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風,不大不小,不輕不重,卻實實在在的讓人感受到了它的存在。
溫暖之中蘊含著一種清冷,隱隱還有些刺骨。
肆意的移動在這片觀眾席上。
該來的人都來了,一個個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好奇的人都伸長了腦袋望著下面即將有人出場的通道。
紅日掛空,氤氳的光芒齊射在那兩個通道口,在這兩座幽靜無聲的通道口,幾塊玉石雕砌的玉像折映出琉璃般的奇彩光芒。
嘩!
兩道光束降下,頓時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此刻,大家都知道,該出場的人要出場了,只不過心頭還是止不住的想要埋怨這裡的工作人員。他們來了已有幾分鐘了,可是要比試的煉器師卻被這些工作人員拉著不放說著一大堆的規矩。
若不是很多人都想看看那兩人的面容,或許此刻的競技場已經走離了大半人影。
「出來了,出來了!」一道極為興奮的聲音在這片略微吵鬧的觀眾席上響起,卻被大家都聽到了。
一時間,所有人都望了過去。
左側通道口處,陰影之下隱隱約約已經可見有人走出--穿著牛皮製成的深黃色靴子,被陰影擋住的長腿逐漸露出。
出來了!
陽光下,那人穿著一件藍白相間的格子褂,神情很平靜,一如既往般的平靜,在眾人的目光下緩緩走到了自己的器爐旁。
這人自然是翟凌,對於這麼多人觀看這場比賽,他心裡也曾有過微微詫異,他是個喜歡低調的人,只是眼下,他能想像的到,自己可能很難再去低調了。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
露出給人如沐春風般的神情,翟凌走向了自己的器爐。
「好帥啊!」
「哇!他有沒有女朋友啊?」
「哇!」
一聲聲驚呼從一些少女嘴裡發出,一個個面露羞意,臉色緋紅。
一旁,落櫻原本歡笑的笑臉頓時僵硬了下來,瞥向了下面的翟凌,小嘴撅起,暗暗說道:「這傢伙居然這麼受歡迎!」
而柳城軒三人早已呆立在原地了,哪怕柳城軒一直都比較理智,此刻心裡也如同翻山倒海一般波瀾起伏著。
「翟凌居然是煉器師?!」
「哇靠,我賺了啊!翟凌是我宿友,啊不,是我兄弟!我兄弟居然是煉器師!哇咔咔!」這一聲果然就是唐凡這個大胖子說的,說完後一臉奸笑著望向了不遠處那些正在害羞的少女們,暗喜:「翟凌,俺的春天要來了,太感謝你了!」
顛起身上的肥肉,露出極為真誠的笑容,拿著幾串火腿腸小跑了過去。唐凡以翟凌的兄弟加宿友的身份開始勾搭妹子去了。
對此,趙滿鄙視的撇撇嘴,「這個死胖子,又要逼小姑娘吃火腿腸了!真是賊性不改!」
……
至於陳海,站在通道里,嘴角高翹,極為得意。
他要最後一個出場。
因為他覺得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當然要最後一個出場了,他張開了雙臂,悠然故作瀟灑的走了出去。
半眯著雙眼,像是在享受即將到來的歡呼。
只是……
「你們看,那人有病吧!長這麼丑還好意思當煉器師?靠,真是侮辱這個職業。」
「真能裝!還是我家翟凌有風度!哇塞!翟翟我愛你!」
(經過唐凡的宣傳,翟凌的大名已經被眾女得知了)
風,輕輕拂過。
陳海的笑臉完全僵硬了下來,不可置信的望著那些正在嘲笑自己的學員,隨即將怨恨的目光投向了不遠處一臉平靜的翟凌。
「待會我要你好看!哼!」
甩開袖子,陳海怒氣沖沖的走向了自己的器爐。
他以為的萬眾期待的場景並未出現,反而完全給翟凌做了背景,這種結果絕不是他陳海想看見的。
只有打敗翟凌,徹徹底底的打敗翟凌,他陳海才能洗去此刻的恥辱。
要贏,必須贏!
陳海撇過頭,怨毒的看向翟凌,雙拳緊緊攥著。
不遠處的看台上,藍溯一臉陰沉的望著陳海,「這個蠢貨!」
陳海的表現實在是太過了,連他都生出了一股反感,更何況其他人呢。
這陳海可是他的人,被人嘲笑,就相當於在嘲笑自己,藍溯很生氣,但並沒有直接發怒,因為落櫻還在他的身邊,他不能失態。
「該死!希望你最好能打敗翟凌,否則你就滾吧!」藍溯陰沉的目光中流露出了一股決斷。
他可不希望成為別人的笑柄,這樣可是會影響他在那些族老心中的評價的。
比賽要開始了!
一名身穿白色襯衫,衣領上別著一枚紅色蝴蝶結的年輕裁判員出現在了翟凌和陳海中間,向著觀眾席優雅的鞠了一躬,握著靈音話筒微笑說道:「大家好,我就是這場比賽的主持人——阿莫!不耽誤大家時間了,我先簡單介紹一番雙方競技賭注……」
競技賭注是競技區最受歡迎的東西了,大家來到競技區一方面可以解決私人矛盾,另一方面還可以賺取修真點,所以十分受學員歡迎。
例如今天的這一場比賽--
雙方都壓下了十點修真點。
想想,眾人都感到心痛,這可是至少要花費五六天才能賺取到的,真是太浪費了。
隨著主持人阿莫一聲高亢的咆哮,比賽正式開始了。
翟凌一掌覆在五塊礦石上,靈氣涌動,起伏的波紋圍繞在礦石的四周。
凝練礦石就是翟凌要做的。
他右手的刻刀已經舉起,在凝練完礦石的瞬間,就只見刀影縈繞,無數的白光閃現。
只是片刻的功夫,一把彎如弓月,身長五尺的彎刀已經成型。
這時間,觀眾席上已經發出了熱烈的驚呼,而藍溯一臉陰沉。
只因為,翟凌的速度太快了。
凝練的速度很快!
刻刀揮舞的速度更快!
簡直就不能以正常的眼光來判斷翟凌的煉器實力,再看向陳海,此刻還在滿臉通紅的凝練著礦石。
這之間的差距太大了!
通紅的火焰宛若游龍,烘熾著半弓彎月,熾熱的空氣隨著清風而散,陣陣波紋盪耀在眾人的眼帘。
原本還猙獰著面目的陳海已然被翟凌的實力震住,哪怕他再多麼的加快的自己的速度,也仍舊無法追趕的上翟凌的腳步。
這就是差距!
「我不相信!不相信,絕不相信!」陳海抓著自己的頭髮咆哮著,還未熄滅的火光照映著他蒼白的臉頰。
恍惚間,他好似看見了所有人都在嘲笑自己小丑般的舉動。
「我可是大師!」嘶啞的吠吼聲像是被撕裂的紙張一樣慘然而落,可沒人去管他的咆哮,甚至連一絲同情都沒流露出。
在眾人眼裡,他無非就是個小丑,哪怕他已經成為了一品煉器師,有今天的事實,那他今後就都無法在這裡立足了。
啪!
一個踉蹌,陳海癱倒在地,他看見了藍溯,企圖想要得到些什麼,只是那道冰冷的目光徹底擊碎了他的僥倖!
茫然……
冷汗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無力的目光從身旁那道鎮定自若的身影滑向了觀眾席的那一角……
「為什麼我會輸?為什麼藍少會這樣?為什麼?」
而就在這時,一道光芒射出!
觀眾席上頓時傳來了呼聲,大家都站了起來,揮舞著拳頭,更有學員解下自己的衣裳瘋狂揮舞著,就好像這件氣勢驚人的法寶就是自己煉製的一樣。
這是一種榮耀!
是一種親身見證了奇蹟的榮耀!
絕沒有半分做作之意,油然而生,就像那些身穿制服的勇士在路過高台時,自然而出的自豪。
歡呼著,雀躍著。
除了藍溯,一臉平靜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仿佛根本聽不見四周的歡呼,就直直的望著不遠處一臉平靜的那人。
終於,藍溯那張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臉上出現一抹笑容,笑的發自肺腑,卻十分的殘忍。
他,站起身子,連癱倒在地的陳海也沒有看去一眼,連身邊的那些一直在表示忠心的小弟也不想搭理,甚至連身邊一直想要追求到手的落櫻也不再理會。
一個人,安靜的走了,與身後那些狂呼的眾人形成了巨大的發差。
而這一幕,恰巧被翟凌看見了,不過並沒有過多在意,只是平靜的走向了陳海,認真說道:「你不配做一名煉器師,不是因為我贏了你,而是你自己敗給了自己。煉器師這個身份是不容許被人以骯髒的手段玷污的!希望你好自為之。」
翟凌也走了,帶著那把通紅如焰的彎刀,帶著自己贏得的獎勵,平靜的離開了。
而他身後的歡呼聲就像是一種送行,對於強者的敬佩與傾心。
……
所有人都散了,安靜的競技場內唯有陳海一人無力的癱倒在地。
他記得翟凌平靜的模樣,也記得藍溯那道冷若寒冰的眼神。
「是被拋棄了嗎?呵!」
想了很久,陳海嗤聲一笑,擦了擦嘴角的泥土,艱難的站起身來,望著之前還人滿為患的觀眾席,望著自己身旁的器爐。
嘴角漸漸泛起了苦意。
「我曾以為自己可以一步登天,到頭來我才明白,原來所謂的繁華只不過是別人隨意給予的施捨。呵!這不是我想要的,不是……」
「或許他說的對,煉器師……我真的不配!」
風中,耀眼的陽光下,陳海的身影慢慢的消失了,他走了,不止離開了這片已空無一人的廣場,更是離開了他曾夢寐以求的學院。
路,是自己走過了才會明白其中的酸苦,而此刻的陳海已然決定了--要去找尋自己心中真正想要找尋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