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錢這種事有時候很微妙,越是輸急眼想要翻本的人,往往越容易繼續往下輸。因為對手運勢正旺,而你的運勢正衰,彼升而我降,就算不用作弊也會輸的吊蛋精光。
人有福祿壽三運,代表著幸福、吉利和長壽,其中祿之一道說的便是運道和財富,當一個人祿運處於低谷之時,那真是幹什麼都虧本,做生意幹啥賠啥,如果上桌賭錢的話
結果可想而知!
這是冥冥之中一種不可解釋的狀態,它並非迷信之流,但是卻真實存在,只不過因為太過縹緲不可捉摸,所以一般人不會相信。
所謂時來天地皆同力,遠去英雄不自由,運勢被壓,還想翻本,韓躍表示呵呵。
最後一次賭局,他壓根沒用作弊手法,照樣還是贏了。
因為王勛等人實在太衰,骰子晃了半天,竟然只扔出個「一,一,一」的點數,這是骰子之中最小的數字,和天豹子正好相反,這個點數叫地窟窿,代表著天然輸錢。意思就是只要搖出這個點數,對手不用搖也可以贏。
王勛等人的臉色,幾乎可以用慘白來形容。
玩過骰子的人都知道,由於骰子六個刻面的點數不同,所以也會造成微小的重量偏差。骰子上的一點這個刻面因為挖去的骰面最少,所以它的重量最大。按照物理學解釋,重量大的東西在滾動之時最容易下沉,故而骰子的一點刻面最不容易出現。
但是王勛等人偏偏搖出了三個一點,這個幾率可比天豹子還要小太多,簡直是千載難逢之點數,幾百局也不一定出現一次。
地窟窿一出,韓躍連搖都不用搖,王勛等人便輸了。
程處默狂笑不斷,逼著幾個世家公子再次寫了欠條,然後和韓躍二一添作五,哥兒倆分贓一番,勾肩搭背得意離開
月色西沉,天將放曉,世間萬物即將迎來陽光燦麗的白天,然而王勛等人的心裡卻是無比晦暗無光。八個公子面色陰沉的幾乎滴出水來,人人眼睛通紅,雙手緊握拳頭,幾乎忍不住想要追上韓躍和程處默,用手段將兩人強行留下。
可惜他們不敢,一是因為雲瑤賭坊的背景實在太大,再一個也是因為程處默的身份同樣不差,動手用強的後果不堪設想。
如果只有韓躍自己,王勛等人早撲上去了,八十萬貫錢財再加上後來輸的莊子和土地,足夠這群世家公子狠心殺人。
程處默也擔心韓躍會被暗算,出了賭坊門立即翻身上馬,一路護送結義兄弟直奔田家莊,直到將韓躍送到家門口之後方才離去。
這貨臨走之時,狂笑之聲幾乎籠罩了整個村莊。贏錢了,而且還是大錢。從小到大,賭桌上從來是輸多贏少,想不到這次一下翻身。
他催馬揚鞭,狂笑著回家去報喜,估計以老爹程咬金的尿性,拿了欠條立馬就會去收賭債。
韓躍一直目送他離開,直到程處默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線之後,他方才緩緩吐出一口熱氣,心中升起無限緊迫之感。
程處默沒有心機,再加上出身勛貴豪門,所以他不在乎世家的反擊,只要把欠條交給老爹就行。
但是韓躍卻不能。
這筆錢財有多麼燙手,他心裡門清。
一旦世家掌權之人知曉此事,恐怕立時就會策動最猛烈的反擊。以那些人冷血心狠的性格,估計刺殺他都算輕的!那個凌雲公子的手段心機很是毒辣,估計接下來將會是強所未有的酷烈。
暴風雨,也許要更加猛烈了
長安城,王氏大院,後花園中。
王凌雲負手而立,靜靜望著眼前一株紅葉海棠,風吹葉動,衣袖飄飄,他一襲白袍纖塵不染,幾片海棠輕輕落在修長的身軀之上,越發襯托出飄逸颯然。
他就那麼靜靜的望著海棠樹,英俊逼人近乎完美的臉上帶著淺淺笑意,目光深邃而又清澈,仿佛在深情凝視摯愛的美人。
夏日陽光毒烈,然而這個院子中卻並不炎熱,錯落有致的花草樹木巧妙搭配著亭台樓閣,處處是陰涼景勝,又有小橋流水送來清新濕氣,偶爾一陣夏風吹來,頓時讓人感覺愜意。
然而王勛卻愜意不起來,他和兩個兄弟老老實實站在王凌雲面前,面色惶恐,渾身繃直,不敢有一絲晃動。
清爽的夏風不時吹拂,然而三人卻渾身濕透,他們臉上汗水淋漓,流進眼睛後很是難受,可是三人卻連擦都不敢擦。
王凌雲衣袂飄飄,宛如滴仙人一般站在三人面前,他的輕柔微笑和風致別雅,給人一種如沫春風之感。偏偏王勛在這春天般的目光籠罩下卻覺得如墜冰窖,心底一陣陣發寒。
他臉上的汗水越發多了,涔涔而下,滴在眉毛,落在眼角,滲的眼睛生疼。
「八十萬貫,好大一筆財富,連我都有些動心了!二弟,你賭的一手好骰子」
王勛一個哆嗦,臉色有些蒼白!
「只是我想不明白,後來你明明知道自己會輸,為什麼還要繼續下去,最後又送了人家幾個綢緞鋪和莊子,是想錦上添花,還是想要資敵?」
王勛汗如雨下,渾身都在顫抖,嘴皮翕合幾下,卻半點不敢發聲。
王凌雲輕輕瞥了他一眼,忽然伸手輕抬,從海棠樹上摘下一朵小花,放在鼻尖輕輕品味。
他的動作這麼輕柔,他的臉上全是笑意,然而王勛和另外兩人卻顫抖的更加強烈。
眼前之人是他們的大哥,但是三人卻感覺比面對長輩還要壓抑。這個舉止瀟灑看似溫和的大哥有著美溢長安之名,可惜他行事之狠辣無情,卻是讓王勛等人怕到了骨頭裡。
就是這樣的微笑,就是這樣的溫和,想到當年那個嫡子的悲慘下場,那人無助哀嚎鮮血一地的場景仿佛就在眼前,王勛感覺一陣刺骨寒風從心底直冒
「算了,你們畢竟是我的兄弟,每人剁去一根尾指略作薄懲吧,記住下不為例」王凌雲依舊面帶微笑,讓人剁手指這種話從他嘴裡說出,仿佛一件毫不起眼的小事,語氣輕飄飄,舉止瀟灑飄逸,眼波溫柔蕩漾,宛如春水沁人。
十指連心,剁去手指這種懲罰當真是痛到極點,然而在他看來卻只不過是小作懲罰這種骨子裡的冷血與漠然,幾乎讓人不敢相信會出自一個飄飄佳公子口中。
偏偏王凌雲就這麼說了,語氣那麼自然,那麼隨意,完全沒有半點人情味,他面色平靜,波瀾不興,仿佛眼前三人不是他的兄弟,而是三隻無關緊要的牲口。
給牲口長長記性,自然是不需要有什麼心理負擔的
王勛等人長舒了一口氣,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下來,能保住性命,甚至不用接受殘酷的折磨,這真是大發慈悲,讓他們有種跪下道謝的衝動。
三人恭敬施禮,小心翼翼轉動身體,悄悄的退了下去,他們的腳步很輕很柔,生怕發出一絲響動惹惱了王凌雲。從花園到門口短短几十步,三人卻用了整整盞茶時光,人人渾身汗水濕透,然而臉上卻帶著萬分慶幸的神情。
王凌雲就那麼靜靜站著,他依舊面帶笑意,宛如春風,目光轉也沒轉。
仿佛根本沒有發現三人離開,他只是用心的去欣賞眼前這株海棠樹。
盛夏花開,如此妖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