前的故鄉,便是長雲集!
短短兩句。
方才那些嘲笑明夜出身寒微者,可謂是被狠狠打臉了。
也就在這時。
明夜忽然搖回摺扇,走到了方才最先嘲笑他的那人面前。
盯著他的臉笑道:「聖人云:何陋之有?」
「我」
那人漲紅者臉,絞盡腦汁,卻擠不出半點反駁的句子。
「呵呵!不才獻醜,還望諸位賜教!」
這時候,明夜走到院落中央,環視眾人拱手笑道。
可放眼望去,原本喧鬧的詩會,此刻鴉雀無聲,一片死寂。
明夜吟誦,短短不過百字。
但是卻在眾人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此文辭藻之華麗,技法之精妙,已經難以用言語形容,更重要的是,其即興而作的內涵,更為震懾人心!
如果說,先前眾人,還在追捧所謂「學的文武藝,貨與帝王家」的功成名就。
而明夜這篇文章,卻將天下讀書人的境界,推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安貧樂道情操高雅!
任他世事沉浮,我自與世無爭!
文中處處沒有提及君子二字,卻處處不透露著君子之風!
這哪是什麼略有才學之人,分明是驚才濟世之輩啊!
明夜見狀,絲毫不足為奇。
笑話!這首《陋室銘》,哪怕是放在前世,也被譽為千古絕唱的曠世奇作,後世能和其相提並論者,屈指可數。
如果這都不足以震懾這幫人,那這世上也就沒有什麼文章能做到了。
只可惜,美中不足的是
為了方便這幫人理解,他將其中典故略作更換。
畢竟,這個世界,可沒有孔明、子云之才,亦無孔聖之輩。
明夜的改動,也讓這篇文章稍顯瑕疵,但鎮住眼下場面,已然足夠了!
終於,久久不能回神的杜仲,此刻老眼熱淚盈眶,直接站起身來,行了一個儒生大禮:「小友驚才絕艷,震古爍今,老夫薄禮怠慢,汗顏而自愧還望小友見諒啊!」
此話一出,仿佛一石驚起千層浪。
原本還沉迷於明夜文章中的眾人,紛紛醒悟過來,拱手而立。
「先生大才!在下望塵莫及,方才怠慢,還望寬恕!」
「正所謂君子敬德修業律己,先生文章,字句珠璣,令我等醍醐灌頂啊!」
「是啊!枉我等自認為飽讀聖賢書,卻不及先生心胸一半之豁達,著實讓人慚愧。」
「人倒是天下才子,盡出於周!可誰又能想到,真正的驚世之才,竟在這大乾京都。」
「不錯!大乾有先生這等曠世奇才,何愁文脈不興?」
自古以來,文人相輕已是常事。
如果要讓一個腹有才學人的人,發自內心地讚揚另一個人。
那就只有一種情況,那便是此人的才華,已經到了一種此人望塵莫及的高度,從骨子裡徹底將其折服!
而眼下,便是這種情況。
方才還出言嘲笑者,此刻一個個汗顏而立,羞愧的無地自容。
而遠處的珠靑,此刻已經徹底長大了嘴巴。
她跟隨殿下這麼多年,從來不知道,殿下的才學竟然如此驚人。
方才那篇文章,縱然如她這般沒讀過多少書的,都覺得才華橫溢,絕非常人能比。
反應過來後,她快步跟到明夜身後,興奮地臉蛋嫣紅,小聲開口道:「殿下,你太厲害了!這下,我看誰還不讓咱們進去!」
「還不速速讓開,請先生入座!」
終於,有人反應過來,率先開口。
聲音落下,周圍頓時響起一片挪動的聲音,眾人紛紛讓出位置,一臉尊敬地看向明夜。
豈料,明夜卻擺了擺手:「不必了,我今日前來,本就是想見識下天下才子齊聚的盛況,眼下得償所願,是時候告辭了!」
什麼!?
珠靑美眸微怔,百思不得其解。
殿下不是費勁辛苦,才好不容易贏得這幫人的尊重嗎?
怎麼現在又要轉身離開?
可明夜卻牽起那冰涼的小手,自顧自地離開了詩會。
就在這時。
「先生留步!敢問先生尊姓大名?」
是啊!眾人這才醒悟過來,他們還不知道這位曠世之才叫什麼。
「呵呵,在下姓明,單字一個夜!」
既然效果達到,明夜也就沒必要繼續逗留了。
他頭也不回地說道,隨後留下一個不羈的背影,瀟灑而去。
「明夜這名字怎麼有些耳熟?」
「等等,這不是那個皇室庶子,大乾七皇子嗎?」
「什麼,方才那人,竟是七皇子殿下?」
一時間,整個詩會,再次陷入了一片騷動。
誠如明夜所料。
今夜之後,七皇子這三個字,將名震整個文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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