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紙有些舊了,畫上三個人穿著打扮都是倭國那邊的風格,都笑得很開心,打眼兒一瞧就是很幸福的一家人。
不,不是一家人。畫上還少了個人。
婦人的相公哪兒去了?兩個孩子的爹呢?
畫像下沒有簽署,估計,畫畫的人、應該就是孩子們的父親了。
這畫技,還真的挺不錯。
狄映就在猜測:大概、江秀花的相公、程新志,其實是在倭國有家室的。
這個不是太難理解。以前的萬國來朝時,國朝內至今仍留有不少的外國人,而沿海一線的,倭國人就更多。
有的來國朝學習了,就不走了。或者是另外安家了之類的,很普遍、也很常見。
程新志可能是在倭國過得不怎麼好,就來到了主子國討生活。結果又因為各種事情?成了個漁民。還另外成了家。
這也不算稀奇。
讓狄映不能理解的是:這副畫、畫得情感相當豐沛,而且有經常摩挲過的痕跡,顯然,程新志對畫上的家人是非常懷念的。
那麼,為什麼要藏在床底下呢?還藏得那麼秘密呢?是怕江秀花發現嗎?
可程新志回來的時候,才會看畫、摸畫。江秀花能毫無所覺?
又何必這麼藏著呢?
還是說程新志其實是怕被別人給看見?
那就更沒有必要了。沿海一線、有不少的倭國人,漁民們見了也不會覺得多新鮮。何況,這一片的漁民們、互相也不怎麼多管閒事的。
難道說程新志是倭國的細作?
貌似只有這一點能說得通了。
他為了隱藏真實的身份、為了隱藏真正家人的相貌,所以就把畫給藏起來了?
可有混得這麼慘的細作嗎?
哦,大概率是有的。
狄映就曾經抓到過一對夫婦細作,也是倭國的。那真的是比村民們還要窮,米缸里的米、都被一粒粒撿出來了,還把缸涮一涮、煮野菜湯喝。被斬的時候最想的就是吃頓肉。
不過狄映沒給。雖然他從他倆那兒、了解了不少有關細作的知識,他還是覺得不能浪費了肉、甚至米。
想到那些,狄映在腦中將那些知識點提了出來。
細作們的畫功都很不錯。尤其是畫人像、輿圖那些。
有的細作,也會在國朝內再娶妻生子,以瞞過朝廷探子們的眼線。
但細作最基本的、有幾個共同點。
第一:所居住的附近、有重要的、想要竊取的資料或目標;
第二:他們會在目標的周圍、經常晃悠;
第三:他們都會記錄得有一本小冊子,和斥候的習慣一樣,為了交代自己的行徑,就會一筆一筆地記錄下來,方便回去交差;
第四:不管有多窮,總有莫名的財物來源。
第五:會經常跟人聊天,相貌普通,態度親和,和誰都能聊得到一塊兒去。但貌似就總是在打探著什麼。
第六:在一個地方不會久住。一旦任務完成,就會更換目標、更換住所。
如此比對下來、程新志似乎有幾條是符合的。
只是這周圍有什麼會是他的目標呢?
狄映一邊讓彭涼他們仨、拆屋挖地找小冊子,一邊就走出屋子,四處打量。
如果能證實程新志真是細作,那麼,江秀花的屍體、應該就是被程新志給燒的了。
至於燒的是屍體還是活人?江秀花是被殺的還是自盡的?目前還不能做出個準確的判斷。
畢竟那道仿佛像是被利刃給切出來的痕跡、也只是仿佛而已。
不能完全確定的事情,就是不能輕易地去下判斷。
狄映想了想,就讓把地基都給人刨了、都沒找到什么小冊子的彭涼去探查:有關程新志的一切。尤其是:其在來這片漁村之前、在什麼地方生活過?
如果查到了,就再那個地方有沒有什麼特別的物什存在,也就是類似細作會盯上的目標存在等等。
而謝淨就去了這一片漁村繼續轉轉,到處去打聽一下程新志的為人。
狄映自己則在附近走走,看看沒有什麼目標物是值得特別關注的。
可惜,什麼都沒有發現。
而彭涼回來稟報的也是什麼都不清楚。
縣衙的戶籍記錄冊一塌糊塗,隨便得連之前那個帶路大嬸的資料都沒有。
彭涼賄賂了一個縣衙的人問過。
那人說的就是:「隨便啦,那些人流動性太強了。我們這兒記個大概就行了。別說是我們這兒,就是全國朝、又有幾個記得特別真實的?您瞧瞧我們這縣城,破得跟什麼似的了,連城門都沒有,怎麼管?怎麼登記?」
而謝淨也沒有打聽到什麼。
漁民們說程新志並不怎麼跟人說話,回來的那一個月、兩個月,也不太看得到人。要麼幫忙一起出海回來的人去賣魚貨,要麼就是上船幹活了。
要和大船的船副、船長等人熟絡了、人家下次才會帶著人去。拿命搏錢財的事、很多人想干、願意干、也敢幹。
而程新志最後出海、上的那艘船,沒有回來過。
這就是說,想找個和他熟悉的人都找不著了。
狄映摸著下巴,看著站得遠遠的、好奇張望兩眼就走開的漁民們,陷入了沉思。
那些人還真的是各掃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他們這幾人、這都把人家的屋子連地基都給拆掉了,那些漁民們還就只是好奇地看兩眼而已。
不聞、也不問。
就連那位帶路的大嬸,在往這兒瞅了兩眼後,就躲起來了。
狄映圍著一地亂木頭轉了幾轉,慢慢地擴大轉圈、再擴大
直到在房屋左側後,大概五十的地方,發現了一些可疑的痕跡。
那是兩塊連山的、露出地面幾米高的大石頭。兩石之間,向南面的位置,也就是能阻隔小屋看過來的視線的位置,有些疑似是血跡的東西。
還有疑似指甲抓撓痕。
血跡有洇上去的、也有噴上去的。地面則有一些流下來的血跡。
大概率應該是人體的血跡。
洇在石頭上最高、最多的位置,到人的胸口了。
為什麼說大概率是人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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