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岡一家吃完了喬智準備的午餐,繼母以為喬智、北岡惠會留宿,專門打掃了一個房間出來。
晚上繼母和北岡惠睡一個屋子,北岡斗和健次郎睡一個屋子,而喬智睡那間專門打掃出來的臥室。
不過北岡惠下午要前往郊區拜訪自己的另一位師傅流川鋼介,沒有打算留宿,繼母臉上露出失落之色,沒有堅持勸說,畢竟北岡惠有自己的人生,作為繼母沒有太多干涉的權力。
健次郎是一個高中生,容貌和北岡惠有幾分相似,面容清秀,眼睛很大,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給人清爽乾淨的印象。
北岡惠打掃廚房衛生,健次郎湊過來幫忙。
「姐,你這次打算呆多久回華夏?」
「一周左右吧!不過,兩個月之後,我還會回京都,在京都帝國大學開設新店,到時候我得過來幫忙。」北岡惠笑著說道。
「京都帝國大學嗎?那是我的目標大學之一啊!」健次郎興奮地說道。
北岡惠笑著說道:「帝國大學可沒那麼容易考,不過相信你的實力,只要努力,發揮正常,應該沒有太大問題。」
健次郎微微頷首,突然笑著問道:「姐,我覺得你師父好酷啊,今天做的中餐實在太好吃了。」
北岡惠搖頭道:「師父是個很有思想的人,我這段時間在華夏,他教會我很多東西,我覺得自己找到了全新的人生。」
健次郎盯著老姐認真觀察,「姐,你是不是喜歡上他了啊?」
北岡惠的面頰騰地升起紅霞,「胡說八道什麼呢?我對他只有尊敬之情。」
健次郎笑嘻嘻地說道:「尊敬也是喜歡的一種情緒表達。我對他的印象很好,如果他能當我的姐夫,我絕對沒有意見。」
「他結婚了,而且還有一兒一女。」北岡惠瞪了健次郎一眼,「你是打算讓你姐去做破壞別人家庭的小三嗎?」
健次郎微微一怔,喃喃道:「他看上去比你大不了幾歲啊,這麼年輕就結婚,太讓人意外了!」
島國的婚姻年齡比較晚,男人一般會等到事業穩定的時候,才會選擇結婚,平均年齡在三十歲左右,晚婚或者不婚的人口增多,老齡化結婚成為一種趨勢。
「這只能證明他太優秀,很搶手!」北岡惠嘴角浮出笑容,「我師父對待感情十分專一,師母是一個很精緻出色的女人,可以用天作之合來形容。健次郎,等你長大了,要向他學習,找一個心愛的人結婚,不要變成一個對待感情散漫隨意的人。」
健次郎撓了撓頭?,訕訕道:「哎呀呀,你比媽還要嘮叨!」
北岡惠寵溺地揉了揉弟弟的頭髮,「我們嘮叨,那是因為關心你啊!」
臨別之前,北岡惠將繼母拉到一邊,從包里取出了一張卡,「這張卡是我給你們辦的,我每個月會往裡面匯錢。」
繼母動容,紅著眼睛說道:「阿惠,我們拖累你了。」
北岡惠笑著說道:「等健次郎也長大了,你和爸就輕鬆了。健次郎是個好孩子,聽說他的功課很好,肯定會有出息。」
繼母見北岡惠誇獎同父異母的弟弟,嘴角浮出笑容,「健次郎常在家裡質問我,為什麼要把你逼走,你這次回來,他總算打消了對我的誤解。」
北岡惠突然握住繼母的手腕,「我得向你道歉,之前我一直戴著有色眼鏡看待你,覺得你針對我,奪走父親對我的關心,換位思考,如果沒有你一直在家裡照顧父親和弟弟,這個家早就已經分崩離析,而我也沒法將注意力全部放在工作上,你其實是我最大的後盾。」
繼母雖然對錢很在乎,處理事情偶然會露出自私的一面,但父親這麼多年病重,她能任勞任怨地照顧父親,這一點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
繼母輕輕地拍了拍北岡惠的手背,潸然淚下,多年的委屈在這一刻釋然,擠出笑容道:「阿惠,你放心吧,我會好好守著這個家。」
阿惠抹掉眼角的淚珠,露出微笑,「我會多賺點錢,爭取儘快給家裡購買一套新房。健次郎雖然學習成績不錯,但想要上好大學,必須要給他報一些培訓班。另外,我打算將父親接到華夏瓊金,華夏的中醫對父親這種慢性疾病有針對性的康復療法,不一定能完全治癒,但至少能夠讓他減少痛苦。」
繼母心潮澎湃,阿惠變了很多,以前她的眼中只有廚道,儘管會顧家,但僅僅是每個月支付家庭開銷。仿佛家庭成了她沖向夢想的累贅,但阿惠現在將家庭當成了自己人生的一部分,甚至比追求廚道還要用心。
北岡惠也發現了自己的變化,這或許就是喬智所說,找回親情,的確可以讓自己的靈魂變得強大。
靈魂變強大了,烹飪出來的食物也更有感染人心的震撼力。
……
下一站比較遠,沒有選擇坐車前往。
喬智和北岡惠搭乘新幹線前往京都東郊,他倆選擇的是一輛配置良好的觀光列車。
車廂內布置了精美的座位,靠著窗戶可以欣賞窗外的風景,北岡惠在站外的超市購買了甜品和零食,里程480公里,車內很安靜,沒有列車員推銷東西,鄰座的乘客自帶了便當。
一路行來,喬智和北岡惠沒有太多的交流,但北岡惠卻有一種很輕鬆的感覺,她好久沒有如此放鬆過,不覺得孤單。
抵達流川家,流川鋼介的妻子早已等候多時,喬智和北岡惠在玄關更換上了木屐,等待半個小時,流川鋼介從外面返回,他剛才去釣魚了,桶里裝了五六尾魚,活蹦亂跳,十分新鮮。
流川鋼介跟喬智和北岡惠點頭致意,進屋更換上了和服,面帶微笑與喬智握手,「很高興認識你!」
喬智很意外,流川鋼介的英語比現在絕大多數年輕的島國人都要正宗,「早就想見你一面,今日見到你,很榮幸!」
「阿惠,你去幫幫師母,我有話要跟喬先生單獨交流。」流川鋼介與北岡惠吩咐道。
北岡惠意外地望了一眼流川鋼介,走出了屋子。
「阿惠是個好孩子,她的心思比較單純,你應該保護好她,而不是將她推到風口浪尖?。」流川鋼介眉頭皺起,語氣凝重。
喬智聽出了責怪之意,「阿惠是個優秀的廚師,她既然選擇將島國料理和華夏料理融合這條路,就得面對質疑與挑戰。我不希望因為她是個女孩,就放鬆對她的要求。她擁有獨當一面,處理困境的能力,我覺得你應該相信她。」
流川鋼介沉聲道:「如今島國料理界對阿惠充滿了各種敵意,你此次計劃在島國建立分店,樹敵太多,在充滿負面情緒的環境下創業,不利於分店的發展!」
喬智淡淡笑道:「謝謝你的提醒,我也想低調穩健的打造新店,但既然阿惠已經引起了社會的關注,那麼我們只能硬著頭皮上了。但我希望你是站在阿惠這邊的!」
流川鋼介沉默數秒,「阿惠十二歲便跟著我學習廚藝,不僅是我的弟子,更像是我的女兒,我將自己所學傾囊相授,她說遇到了瓶頸,我鼓勵她勇敢地邁出那一步,忘掉我曾經教給她的東西。即使她忘掉我是他的師父,但在我的心中,她永遠是我最得意的門生。」
喬智鬆了口氣,沉聲道:「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北岡惠是我的徒弟,我跟你的心情相似,希望她站在我的肩膀上,在廚道一路走得更遠。我只是她的墊腳石而已。」
說完此話,喬智眉頭皺成一團。
將自己噁心到了!
演技還是沒有練到如火純青的地步,無法做到說謊心如止水的境界。
流川鋼介的眼睛綻放出精光,「希望你能說到做到!」
和流川鋼介的對話,比想像中要更加難對付。被譽為「複製之神」的廚道大師,不僅擁有出眾的廚藝,還有閱盡滄桑的眼力。
流川鋼介和喬智開始對關於烹飪的看法,喬智知道流川鋼介想要測試一下自己的水平。
「你認為華夏料理和島國料理的差別在哪兒?」流川鋼介皺眉道。
「這是一個顯而易見的問題,只要是有經驗的顧客,當菜端上桌的瞬間,就從外觀可以判斷兩者的區別。至於味道,島國料理講究精細,華夏料理講究厚重,與兩國的文化有關。如果說優劣,我覺得難分伯仲,比如你是島國人,肯定偏向島國料理,我是華夏人,肯定偏向華夏料理。美食是一種藝術,藝術不分國界,但會因為習慣,對某種味道長期適應後,會形成依賴。」喬智耐心解釋。
「流川先生,在很多華夏廚師看來,島國有不少烹飪來自於華夏,你如何看待這個問題?」來而不往非禮也,喬智也回擊了一個問題。
流川鋼介微微錯愕,「島國曾是華夏的附屬國,茶道、花道、香道、棋道,以及廚道,難以避免受到華夏的影響,但近一兩百年以來,島國對廚道的研究,早已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喬智淡然一笑,「民以食為天!烹飪與國家的綜合實力緊密相關。華夏的烹飪技藝雖然曾一度落後於島國,與經濟有關。隨著經濟實力的提升,華夏高端料理的水平趕超貴國,那是遲早的事情!」
喬智沒有因為流川鋼介年齡大有所保留。
他是北岡惠的二師傅,跟流川鋼介的輩分對等!
想得到流川鋼介的信任,必須要正面應對!
……
流川鋼介和喬智進行了一場旗鼓相當地辯論,從宏觀到微觀,從實戰技巧到理論哲理,無所不談。
不知不覺過了一個多小時,針鋒相對,又惺惺相惜。
「時間不早了!我還有其他事情,今天暫時告辭了。」喬智想起和梅菱有約,起身,禮貌告辭。
流川鋼介談興甚濃,意猶未盡,還是起身,臉上露出笑容,「那就不留客了。」
等北岡惠和喬智離去,流川鋼介微微嘆氣。
這個年輕人不一般!
阿惠跟著他,會學到很多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