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彈劾單雄信作戰不力,平白消耗國力……」
「臣附議!」
「作戰不力?哼哼!本將以為,以此次兵力,拿下洛口那座破爛小城綽綽有餘!至於為什麼鎩羽而歸,估計要問問單將軍的幾個好兄弟,聽說他們如今都在唐營身居高位……」
有道是牆倒眾人推!
看著那些往日在酒桌上稱兄道弟,恨不得穿一條褲子的人。
此時也紛紛加入指責自己的隊伍,並且說出更惡毒的誅心之言!
單雄信的一顆心如墜冰窖,那本來已經青筋暴起的拳頭,也一點一點的鬆弛了下來。
「臣……願意領罪!」
低頭,對著龍椅上的王世充緩緩說出這句話後,單雄信就覺的自己渾身的力氣,在這一瞬間也全部都消失了!
如果有可能,他如今真的很想放下一切,回到曾經的二賢莊去。
即使做一個笑傲江湖的綠林頭子,也好過在這骯髒的朝堂上沉淪。
王世充獨坐在龍椅上,看著下方嘈雜的朝堂臉色陰晴不定。
單雄信不會投靠李世民!
這一點他清楚,單雄信自己也清楚!
因為早在李家父子還未起兵的時候,單雄信的父親單禹,就已經死在了李淵的手裡!
後來,他的哥哥單雄忠為父報仇,更是同樣死在李淵刀下!
殺父之仇,弒兄之恨!
這對於單雄信來說,是一個永遠不可能解開的死結,至死方休!
想清楚這最重要的一點,再看看自己手下一群的酒囊飯袋,王世充心中慢慢有了決斷!
深吸一口氣,王世充突然抬起手,隨後重重的一巴掌拍在了面前的龍案上!
「嘭……」
一聲巨響過後,本來亂成一團的朝堂立刻安靜了下來。
堂下的各位大臣,這時都齊齊的閉上了嘴巴,不解的看向龍椅上的王世充。
就在所有人的注視中,王世充終於慢慢從龍椅上站起身來,眼睛掃視著下方的諸位大臣,怒喝道:
「胡鬧!勝敗乃兵家常事,緣何因為一次失利,你們就要對單卿家橫加指責?難道單卿家他為國征戰,打贏過那麼多戰役,你們都忘了麼?!」
「沒…沒忘……」人群中,一個老臣訕訕的小聲說道。
王世充眼神一凝,緊緊的盯著他問道:「那為什麼這一次的失利,你們就群起而攻之?」
老臣被王世充盯的臉色微紅,連忙拱了拱手道:「臣…臣沒有群起而攻!臣只是可憐這次死去的那些兒郎,為人父母,臣對此更是萬分悲痛,所以想替他們找一個公道。」
聽了老者的話,王世充嘴角露出一絲譏諷:「哦?可憐那些死去的兒郎!想替他們找一個公道?好,好!果然是悲天憐人,高風亮節!」
老臣並不是傻子,這時也知道自己因為多嘴,無意中成了那隻出頭的鳥雀!
不過事已如此,他就是想退,也退不下去,見狀也只能硬著頭皮道:「謝陛下誇獎!」
「謝?不謝!」
王世充又是譏諷的一笑,然後一步一步走下台階。
先伸出手將躬身行禮的單雄信扶起來,然後他又淡淡的道:「不過替人悲傷,哪有親自悲傷更來的讓人信服?來人!給我將劉暉的兒子編入軍隊,嗯,就放在前鋒營吧!」
「啊?」
聽到王世充突然這麼說,老臣當場就是一個哆嗦,險些沒暈厥過去!
他真的做夢都沒想到,陛下竟然會拿他來作為安撫單雄信的一個道具!
前鋒營是個什麼東西?說白了就是一群罪人組成的敢死隊!
每次衝鋒,必在前方!大戰過後,十不餘二三才是常事!
就他那紈絝子弟一般的兒子,要是真的進了前鋒營……
這不是恩典,這就是讓他老來斷後啊!
「陛下,老臣知罪了!求陛下開恩啊……」
「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老臣哭的那叫一個撕心裂肺!
果真是天道循環,報應不爽!
剛剛還說別人家的兒郎死了傷心,這一轉眼,就輪到自己身上!
可問題前者是假傷心,後者才是真傷心啊!
不過,王世充此時的心情已經糟糕到極點!對於哭嚎的老臣,他只是厭煩的揮揮手……
很快,朝堂兩邊便有金瓜武士匆匆趕來,也不廢話,拖著仍在哭嚎的老者,便往朝堂外奔去。
靜靜地看著老臣被拖死狗一般從面前拖走,背負雙手的王世充卻目光如電,在諸位大臣的臉上一一掃過。
「還有人對單愛卿有什麼意見麼?」王世充的聲音不大,不過語氣中的肅殺之意,聾子都能聽得出來!
偌大的朝堂上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回答王世充的話,甚至連搖頭的都沒有!
做官都快成精的他們自然看得出:王世充這是動了真火了!
剛剛被拖走的老臣就是前車之鑑,看到他的悲慘下場,剩下的人都恨不得把自己變成一尊泥胎塑像,哪敢再吱聲?
單雄信挺直腰板,靜靜的站在王世充後面看著這一幕。
剛剛,就從王世充扶起自己的那一刻,他感覺身體裡那本來已經死寂的心,竟是又慢慢跳動了起來!
張了張快要乾裂的嘴唇,單雄信神情複雜的看著擋在前面的王世充。
雖然他也知道,自己的這位君主算不上是一位明主!但是他仍舊生出一種以死報君恩的念頭!
估計王世充自己也沒有想到:今日,他為了籠絡手下最後一個能打的大將,從而做出的這一系列舉動!
為他在日後,贏得一個最忠心的臣子!
即使後來,他被李世民圍困,手下人紛紛變節投降!
唯有一個單雄信,仍舊在為他死死熬戰,直至流盡了最後一滴血!
「既然都沒有意見了,那就給朕好好想辦法!」終於,看著噤若寒蟬的臣子,王世充說出了這一句話。
當然,這也代表剛剛的事情已經結束,那些圍攻單雄信的大臣,在此刻無不鬆了一口氣。
看向單雄信的目光,也再一次變得那麼的友好,仿佛剛剛攻訐他的不是自己一般。
「陛下,臣以為,李唐現在兵馬正鋒,我們不利與其爭鬥,不若求助外援!」
「哦?外援?」
「是的!如今天下,唯有西邊的李唐,北邊的竇建德,以及我大鄭有問鼎天下的實力!
既然如此,我想竇建德絕對不會坐視我們被李唐吞併,如果由陛下親筆書寫求援信。
竇建德一定會趕來,到時候我們不光能解圍,說不得還可以坐收漁人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