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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極宮中,此刻一片哀痛
長孫皇后生前,因為太極宮曾是竇皇后的居所,所以一直堅持不住太極宮,沒想到在亡故之後,總算是享有了入住太極宮的殊榮,這是太宗的主意,也算是為亡妻做得最後一點事了
李承乾帶領著眾多兄弟姐妹一起跪在了靈前,長孫無忌也在,同樣也是淚流滿面:「皇后娘娘妹妹,觀音婢,你怎麼就這麼丟下幾個孩子去了啊」
太宗站在還沒有釘上的靈柩邊上,無聲的流著淚,攥著長孫皇后已經開始變冷的手:「觀音婢啊」
李承乾跪在那裡,淚水不知不覺已經淌了下來
杜睿是汝南,安康公主的夫婿,也算是皇家的人,此時也跪在一旁,身邊是兩位公主,她們都是自小就長在長孫皇后的身邊,雖不是親生,但對長孫皇后的感情卻絲毫也不比親生的差
「睿郎母后就這麼去了嗎?」安康公主早已經泣不成聲,就算是到了這個時候,她依然期盼著奇蹟的發生
杜睿艱難的點了點頭,輕聲道:「涑兒欣兒皇后娘娘操勞了一生,為聖上哺育了你們這麼多好子女,如今仙去,也該歇歇了」
跪在杜睿身前的晉陽公主年歲尚小,看著這麼多人,回頭小聲問道:「姐夫,母后是睡著了嗎?怎麼一直不醒」
杜睿咬了咬牙,強忍著淚水,安慰道:「是啊皇后娘娘只是累了,要睡很長時間公主殿下要乖乖的,不要吵到皇后娘娘,好不好」
晉陽公主乖巧的點了點頭,道:「兕子一定會乖乖的那母后什麼時候會醒呢?」
「姐夫也不知道」杜睿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柔聲道,「公主殿下就這樣乖乖的,說不定等公主殿下長大了之後,哪一天睜開眼睛,就看到皇后娘娘了」
兩個人小聲的說著話,汝南公主聞言,心中不免一酸,將晉陽公主的頭埋在自己懷裡,將臉上的淚水擦乾淨:「等母后醒來時,看到兕子長大了又懂事又漂亮,一定會很高興的」
晉陽公主點點頭,見一旁的李治還在嚎哭不止,拉過李治的手,一本正經道:「雉奴哥哥不哭,姐夫說了,母后只是睡著了」
李治用寬大的袖子將臉上的鼻涕眼淚擦乾淨,回道:「恩」
他自然不會像晉陽公主這般天真,他真正知道,那個溫柔的母后是再也不會醒來了可是,他如何能夠這樣對晉陽公主說,只是在一旁抽泣不已
杜睿見場面有些混亂,擦去臉上的淚水,小心翼翼起身,走到太宗身邊,道:「聖上還請節哀皇后娘娘已然仙去,這後事還是要聖上拿主意的啊」
太宗聞言,怔了一下,終於揮手道:「傳朕口喻,宣禮部尚書李道宗入宮,商議皇后喪儀」
太宗說完,就將其他人屏退,一個人坐在那裡發呆,他想要和長孫皇后再單獨待上一會兒
「陛下」
正在此時馬宣良突然繞了進來,太宗見了,不禁一皺眉,道:「朕吩咐過了,不是誰也不要進來嗎?」
馬宣良聞言,連忙跪地道:「聖上實在是有緊急的大事要稟告」
太宗一愣,道:「何事?」
馬宣良回道:「蜀中杜行敏杜大人處來人」
太宗聞言,精神頓時一震,道:「將來人宣召進殿」
不多時一個穿著府兵服的男子在馬宣良的引領下走了進來,直接跪下,道,「小人參見聖上,吾皇萬歲」
太宗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道:「何事?報來」
那男子抬頭道:「回聖上,杜大人遣小人來,有一事稟報,蜀王佑要反啦」
太宗眉頭一皺,厲聲喝道:「什麼?到底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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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前蜀中,被太宗欽命做蜀王傅的權萬紀正坐在一家酒館裡喝著悶酒,他跟隨蜀王李佑來到蜀中已經有些年頭了,偏偏諸事不順
原先在長安的時候,雖然官職不顯,卻也是滿朝人人禮敬三分的人物,偏偏到了李佑的封地,天高皇帝遠,李佑全然不把他這個老師放在眼裡
權萬紀原本輔佐李恪爭儲,可是幾次打擊下來,他的心也淡了,如今也只想著能做好眼下這個王傅,自到蜀中,也算得上是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怠慢
可如今,原本被權萬紀趕走的幾個狐朋狗友又被李佑找了回來,照樣每天跑出去走馬鬥雞,去野外遊獵,反正就是不務正業,要不是這蜀中還有幾個能人做主官,這裡差不多就要讓李佑弄得不得安寧了
權萬紀狠狠的咽下一大口烈酒,一張老臉上立馬泛起了紅暈,他咬著牙,嘴裡咕噥道:「小人當道,親小人,遠賢臣,此輩不足與語哼,都是一幫子小人,佞臣」
權萬紀說起來就是個讀書人,只是太過古板自負,又不知變通當初一門心思的幫著李恪爭奪儲位,李恪對他也一直很尊敬,雖然幾次三番的敗在杜睿的手上,卻也風光了一把
可如今偏偏遇上了李佑,就是一紈絝,還是紈絝中的紈絝自以為是,志大才疏,什麼壞毛病都沾邊兒,要是喜歡聽人說教那簡直就是笑話就算是陰妃的話,他也是陽奉陰違的權萬紀自打被太宗申斥,貶黜之後,也收了心,只想著要教育好李佑,可這番事還當真是任重而道遠啊
權萬紀喝高了,眼睛通紅,腦門上都迸出青筋來,拿著桌上的酒壺倒了半天,也就一滴可憐的酒液流了下來,有些醉醺醺的敲敲桌子,叫道:「店家,再拿一壺酒來」
那酒店的小廝也是實誠人,跑過來陪笑道:「客官,您醉了,還是少喝點兒」
權萬紀斜了小廝一眼,道:「連你廝也瞧不起老夫哼,難道我堂堂蜀王傅還付不起酒錢嗎?拿酒來」
權萬紀說著,順手摸出錢袋,也不看裡面多少錢,就全扔了過去
那笑死看看錢袋,裡面赫然放著不少碎銀和通寶,抽了口冷氣,陪笑道:「客官,這也太多了」
權萬紀卻說道:「你儘管拿酒就是了,剩下的就是給你的賞錢」
有錢不賺,就是王八蛋那小廝很是乾脆,這麼多錢,哪怕把店裡的酒都買下也足夠了當下也不勸了,立馬跑過去,抱了兩罈子酒過來,放到了權萬紀桌子上,然後喜滋滋的跑到櫃檯那邊找掌柜的數錢去了
權萬紀喝了一口,嘟囔道:「這酒還真是比不得杜睿那小子的醉長安」
他在這邊喝著悶酒,李佑卻玩得快活的不行
李佑自打接到了陰妃的傳信,自覺大事將成,是志得意滿,整日裡做著君臨天下的美夢
這兩天也到了大雁南飛的時候了,李佑他們打下了不少大雁,甚至有一位很走狗屎運的來了個一箭雙鵰,自然是要慶祝一番
幾個人騎著馬一路呼喝著進了城就要找家酒店好好慶祝一番
權萬紀已經醉得快要爬不起來了,不過看到外面疾馳地人,還是露出了忿然之色,借酒裝瘋,拎著酒壺走出去,指著他們破口大罵道:「斯文敗類,一群混帳,朽木不可雕也老夫老夫要上奏聖上,殺了你們這群蠱惑殿下的小人」
李佑臉色鐵青,恨不得直接拔出寶劍,砍死這個不識相的老東西,只是大事就在眼前,也不急著這個時候就除掉權萬紀,好容易忍下了這口氣,皮笑肉不笑地說道:「老師你喝醉了」
權萬紀哈哈狂笑了兩聲,大聲喝道:「醉我沒醉老夫心裡頭亮著呢嘿嘿就是一群小人該殺」
剩下的人臉色都不好看,權萬紀是太宗親自任命的蜀王傅,他是有直接上達天聽權利的真要鬧上去,這些人全得吃不了兜著走,他們最好地結局,也是流放甚至可能就當場被直接杖斃了
梁猛彪湊了上來,可憐兮兮道:「殿下,我等一向對您恭敬有加,忠心不二啊」
李佑快要把牙都咬碎了,他狠狠的低聲道:「這條老狗,本王非要他好看不可」
剩下幾人一下子放下了大半地心,就等著權萬紀好看了
權萬紀看著李佑,厲聲喝道:「殿下每日裡舉止不端,遊手好閒,不思進取,乃至胡作非為,就不怕辱沒了祖先嗎?簡直就是無君無父,不知忠孝之徒」
他罵得興起,豪放的拎起酒壺,想要再喝一口酒,但是他此時這模樣,手頭又有多少力氣,手才上舉,手上一滑,那隻酒壺就飛了出去,很不巧的砸在了李佑的馬上,然後,裡面的酒就伴隨著慣性,澆了李佑一身,李佑正要發作,卻見權萬紀腦袋一歪,已經醉倒在地
李佑已經把嘴唇都咬出了血,他狠狠的抽了一下馬鞭,氣急敗壞道:「把這條老狗給本王帶回去回王府」
燕弘信眼光閃爍了一下,露出了一副陰冷的神色,他伸手虛劈了一下,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殿下,大師就在眼前,要是因為這條老狗,將大事敗露了,豈不萬事皆休,事到如今,只有叫那個權萬紀開不了口了」
昝君謨也是點頭:「沒錯,殿下如今這局面,若是這個老狗當真上書聖上,縱然聖上與殿下父子情深,怕也是擔不住忤逆師長的罪名的尤其那群腐儒,最是可恨,想必會添油加醋,到時候,莫說是圖謀大事,殿下或許連性命也未必得保」
梁猛彪粗聲粗氣地說道:「殿下,那權萬紀向來視我等如洪水猛獸,恨不得除之而後快我等的性命原本就不值錢,可是殿下乃是金枝玉葉,不得有什麼損傷啊,便是權萬紀他全家的性命,也比不上殿下的一根頭髮絲呢」
昝君謨目光森然,道:「殿下,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啊何況,那權萬紀原本是吳王府出來的,可不是一心向著殿下的呢很有可能就是吳王恪弄出來的奸細,專門跟殿下為難的」
李佑這小子越想越有道理,沒錯啊,要不是這個權萬紀是李恪那混蛋的人,他怎麼會成天對自己橫挑鼻子豎挑眼的,還整天在自己耳邊說吳王怎麼怎麼好,尊師重道,勤奮好學什麼地
他確實不知道,他身邊這些人都有私心哩要知道,無論如何,他還是皇子親王,只要不是什麼不可饒恕的罪過,太宗一般會放他一馬,但是,他身邊這些狐朋狗友,佞臣一流的人,那是活該背黑鍋,不得好死的
這些人自知權萬紀一旦上書,絕對沒好果子吃,自然要鼓動李佑做出大逆不道的事了,反正李佑已經準備造反了,何不早一點兒,若是成功,他們等人也是從龍之人,榮華富貴,那是唾手可得啊
李佑卻不明白,論到陰謀詭計,他就是個十足的菜鳥,他的心機能力實在是匹配不上他的野心,偏偏還又是個優柔寡斷之人,猶豫了半天,在手下那幫人的蠱惑下,他終於狠狠的點了點頭:「那就現在干」
要干可不是說句話地事蜀中行官杜行敏可還在呢那可是個能人,萬一讓他知道了,那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那你們說,如今該怎麼辦?」李佑咬咬牙問道
燕弘信獰聲道:「自然是越快越好,萬一那老東西露出了什麼口風,那就不好了」
昝君謨低頭想了想,說道:「最好不要在蜀中動手,權萬紀那老傢伙要是在蜀中出了事,殿下也脫不開干係」
「沒錯」梁猛彪附和道:「這件事絕對不能叫人起疑,讓人把事情跟殿下聯繫起來」
「那怎麼辦?」李佑咬著下唇問道
燕弘信想了想,道:「皇后娘娘不是病了嗎?殿下就謊稱皇后已死,奉了聖上的旨意要進京奔喪,權萬紀身為王傅,定然要隨行,就在回京的路上幹掉他殿下也在回京的路上,只要仔細一些,定然懷疑不到殿下的頭上」
李佑目光中露出了堅定殘酷的神色:「哼,那就這樣該死地權老狗,你也有落到本王手裡的那天本王一定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李佑看了眾人一眼,說道:「那就去辦這件事要是辦成,他日本王與諸位同富貴」
「是,殿下」眾人同聲道,「屬下等人誓為殿下效死命」
次日權萬紀醒來,早就將昨天發生的事忘了個一乾二淨,聽李佑說長孫皇后病逝,要進京奔喪,自然不敢怠慢,急匆匆的跟著李佑一起出發了
只是權萬紀這個倔老頭死活不與李佑同路,李佑也不想跟這個快死的人計較,就自己帶著人走在前面,他剛剛走過去,給假扮成山賊的燕弘信打了個信號,這就出來殺人了
燕弘信他們也不多話,直接就拿出手弩,直接將權萬紀乘坐的馬車射成了蜂窩,裡面傳出幾聲慘叫,想來是權萬紀被射中了這些人還不放心,直接衝上來劈碎了馬車車廂,將已經快成刺蝟的權萬紀分屍了
那群護送的兵馬終於反應過來,揮舞著武器沖了過來,燕弘信勒轉了馬頭,假裝不敵,急匆匆的逃了
見權萬紀死了,李佑等人又一路潛行,返回了蜀中,只道權萬紀除外散心,被山賊所殺,將這件事報給了杜行敏,限他儘早捉拿兇手,而後就籌備著起事之事
杜行敏自然不會相信這麼離奇的事,蜀王傅居然散心一直散到了成都城外百里之遙,而且射殺權萬紀的擺明了就是硬弩,什麼山賊能有這樣的裝備當即派出了心腹,調查此事
「大人,查出來了」屬下悄聲說道
「怎麼回事?」杜行敏急忙問道
下屬忙道:「蜀王府中的密探送來了消息,此時乃蜀王所為」
杜行敏聞言,不禁大驚失色,他萬萬沒有想到,李佑竟然膽大包天到了如此程度,居然公然弒師這可是不赦之罪啊
驚訝歸驚訝,事情還是要做的,杜行敏勉強鎮定下來,吩咐道:「這件事給本官爛在心裡,暫時誰也不許說本官要拖著蜀王,你要連夜進京,將此事告知聖上本官會寫一封奏摺,記住,一定要送到聖上手上蜀王,怕是要反了」
那人吃了一驚,但還是低頭道:「屬下遵命這就出發」
「一路小心」杜行敏深吸了一口氣,叮囑道
「大人你也要保重啊」
杜行敏卻不曾想到,他派出去的人前腳剛一走,蜀王李佑就帶人殺了過來,原來燕弘信發現了也發現了這兩日,有生面孔在蜀王府周圍不停轉悠,立刻就意識到了大事不妙,報之給李佑知道,李佑也知道了事已經不可不發,當即就下令帶人殺到了杜行敏的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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