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重的陰影突兀的闖入李治的視線當中。
日光之下,坐在馬上的李治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彩色的旗杆已經狠狠的掃向了他的腰間。
旗面狂卷,仿佛一下子就要將李治掃到落馬。
就在這一瞬間,凌冽的刀光如同匹連一樣,從側畔直接閃電般席捲而起。
「啪」的一聲,旗杆瞬間斷為兩節。
落下的旗面無力的向著地面翻滾,一道站在半空中的身影出現在眾人眼前。
眾人這才發現,站在半空中的人影赫然是李治。
一隻手死死的抓住了他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提他的那個人赫然是一身黑衣金甲的侯君集。
等到旗杆落地,持刀的賀蘭楚石從稍後上來,侯君集才放下了李治。
坐在高頭大馬上,侯君集目光冷冽的看著下面的百姓,甚至還有手持旗幡的金吾衛士卒。
馬蹄聲輕響,跟在李治和侯君集身後的諸將已經緩緩的跟了上來,手全部放在馬側刀柄上,神色肅殺的看向四周。
功將夸街,自是以軍中諸將當先。
所以,李治代表皇帝,在黃蓋之下率先而行,侯君集軍中大帥,稍微退後半步。
其他軍中諸將在兩人之後,只有賀蘭楚石因為代表太子,又是侯君集的女婿,這才和諸將一起享受百姓崇敬的目光。
然而因為有過李承乾的特別交代,所以賀蘭楚石特別警惕。
當意外來臨的瞬間,他轉眼已經拔刀而出。
所有這一切發生的極快。
突然的變故只有少數人看清楚發生了什麼,更遠處的人之看到一面旗幟突然到了下來。
沒人知道,這突然的變故,讓多少人心裡頓時就緊了起來。
軍中諸將圍向來李治,後面的更多都尉校尉,則是迅速的靠到了長孫無忌,房玄齡等一眾宰相身側,所有人的手都放在刀柄之上,如果這是刺殺,後面甚至有更多的刺殺,他們立刻就能反應過來。
「滾出去。」一聲冷哼突然從側畔傳來,隨即,一名金吾衛士卒被直接踢了出來。
眾目睽睽之下,一名紅衣金甲的將領從後面沖了上來,一把揪住這名士卒的衣領怒吼道:「讓你捧個旗你都捧不了,要你有什麼用,滾,趕緊滾。」
兩名金吾衛校尉立刻上前,將這名金吾衛士卒擒住胳膊,然後拽了下去。
這名將領立刻上前,對著李治和侯君集拱手道:「啟稟晉王殿下,大將軍,適才百姓擁擠,導致場面混亂,驚擾到了晉王殿下和大將軍,是下官管理不善,還請晉王殿下和大將軍恕罪。」
「蘇烈,蘇定方,回去好好整頓,勿要再出這種事情了。」侯君集平靜的掃了左金吾衛中郎將蘇定方一眼,然後目光看向後方的人群當中,一名名金吾衛士卒已經無聲的介入處理。
與此同時,更多的士卒開始前往更前方,確保類似的事情不會再發生。
普通的百姓並沒有察覺什麼不妥,但長孫無忌,房玄齡,還有魏徵他們,臉色已經徹底的沉了下來。
剛才那一幕,真的很像刺殺。
當然,如果真的是刺殺,那麼事情就大了。
但可惜,那不是。
掉落下來的旗幡頂端就是木桿,也沒有槍刃額外的綁縛。
之後在眾人已經全然戒備之下,也沒有其他的事情發生,這一切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意外。
但,那真的是意外嗎?
如果說,剛才旗杆落下來的一瞬間,站在那裡的不是李治,而是李承乾。
以他的如今身體受創的情況,沒有準備根本就躲不過。
而且李治不過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孩,但李承乾,他已經二十一歲了。
根本就不是侯君集想要提起來,就能提起來的。
尤其,他的身上還別有玄機。
尤其對於長孫無忌,房玄齡,還有魏徵他們來講,李承乾上個月被李秦診治過,雖然傳出消息說他必然能完全復原,讓朝中百官多數人放心下來,然而在長孫無忌,房玄齡,還有魏徵這些人的眼裡,也徹底的窺見了李承乾現在的真實情況。
行動不便,李承乾如今的腿腳雖然有希望復原,但是他現在還是行動不便。
他只不過是用特別的手段,遮掩了自身的缺陷。
但是今日,如果在這裡的是李承乾,那麼旗幡橫掃,更加的傷到他不說,起碼眼下他的真實情況,會徹底的暴露在百官,還有長安百姓的眼前。
這就是針對李承乾的一個局。
今日這一幕,就是針對太子的一個局。
魏王。
根本就不用多想,罪魁禍首的名字已經出現在了他們的腦海中。
長孫無忌冰冷的目光掃了房玄齡一眼,隨後轉身看向了後方的杜楚客,房遺愛,還有閻立本等人,他們三人的臉色異常的難看,一臉就像是見了鬼一樣的模樣。
察覺到長孫無忌的無光,房遺愛猛然驚醒,隨即堅決果斷的搖頭。
這件事情,和他們,和魏王都沒有絲毫關係。
長孫無忌冰冷的目光這才收了回去。
之前,太子懷疑是魏王害他斷腿的事情,因為沒有任何證據,所以那件事只能用來映射人心,真正拿出來做什麼是不行的。
但如今,如果李泰真的做局來害太子,尤其還傷害到了晉王
「他不是當年的秦王,他是楊廣啊!」
一聲囈語從魏徵的嘴裡傳來出來,編修《隋史》的魏徵。
長孫無忌的拳頭頓時緊握。
房遺愛面色難堪的可怕,他的目光看向了剛才的事發地。
如今的那裡,什麼都已經看不到了,但是房遺愛可以肯定,剛才的那個人,絕對不是他找的那個人。
今天是由晉王代替太子來迎接陳國公,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房遺愛就找到了那個人,讓他停下了計劃。
可是剛才那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會有人用他們的計劃行事?
而且,做的是那麼的粗糙?
不過房遺愛已經沒有多少時間思考了。
在稍微遮掩了過去之後,黃蓋繼續前行,後面眾人也依序而行。
今日最重要的,還是獻俘太廟。
西內苑,觀德殿。
無數的桌案被擺放在大殿的兩側,密密麻麻的向外蔓延出去,直至整個殿外官場。
滿滿當當上千桌。
李承乾站在大殿左側,看著皇帝帶著張阿難,常何等人走入,然後肅然拱手上揖道:「參見父皇。」
「免禮!」李世民擺擺手,然後走到了丹陛之上,在御榻上坐下,然後才看向恭敬站在一側的李承乾。
微微笑笑,李世民開口問道:「承乾,朕的兩個皇孫如何?」
李承乾的臉上頓時流露出欣然之色,拱手道:「啟奏父皇,象兒和厥兒都還好,倒是一天比一天胖,父皇什麼時候想見他們了,兒臣帶他們來見父皇。」
李世民點點頭,然後又擺擺手,說道:「不急,他們年紀還小,不要輕易感染風寒才是,至於其他,等到了大年三十夜」
「踏踏踏」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殿外傳來,直接打斷了皇帝的話。
李世民皺著眉頭抬頭,一側的張阿難趕緊拱手,然後快速的朝殿外而去。
很快,他就已經返回,手裡捧著一本奏章遞到皇帝面前:「陛下,千牛衛急報。」
李世民微微一愣,隨後接過了奏本,看的第一眼,他的臉色立刻就沉了下來。
李承乾低眉垂目,神色恭敬。
許久之後,李世民緩緩抬頭,輕輕敲敲桌案,隨後緩緩的開口道:「承乾,青雀比你小一歲,如今也有二十歲了,如今領雍州牧已經六年了,《括地誌》再有一年多就編修完成了,你說朕到時候調他去任相州都督如何?」
「這是否不妥,父皇?」李承乾小心的拱手,說道:「青雀終究地方經驗不足,若是朝臣覺得青雀領雍州牧過長,那麼遙領益州和荊州大都督府長史便可,再多積攢幾年經驗再去地方,否則貿然之下兒臣僭越,這對地方百姓不好。」
李世民的臉色微微一沉,隨即輕嘆一聲,說道:「朕已經決定了,便如此吧。不過你說的也對,貿然調往地方不好傳旨,調魏王長史杜楚客任相州刺史,旨到啟程,不可延誤。」
「喏!」張阿難肅然拱手,低頭之間,神色凜然。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