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國師 第十九章 惺惺作態
夜色低垂。月光瑩瑩的照著劉府的一草一木。
庫房的門嘩啦一下打開，方見帶著馬梅從房中走了出來。他面色平淡，朝在庫房外面警戒的衙役說道：「今天天色已晚，我們先把劉文清和劉府的其他人員押回縣衙。劉文清關入死牢，其他人暫時禁閉起來，逐一排查問話，核對口供。今晚先把劉府的門封上，由胡大人在此值守，明日再詳細搜查。」
「是！」諸衙役齊聲答應，然後便去關押劉府眾人的院子裡提人。一片哭喊攪鬧聲中，劉府老老少少拖拖拉拉的被帶往縣衙，府中頓時清靜下來。
刁敏過來施禮：「大人，屬下要不要留下來協助胡大人？」
「不用。你們把劉文清帶回縣衙大牢，晚上不要閒著。趁熱打鐵對他進行突審，把所有跟任行之相關的事都了解清楚，看看是否能發現一些其他線索。」
「是。」刁敏也不羅嗦，與原勤二人帶著劉文清離開。
方見和馬梅並肩出了劉府。馬梅飛身上馬，也不多言，撥轉馬頭向著慶州府的方向疾馳而去。方見回手把門閉上，騎馬趕赴臨川縣縣衙。
臨川縣令秦由剛剛外出返回。聽說監牢出了大事，正在後堂詢問大牢當班的衙役詳細情況，卻是與找他匯報案情的董青、郭明二人失之交臂。正問話間，便聽見外面吵吵嚷嚷，夾雜著哭鬧聲。門口來報，原來是劉府的一批人犯被押回了縣衙，此時剛進大門。
秦由一驚，急忙起身趕向門外。剛到二門，便見一名黑衣青年迎面進來。未等他上前招呼，方見已趕上一步，向著秦由拱手：「秦大人，慶州理刑方見冒昧打擾，還請見諒！」
秦由急忙回禮：「哪裡哪裡。方大人親自到我臨川縣辦案，秦某未曾隨侍左右，心中深感不安。」
「此事怪不得秦大人。」方見輕挽秦由的胳膊，口中笑道：「只因案情緊急，為不打草驚蛇，方某不得不隱遁在此。沒有事先與秦大人打招呼，還望秦大人不要怪罪。」
秦由心裡一松，對待方見的態度更親近幾分：「方大人氣量清雅，秦由衷心欽佩！日後但有差遣之處，下官必定盡力幫襯。」
他看看後面的一串人犯：「不知方大人查案最後結果如何？是否還有其他需要縣裡配合之處？」
「正要跟秦大人商量。」方見並排與秦由向後堂行去，口中說道：「今夜要借貴縣衙門突審案犯，還要對相關的嫌疑人進行甄別。需要貴縣提供一個合適的場所，刑房那邊也要配合審問。」
「沒有問題。」秦由對旁邊的一名衙役說道：「你去請蔡子明過來，讓他帶上幾個老練的屬吏，協助方大人審案。」
衙役答應一聲，飛奔去了。
二人來到後堂廳中坐定，小廝奉上清茶。秦由問道：「方大人晚上還沒有用飯吧？我讓人去附近的飯莊訂上一桌酒席，大人們用過晚飯後再做事不遲。」
方見笑著拱手：「那可要謝謝秦大人賞飯了。」
秦由哈哈一笑，急忙把事情吩咐下去。又問道：「方大人此次處理的案件，不知現在進展如何？可否跟下官透露一二？」
方見微笑答道：「先前已請董青、郭明二位兄弟前來匯報，看來秦大人未曾與之相見。」
「下官剛剛外出返回，便聽說監牢那邊出了些事情，倒是還沒有見到二人。」秦由答道。
「那便由在下向秦大人說明整個案情。現在案子基本上塵埃落定，再往下需要處理的就是一些細節。此案本由劉府失蹤案而起，後發展為背後兇手報復行兇致人死命。因為我來的及時，又發覺了兇手的陰謀，故此在他實施第二起兇案時將其當場擒獲。沒想到又發現案中之案，居然查出了獨行大盜任行之這些年的藏匿之所……」
「獨行大盜任行之居然一直藏匿在本縣之中？」秦由腦門上刷的出了一層冷汗，越想越是害怕。他感激的向方見拱手：「辛虧方大人查出了這巨盜的巢穴。否則將來攀扯起來，下官倒要落個大大的不是了。」
「無妨。」方見微笑擺手：「此次捉拿嫌犯，貴縣出力甚大。將來論起來，功勞簿上自然少不了諸位的一筆。別的不說，一番嘉獎我估計是跑不了的。」
「多謝大人抬愛！」本來要追責的大麻煩居然被方見變成了和光同塵的大好局面，人人都將由此受益。秦由心中感激，對方見的態度越發恭敬起來。
方見便把整個案情向秦由簡要敘述一遍。秦由聽說案件的主謀居然是劉文清，吃驚的張大嘴巴，說話都結巴起來：「沒想到……此子看上去溫文爾雅，居然是這樣一個狼子野心的巨惡！」
「世間作惡的兇徒，越是心狠手辣、心機陰沉，往往越是表現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不拿到他的實際證據，沒有人能相信他會做出這樣滅絕人性的勾當。」方見慨嘆一聲：「幸虧這樣的人尋常難以遇到。否則，我們這些人，就是在提著腦袋過日子了。」
說話間，小廝進來報說飯菜已準備妥當。秦由拱手相讓，請方見到偏廳與同來的刁敏、原勤一起用餐。匆匆趕來的蔡子明、董青、郭明也和秦由相陪。
因為後續還有正事，幾人也不敢過於放鬆。匆匆用過晚飯，席間早已把任務進行了分工。刁敏、原勤連夜繼續審問劉文清，蔡子明帶著董、郭二人依次對劉府的眾人進行甄別問話。
方見囑咐道：「劉府的人，估計與任行之勾連的可能性不大。但是通過向他們問話，可以了解任行之的日常行止，或許可以牽扯出其他的線索。所以務必細細盤問所有與任行之有關的細節。盤問完畢後讓他們就地休息，不得放回劉府。等明日全部審問完畢後，再一起放回。」
「是。我等現在就去審問。審完之後何時放回，到時由方大人定奪。」蔡子明答應一聲，帶著董青、郭明走了。刁敏、原勤二人也趕到大牢中去審問劉文清。
秦由將方見請到後堂敘話，說道：「我陪大人隨便聊聊，再讓人在後衙收拾一間乾淨客房。一會兒大人就在後衙委屈一晚吧，也好就近處理相關事宜。」
「麻煩秦大人了。」方見從善如流。
一夜無話。到了第二天清早，方見早早起來洗漱更衣，用些點心後便來到縣衙刑房。
審訊持續了了大半夜。刁、蔡等人也來不及睡覺，勉強找地方打了個盹，便早早來到刑房候著。
見方見進來，諸人一起起身問安。
看著大家烏青的眼圈，方見笑嘻嘻的說道：「諸位辛苦了。不過這審案子，靠的就是一個趁熱打鐵。等口供交割清楚了，你們只管找地方補覺去。」
眾人鬨笑著，連說不敢。笑鬧了一陣子，方見接過幾人遞過來已整理清楚的口供，細細的看了起來。
等到天光大亮，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胡德海挑門帘進來，向方見躬身施禮。兩人對了一下眼色，一切盡在不言中。
方見合上手中的案卷，沉吟道：「看來這件案子也就是這樣的結果了。口供中沒有太有價值的線索。不過資料還是要帶回去，讓衙門裡的人再仔細分析一番。」
他笑著跟蔡子明說道：「劉府的人都放回去吧。這件案子所有卷宗我都帶走，臨川這邊就算結案了。」
蔡子明鬆了一口氣：「如此甚好。」
「你準備一輛囚車，派幾個可靠的捕快，把劉文清送到慶州刑司衙門。因為此案牽涉重大，後續可能還有些問題要他配合。把青玉也送過去吧，不過她跟劉文清要區別對待。不要過於難為她，她所犯的罪過情節較輕，而且其情可憫。」
「好，稍後我就操辦此事。」蔡子明連聲應下。
「胡老。」方見對胡德海說道：「據劉文清交待，他的父親劉方到京城採買藥材去了，這段時間不在家中。我們要發公文到京里，讓刑部把劉方拿下。此人窩藏江洋大盜，知情不報，就是觸犯了刑律，必須將其歸案。」
胡德海答應：「回去我就讓孟英那邊發公文，將劉方的行蹤和犯案情由報到刑部，讓他們協助辦案。」
「那就沒有其他事情了。稍後我們去跟秦縣令打個招呼，就準備返回慶州府吧。」
到了下午，方見帶著胡德海、刁敏、原勤返回了慶州府。方見體恤三人辛苦整夜，直接把他們趕回家裡補覺去了。自己一個人信馬由韁，慢騰騰的返回了刑司衙門。
在范成大處坐了許久，兩個人天南海北一通神聊，便扼到了下班的時間。方見返回後衙，迎頭碰上來找他的後衙總管李福。
「方大人回來的正好，您趕快收拾收拾，我們這就出門赴約。」
「赴約？」方見皺眉一想，恍然大悟：「你看看我這腦子，差點忘了花夫人三日之約。」
他笑嘻嘻的說道：「可惜馬梅、孟英外出公幹，要不然就可以一起去見見世面了。」
李福神色古怪的說道：「二位大人下午已經回來了。我之前已經告訴她們今晚的事，是不是要去叫一下？」
「不必了。」方見體恤的一揮手：「她們連續辛苦了好幾日，昨晚也沒有休息。就讓她們今天好好睡個覺，把浪費的精力補回來。」
「方大人關懷之心，真是令在下十分感動。」旁邊一陣陰陽怪氣的話語傳來，把方見嚇了一跳。扭頭一看：「你這是唱哪一出？怎麼穿成這樣？」
馬梅奇怪的看了自己身上的書生長衫，英氣勃發的向前走了兩步：「化了個小妝而已，大驚小怪。既然是去娛樂場所，自然不能以女裝示人。莫非，我們還要打扮成你的小廝？」
「是啊。」孟英扮演的書生從另一邊走了出來：「帶著美女去看美女，你讓美女情何以堪？」
「你真有學問，說過相聲吧。」方見向她豎起大拇指：「李管事，這麼去沒什麼打緊吧？」
「當然。」李福笑得眉毛開花：「其實貴人家的小姐們想去那裡開開眼見的，大都做男裝打扮。雖然清風閣的生意不涉穢事，但是日常的文藝表演確實有些香艷露骨，所以去觀看的女子們都不太願意以本來面目拋頭露面。」
「夠上道啊。」方見撇撇兩人：「以前沒少去這種地方吧？」
「工作性質決定，我們也很無奈啊。」二人同時做了個鬼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