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覺道:「別勸她了,她已經嚇破膽了。讓她躲到角落裡當縮頭烏龜吧,你們兩個快些決定誰上場。」
顧盼盼衝口叫道:「誰說我嚇破膽了?大不了便是輸了,那又怎樣?鹿死誰手猶未可知呢。」
林覺斜眼看著她道:「大話誰都會說,你當真心裡是這麼想的?」
「那是自然,我顧盼盼怕過誰來?她們有才藝,我顧盼盼有今日難道是浪得虛名?」顧盼盼氣呼呼的道。
林覺道:「好,那你大喊一聲『顧盼盼是最棒的,今晚花魁勢在必得。』來讓我們聽聽。」
「喊這個作甚?」顧盼盼有些羞臊,哪有自己喊自己最棒的,還說什麼勢在必得,這可太不要臉了些。
「言乃心聲,你連喊這句話的勇氣有沒有,還說什麼大話?我勸你還是趕緊躲到船艙角落裡瑟瑟發抖去,你奪不了花魁的。」林覺揶揄道。
「你」顧盼盼氣的咬牙。
林覺眯著眼舉起拳頭大聲叫道:「我林覺是最厲害的,今晚那些什麼翰林學士和名士們都不是我的對手,我一個人便可將他們打的落花流水。我是世上最優秀的男人。」
「」
「」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著林覺,這林公子可太不要臉了,居然大言不慚不知羞恥到如此地步。
林覺連喊數聲,面不紅耳不赤。轉頭對小郡主道:「郡主,你認為我是不是世上最優秀的男子?」
小郡主抿嘴笑道:「當然,林公子會打的他們落花流水的,毫無疑問,林公子是世上最優秀的男子。」
林覺哈哈大笑,轉頭問站在另一側的綠舞同樣的問題。綠舞給了同樣的肯定。林覺再問楚湘湘,楚湘湘出於禮貌給予肯定,再連問數人,眾人都表示肯定。
「多謝諸位捧場,雖然我知道你們大多數都出於禮貌,心裡是覺得我自大覺得我吹牛也罷,但起碼我敢公然說出來這句話。這便是我的勇氣。我也並不覺得我是世上最優秀的男子,但那是我的目標。我想做到,我便大聲說出來,我可不會在乎別人怎麼想。若是連這點勇氣都沒有,我恐怕一輩子也成不了世上最優秀的人。」林覺微笑對眾人道。
船廳之中的眾人之前確實覺得好笑,但聽了這句話後卻大覺有理,紛紛暗自點頭。
「我可不是恭維,而是真的這麼認為。」小郡主笑道。
「我也是。」綠舞低聲道。
林覺呵呵而笑,拱手答謝,轉回頭看著顧盼盼道:「我敢說,你敢麼?」
顧盼盼緩緩抬頭,咽了口吐沫艱難的低聲道:「我我是最棒的,今晚我要勢在必得。」
顧盼盼也不知自己怎麼就說出這麼不要臉的話來,說完之後臉上發燙,紅的要滴血。
「你這話說的毫無底氣,再來一遍。」林覺大聲道。
「顧盼盼是最棒的,我便是今晚的花魁。」顧盼盼豁出去了,咬牙不顧一切的大聲叫道。
林覺哈哈大笑,大聲道:「來,跟著我喊,顧盼盼是最棒的,她是今晚的花魁。」
眾女有些害羞,只有幾名年紀幼小的雛妓尖著嗓子跟著小聲附和。林覺並不泄氣,扯著嗓子大叫。終於,跟著喊的人多了起來,數聲之後,所有人都跟著大叫起來。
「顧盼盼是最棒的,她是今晚的花魁。」眾人叫道。
一旦叫順了口,那種難以啟齒的羞恥感頓時便快速消退,十幾遍之後,所有人居然叫的都興奮了起來,顧盼盼也從開始時候的羞臊變得亢奮,紅著臉,臉上發著光跟著眾人大聲叫嚷。
「盼盼姐第一,群芳閣第一」
「盼盼姐給她們顏色看看,叫她們知道咱們杭州花界的厲害。」
「盼盼姐一個手指頭便足以打敗她們,她們算什麼東西。」
喊著喊著,話語便雜亂了起來,眾女開始自發的組織語言,大喊大叫起來。左近別家花船上的女子聞聲都吃驚的探頭觀瞧,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還以為萬花樓花船上出了什麼事故了。
足足喊了十五六遍,眾人才停止了喊叫,個個嘻嘻哈哈興奮的臉上通紅。剛才的緊張和沉重的氣氛蕩然無存。林覺滿意的看著眼前的情形,心中稍慰。這一手正是當初用來鼓勵謝鶯鶯的自我麻痹之法。或者說是自我激勵之法。要說個中鼻祖,還是松山書院的薛謙獨闖,林覺不愧是個好學的學生,薛謙這一套被他全盤接受,拿來便用。其實林覺只是想用這種辦法讓顧盼盼增強信心,同時讓所有人都發泄出擔憂的心情,調劑此刻的心情罷了。自我激勵其實是一種很好的消除負面情緒的辦法。
顧盼盼臉上紅撲撲的,忽然朝著林覺斂裾行禮道:「林公子,適才奴家太不像話了,怎麼能說出那麼泄氣的話來。是奴家的錯,奴家給你道歉。」
林覺擺手呵呵而笑。顧盼盼又朝著楚湘湘和其他眾人行禮,堅定的道:「姐姐妹妹們,我顧盼盼絕不辜負你們,便是輸了,也要堂堂正正的輸。」
楚湘湘等人紛紛笑道:「對,輸了也要展現我們的實力。不能讓人看輕了。」
林覺皺眉道:「怎麼還在說輸不輸的?我不想聽到這個字。她們確實強大,但還沒強大到不可戰勝的地步。有個謎底是時候揭開了,林虎呢?還沒回來麼?」
「叔,我早回來了,只是沒敢進來,我身上濕透了,怕弄髒了地毯。」林虎的聲音在船廳門口響起。
綠舞快步上前撩起船廳門口的簾幕,但見燈光照耀下,身上濕漉漉的狼狽不堪的林虎抖抖索索的站在門口。
「快進來,怕什麼弄髒地毯。」林覺笑道。
林虎忙答應著走了進來,身上濕噠噠的滴水,名貴的地毯上留下一行水漬。
「都看到了什麼?」林覺問道。
「啊切,啊切!」林虎尚未說話,先連打幾個噴嚏。林覺忙道:「快喝些熱茶,湖水現在應該很冷,我倒是忘了這個了,要不先去換了乾衣服再來說。」
林虎滿不在乎的擺手道:「沒事,並不太冷,還是先說了事情。叔,按照你的吩咐,我剛才偷偷游到他們的後台下方看了,果然那個人是個男的。我親眼看見他穿了裙子披風扮作女裝。那傢伙身子真壯實,手臂有我的大腿粗。」
林虎接過綠舞遞上的熱茶,咕咚咚喝了幾口。
「什麼?」船廳之中所有人都有些詫異,雖然林虎說的沒頭沒腦的,但她們似乎聽明白了些什麼。
「而且,那個男子的手腕上安了個托架,順著身子綁在腰上,大袖子遮掩住了,外邊根本看不見。其實是手腕上的架子受力,用腰頂住,這才能承受住那個柳依依在手掌上蹦躂。」
林虎一邊比劃一邊繼續道。揮手之間,水滴亂飛,迸濺到顧盼盼和楚湘湘的臉上不少,但這兩人居然毫無知覺,因為她們已經目瞪口呆了。
「什麼意思?」不少人腦子裡亂亂的,一團霧水。
林覺哈哈大笑,搖頭嘆道:「哎,果然如此。我還以為是靠著下邊人的身體強壯,再加上柳依依學些輕身功夫才成,現在看來更加的不堪。竟然如此的弄虛作假,這可真是讓人笑掉大牙了。」
郭採薇皺著黛眉蒲扇著大眼睛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說清楚些。」
「我不是跟你們說了麼?我懷疑那掌上舞的真實性,所以剛才讓小虎偷偷摸到她們後台去偷看。剛才你們也聽到了,那個托舉之人是個強壯男子。所以才有力量支撐柳依依的重量。我本以為只是如此而已,卻沒想到還不止如此。」
林覺一邊說,一邊伸手蘸了茶水在桌案山比劃,畫了一個人手,又畫了一個在手下的支架的圖案,口中笑道:「看明白沒?這個小托架可將支撐手掌之力,將力道傳到腰間。這樣手腕上受的力便只需用腰身撐住便可。難怪我說那人還披個大披風,顯得不倫不類的,便是要以寬衣大氅遮蓋住這個支架,外人根本看不清楚。哎,我早該想到的,當年看到的一個視頻上,一個印度的騙子說什麼可憑藉一根手杖懸空而坐,便是有個特殊的支架支撐罷了,這鬼把戲居然差點騙過了我。哈哈哈。」
「」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她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因為驚愕,她們甚至沒注意到林覺口中說的什麼印度,什麼視頻這種奇怪的詞語。
林覺兀自道:「柳依依根本不會什麼掌上舞,只是她站在一個穩定的支架上跳舞罷了,就像昨日我讓盼盼姑娘在方寸之地起舞是一個道理。哎,想奪花魁,竟然這種欺騙投機的手段都用了出來,當真可悲可嘆。」
林覺搖著頭嘆息著,此時此刻,眾人完全反應過來了。原來剛才那最後震撼人心的掌上舞竟然不過是一場騙局。不但下邊托舉的那個人是個男子,而且還用了障眼法,用外力支撐住手掌,保持手掌的穩定。故而柳依依才能最後做出那些讓人驚艷的動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