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蟬鳴,山高月小。
薛梨花煮了瘦肉粥,兩個茶葉蛋,一葷一素兩個家常菜,端了過來,放在他面前的小桌子,「吃點東西吧。」
李觀魚點點頭。
李觀魚神遊物外。
他心裡門兒清,自己是蹚定這一攤渾水了。
梁正義父子為首的那一群隱藏在暗處的魑魅魍魎,一定在背後算計著怎麼講沈老先生拉下馬,自己上位。
李觀魚坐觀自照,收斂心神,忽然靈台一陣清明,似有所悟,只覺得一道強大的乾坤清氣湧入體內,體內小周天潮水涌動。
薛梨花就坐在門外邊的小凳子上,一會兒看看天上的月亮,一會兒聽聽蟬鳴,一會兒看看身邊的人,想起稷下學宮的一些樂事。
八部天龍術,第一式起手撼崑崙。
李觀魚的四肢百骸之中,起手撼崑崙的拳罡猶如血脈一樣一寸一寸的滲透進去,融入肌理,成為了身體的一部分。
翌日。
棋盤鎮以沈老先生為頭頭的老人請他去鎮子上的議事廳,開始商議一下接任鎮長的儀式和日期,以及交代一些事情。
沈老先生精神矍鑠,一臉慈祥,拍了拍李觀魚的肩膀,語重心長的道:「你接任棋盤鎮鎮長的消息我已經發出布告,想必所有人都知曉了。」
李觀魚,還是稍稍有點壓力的。
議事的過程冗長又無聊,耳朵都要磨出繭子了。
李觀魚很少說話,他只聽著幾個老人們的各種囑託,比如怎麼處理好與毗鄰鎮子的關係,怎麼大事上不含糊,如何提防梁正義的巧取豪奪,有如何謹慎對待新日暮里鬼畜的思潮滲透,怎麼去和鎮子上的幾個家族協調好關係。
他心裡有些不耐煩,聽老人們的囑咐,自己倒成了一個八面玲瓏的外交家,而不是掌控全局的中心人物。
這種感覺,他很不喜歡。
他不願意自己被完全邊緣化,像個提線傀儡一樣。
但是他很聰明,沒有說話,只是認真的聆聽。
呼呼!
就在這個時候,滿臉大汗的王胖子跑了過來,一腳踹開了議事廳的大門,「魚兒哥,不好了,小梨子被抓走了。」
「什麼?」李觀魚一下子蹦了起來。
「就是,那個······梁家,他們的人把小梨子抓起來了,他們來了七十多人,我一個人打不過。奉先又去打探消息了,暫時沒回來。」王胖子鼻青臉腫的,想讓是和那些人交過手了。
李觀魚一把捏碎了手裡的茶杯,「去哪裡了?」
「天元廣場。」王胖子大口喘著氣,道。
李觀魚一皺眉,「不對啊,以你和小梨花兩人的實力,打退七十多人應該沒什麼問題啊。」
王胖子擦了擦腦門上櫻桃大的汗珠子,嘴皮子顫顫的說:「我也不知道啊,小梨子根本就沒有動手,是不是他們用了什麼卑鄙的手段,下毒啊之類的。」
「走。」李觀魚心頭狂跳,拳頭緊握,死死咬著牙。
王胖子跟在後面,一邊擦汗,一邊提醒道:「魚兒哥,他們人多。」
「誰敢欺負一下小梨子,我就剁了誰的腦袋。」李觀魚龍行虎步,腳下生風,很快就和王胖子拉開一段距離。
不一會兒,兩人就到了天元廣場。
廣場中央,梁河蟹雙手抱拳,嘿嘿笑著。
梁河蟹,梁正義手下的第一猛人,此人仗著武力強悍,又有梁家背後撐腰,在整個棋盤鎮橫著走,不知道幹了多少噁心事。
李觀魚懶得廢話,「薛梨花在哪裡?」
「你要答應我們一件事情,我們就放了薛梨花。」梁河蟹嘿嘿笑著,特別囂張跋扈。
「好,我答應。」李觀魚想都沒有想,無論任何事情都沒有薛梨花的安全重要。
梁河蟹哈哈一笑,雙手叉腰,伸手指著李觀魚的鼻孔,「和我們老大打一場,誰贏了就成為棋盤鎮鎮長,你小子敢嗎?」
所有人都知道梁正義覬覦棋盤鎮鎮長之位許久,但就是缺少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畢竟沈老先生在棋盤鎮德高望重,不能直接把老人家弄死,那會激起民變。
沈老先生布告全鎮,希望李觀魚接任其位,這讓梁正義敏銳的察覺到了時機,只要把李觀魚拉下馬,那他就名正言順了。
到時候就算沈老夫子這邊有什麼不願,但也不能公開指責什麼。
北方尚武,強者居之。
技不如人,成王敗寇。
梁正義如意算盤打的『嘎嘎』響。
梁正義料定李觀魚不過是初出學宮的年輕人,就算有衝勁也敵不過他的老謀深算,尤其在境界上他已經是兵家魁首境,勝券在握。
當面擊敗李觀魚,就可以上位,而且瓦解了沈老先生的威望,提高自己的威望,可謂是一舉兩得,梁正義喜不自勝。
李觀魚不假思索,說:「可以。」
梁河蟹拍了拍手,「那就好。」
「薛梨花呢?」李觀魚心裡騰起一團驚雷。
梁河蟹哈哈一笑,「小子,你太天真了吧?萬一你到時候反悔了呢,決戰之後,我們自然會放了薛梨花,三日之後,準備決鬥,回去好好準備吧。」
李觀魚一步上前,「薛梨花在哪裡?不然,我就摘了你的腦袋。」
聽得李觀魚此話,那梁河蟹明顯是愣了愣,一聲大笑,戲謔的盯著眼前的李觀魚,道:「哈哈,口氣好狂啊,那好啊,就讓老子先給你一個教訓。」
圍觀眾人,紛紛讓出一個圈子。
梁河蟹,兇悍霸道,實力過人,很多人都在他手裡吃過大虧。
李觀魚,少年才俊,很少出手但實力同樣不容小覷。
「我就讓你瞧一瞧,什麼叫做干架。」梁河蟹嗤笑一聲,身形猛的一陣急沖,龍行虎步,兩個跨步便是出現在李觀魚面前,五指緊握成拳,直接對著李觀魚胸膛砸了過去。
罡氣凜冽,帶著刺痛皮膚的寒意。
「啪!」
李觀魚泰然自若,神情淡然,面對那動若風雷的一拳,並沒有躲開,而是手掌探出,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中,與梁河蟹拳頭硬碰硬的撞在了一起。
拳掌交碰,仿佛有著大石碰撞的聲音響起,拳風過處,如寒風撲面。
「大宗師巔峰?!」
梁河蟹以為李觀魚不過白臉書生,能強到哪兒去?
梁河蟹一出手,就知道自己眼拙了,心底暗叫不好,沒想到這小子深藏不露,回去之後一定要把這個情報告訴老大梁正義,叫他小心提防。
「還可以,再接我一拳!」
梁河蟹拳式一收,突然猛吼一聲,雙拳齊出,露出的半截子手臂之上,青筋涌動,狠狠的對著李觀魚當頭砸去,勢大力沉。
他的拳罡,大開大合。
梁河蟹見自己拳腳功夫不如李觀魚,而且境界也差了不是一星半點,心裡大為震驚,不過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如果他今日被李觀魚擊敗了,那以後就不用在棋盤鎮混飯吃了。
梁河蟹頓時心生惡念,不管什麼武道武德,手中一把雁翎刀,橫斬過來。
李觀魚看得真切,那一瞬間,他就覺得後脊方骨冒起一股寒氣。
周圍觀戰的街坊,也是發出一陣鄙夷之聲。
王胖子緊緊握著拳頭,破口大罵,「梁河蟹,還要臉嗎?沒有武德的卑鄙傢伙,真是給棋盤鎮所有街坊丟人。」
「不要臉的玩意兒。」
「真的無恥。」
「雜種河蟹。」
周圍眾人紛紛唾罵出聲。
「嘿嘿,能活著才有資格講道德,無恥是個什麼玩意兒?」梁河蟹嗤笑著,手中雁翎刀絲毫沒有凝滯,發出一抹寒光,帶著撩人心魄的寒意。
鏘!
李觀魚反應迅速,猛然蹲下,雁翎刀在他頭皮上掠過,發出一道寒芒,他甚至都能感覺到刀鋒划過頭皮的那種寒意。
梁河蟹根本沒想到這麼隱蔽的一擊居然沒能命中目標,竟被對方閃躲開了,他雙手持刀,似乎也有些意外。
他隨即反手握住雁翎刀,再來一擊。
李觀魚雷霆騰起,動了殺心。
他身體繃起,突然掃出一道罡氣。
當!
雁翎刀插進地面,立刻被捅出一個圓窟窿,並且發出清脆的『當』的一聲,梁河蟹的身子也失去平衡,側翻倒地。
他手中的雁翎刀,就釘在距離李觀魚腳尖不足半寸的地上,直直的插入地面五寸。
梁河蟹虎背熊腰,戰鬥力強悍,倒地後,立刻又翻身站起。
只不過起了殺心的李觀魚,不會給他機會,梁河蟹要抽出雁翎刀的時候,李觀魚已一躍而起,腳尖不偏不倚,正點在後者手腕上。
啪!
梁河蟹手中的雁翎刀脫手而飛,摔出好遠。
他倒退兩步,低頭看看被踢青好大一塊的手腕,然後又迅速地抬起頭來,看向面前的李觀魚。
梁河蟹滿頭大汗,心驚不已,他這才發現自己之前多麼愚蠢,完全低估了李觀魚的實力。
眼前的李觀魚,看起來不過是十七八歲的年紀,但卻有著堪比兵家魁首的武道修為,尤其是出手狠辣老練,完全不輸給那些常年遊走在邊關殺人劫貨的馬賊。
李觀魚擺開架勢。
梁河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突然開口,「小子,就算你武力強大又能怎麼樣?以梁家的本事,殺個小崽子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區區一個窮小子,憑什麼跟梁老大爭鎮長的位子?就因為沈老不死的那點香火情嗎?」
「你說得很對。」
「那你認輸了?!」
「不是認輸,而是我改主意了!我打算讓你下地獄!」李觀魚話音剛落,人也隨之沖了出去,借著前沖的慣性,一拳直擊梁河蟹的面門。
「呵呵,你也配?」梁河蟹也殺紅了眼。
梁河蟹閃開李觀魚的正面一擊,卻沒想到剛才的正面一擊只不過是虛晃一槍。
李觀魚躬身泥鰍一般從梁河蟹的身側滑過,與此同時,李觀魚猛攻他的肋骨,連續的兩拳讓梁河蟹有些承受不住,就在他回身反擊的時候,李觀魚猛力一扯。
梁河蟹受到李觀魚大力的衝擊,身體後縮。
可他一退,剛好被李觀魚跨到他背後的腿絆了個正著,人也隨之仰面摔倒。
不給他再次爬起的機會,李觀魚縱虎撲過去,人在下落的過程中,使出全力,以肘部猛撞梁河蟹的胸口。
這一擊打得結實,同時還伴隨著骨頭破碎的脆響聲。
梁河蟹忍不住悶哼一聲,他能感覺得到,恐怕自己至少有一條肋骨已被對方打折了。
他強忍著劇痛,知道今天是陰溝裡翻船了,在這樣打下去,他也絲毫占不到便宜,一旦傳出去,反而自己丟了面,在棋盤鎮也就沒法混了。
梁河蟹把李觀魚狠狠凶退,然後連滾帶爬地站起身,一手捂胸口,快步向前跑去。
他身後的七八個子弟也手忙腳亂的跟上去,一伙人倉皇如無頭蒼蠅一般,沒想到一向強悍的梁河蟹,就這樣失敗了。
如果沒受傷,他或許還能趁亂甩開李觀魚,但現在肋骨已斷,他根本跑不快,又哪裡還能甩掉李觀魚?
李觀魚三步並成兩步,追到他的背後,一記猛虎硬爬山,直擊他的後心。
梁河蟹吭哧一聲,向後連退好幾步,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臉色瞬間就被憋得通通紅。
他還沒緩過這口氣,李觀魚的重拳又來了,身子在前急竄的同時,一拳惡狠狠擊向他的腦門。
砰!
這一拳下去,梁河蟹差點暈厥,雙腿一蹬,趴在了地上,渾身像泥鰍一般,完成了幾個彎,一個勁的抽搐。
梁河蟹身後六七十個跟班,一個個向後退去。
「站住,誰敢再動一下我就剁了誰的腦袋。」李觀魚大聲呵斥道。
······
到下面玩跑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