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阿四又是點頭應承,只是有些遲疑地問道:「敢問家主,能不能把工錢換成糧食?」
農戶們手上幾乎沒錢,平常也多是以物易物。一筆閣 www.yibige.com所以,大多數人都習慣換成糧食或麻布。
糧食呢,要糜子的也比要麥子的多。因為糜子便宜,能得的更多,吃得更長遠。
「換糧食沒問題。」徐安見家主的目光投過來,便說道:「吃過飯我便去買,全買糜子。」
小丫頭偷偷地扯爹爹的袖子,孫阿四無奈地苦笑了一下,說道:「那個,小人可能還需要打下手的。」停頓了一下,他又忙著補充道:「不要工錢,只管飯就行。」
小丫頭的小動作,以及孫阿四那唯恐被拒絕的樣子,讓徐齊霖很痛快地應允下來。
孫阿四和小丫頭高高興興地走了,徐安才向徐齊霖說道:「家主簡直是在行善舉,這答應得痛快,小人也沒來得及勸阻。什麼打下手的,孫阿四也說得出口,還不是為他婆娘和小丫頭也混碗飯吃。」
就這麼赤果果的剝削,還能被稱為行善?
徐齊霖覺得自己很象無良的包工頭兒,乾笑了兩聲,說道:「看著怪可憐的,要是手藝過得去,就讓他們吃幾頓飽飯吧!」
「家主體恤莊戶,他們可是得了便宜。」徐安說道:「要說這個孫阿四,手藝倒是還行,就是沒有田地,十里八鄉地打零工,飢一頓飽一頓的,日子過得艱難。」
徐齊霖想了想,問道:「咱們莊上沒有田地的有多少,都是什麼營生,你調查一下,再告訴我。」
徐安笑了起來,說道:「哪還用調查,每家每戶我都心中有數,讓賬房整理一下,晚上就報給家主。」
「那就有勞安叔了。」徐齊霖客氣了一句,招呼徐安一起用飯,徐安卻藉故推辭了。
別看徐齊霖可以作出尊敬的樣子,徐安可不敢與家主一起用飯。對此,徐齊霖也不以為意。
小地主嘛,當著當著,也就習慣啦!
徐齊霖還沒吃完飯,孫阿四一家三口便來了,帶著各式各樣的木匠工具。
那時候的老百姓基本上都是一天兩頓飯,這孫阿四一家根本不吃早飯,才來得這麼快。
徐齊霖也想明白了,人家的生活習慣和自己不一樣嘛!
吃完最後兩口粥,徐齊霖便起身出去,給孫阿四一家安排活計。
其實也不是打造什麼複雜的器具,就是高足桌椅,還有一個書架。
高足桌椅呢,徐齊霖搬來了幾件,讓孫阿四依樣兒打造即可;書架則要徐齊霖畫好圖,並依據臥室的牆面大小量尺寸。
徐安讓下人抬來了幾根木料,雖不算珍貴稀有,徐齊霖的要求可也不高,打造得結實即可。
活計交代完,孫阿四一家便在庭院中幹了起來,倒是很麻利實在。
雖然徐齊霖覺得自己是在剝削,可莊戶人實在,根本不用擔心拖拉怠工,儘管是按天計算工錢。
徐安又請徐齊霖前去偏院,監督招人開作坊的工作。
「家主體恤莊戶,只要在伙食上不含糊,工錢上就不必太浪費。」徐安邊走邊勸諫,「要糧食的給糜子,要銅錢的三文足矣。要是給的多了,以後招勞力就得按這個標準。別人家再找幫工,不給這個價,都沒法開工。」
徐齊霖頜首稱是,想要做出大度的樣子,可也要入鄉隨俗,二十一世紀的價值觀在這個朝代還是不合時宜的,還可能拉仇恨。
比如這田租,你想有個好名聲,也不缺這點錢,可還是不能減得太多,甚至是不收。
你要是那麼干,豈不是把周圍的地主都得罪了?你仁慈,你體恤,那別人都是敲骨吸髓的周扒皮?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做人做事要和光同塵,這個道理徐齊霖還是懂的。
「這個時節本就不忙,勞力們來做工,不僅能拿工錢,還給家裡節省口糧,有良心的就得賣力地干。」徐安還在說著,可提到良心,徐齊霖還是有點臉上發熱。
不過,徐齊霖倒是很讚賞。這徐安是個精細人,知道怎麼撐了主家的臉面,得了好名聲,還能不浪費錢。
徐齊霖一邊聽著點頭受教,一邊感慨。
人家到底是這個時代的人,了解莊戶的生活和需求,了解當時的經濟狀況,為人處事比自己這種打腫臉充胖子可要高出不少。
說話間,已經到了偏院。說是只招十人,可來的卻有十五六個,都是精壯勞力。
這種場面還用不到家主出面,儘管徐齊霖上面有老哥,還真算不上家主。
徐安是莊上管事,人頭也熟,上前三言兩語便把事情說明,又向徐齊霖稟報,將自己中意的人點出來。
徐齊霖坐在那裡就是做個樣子,對徐安的安排全部照准。只是剩下的五六個人,他臨時起意,安排到後花園打個臨時工。
本來挺大的園子,弄得雜草叢生、破磚爛瓦的。天一黑,風吹草搖,就是徐齊霖這個唯物主義無神論者,都覺得疹得慌。
把亂草雜物都收拾了,該砌的砌,該挖的挖,再移栽兩棵鴨腳樹,嗯,莊頭那兩棵又高又大的就挺好。
這就是地主的好處。這裡的田地,這裡的房屋,這裡的樹木花草,這裡的水,這裡空氣……嗯哼,都是俺的。
「二郎,這個,移栽樹木要入秋了才好活。」徐安覺得徐齊霖的計劃有點小問題,又得在旁提醒,「開春時節也不錯。」
「那就入秋再移。」徐齊霖從諫如流,說道:「先把亭子、甬路、花池修整修整,再種些花花草草。嗯,最好能弄片小竹林。」
「這個容易。」徐安點頭贊同,「花園裡原來還有曲水之池,可重新清掏疏浚,種些蓮花……」
嗯,嗯!徐齊霖連連點頭,腦海中不禁浮現出茂樹花草、竹塢曲水的美景畫面。
招完工,自然有家人徐寶安排工作。在府里製冰賺錢時,徐齊霖也留意著可用之才。
這徐寶是個伶俐的,對徐齊霖制定的一些規章制度,能很快領會,在眾家人之中便脫穎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