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牢在地牢的最裡面。
地牢最裡面、就是在府衙的演武場下面。
但演武場一般都挨著外院牆不遠。
所以,裴玄珪認得出、自己現在所處的位置,就在與府衙外院牆、隔著兩米之距的、一戶人家的院子裡。
看著近、看著也很簡單,但是,如果不熟悉地面與地下的情況、如果不是判斷精準,根本不可能正好挖得到死牢的石壁外面。
更需要挖地道的速度、打開石壁的力度等等。
裴玄珪就感慨:果然人才就是扎堆兒的;果然能跟著狄大人的人、個個兒都是超厲害的人才。
沒等他感慨完,就被兜頭罩上了一件大斗篷。
耳邊就聽拉他出地道的那人道:「跟上我,我帶你出城。」
裴玄珪卻不想走,他還沒有好好看看狄大人、還沒有跟狄大人行個禮、謝個謝或者致個歉呢。
就聽那人又道:「快走,否則大人會有危險!」
這話,讓裴玄珪瞬間就動了。
他立刻跟上那人,出了小院,七拐八繞之後,就到了西城門口。
夜很黑,但西城門的門洞附近、更黑。
平時都該點燃的火盆、火把,此時一絲兒光亮也看不見。
裴玄珪心頭疑惑、腳下卻並不遲疑。跟著前方那人、就這樣走進了黑暗中。
大門左下角的小門,一拉就開了。
就這樣,裴玄珪居然就這樣走出了城門。
他想不通、只覺得狄大人是真的能啊。
過了護城河後,那人就將裴玄珪送上了馬車。但自己並沒有跟上去,就隔著車簾輕聲交代了一句:「先藏好,待再起。」
說完,又轉身沒入了黑暗。
馬車啟動。
裴玄珪坐在馬車裡、忽然捂住了臉。
不過,感動的淚水剛流出來,就聽趕車的車夫道:「大人說了,總有人為國為民,也總得有人為他們。你們藏好,等以後,回饋給百姓們吧。」
裴玄珪狠狠地嗚咽了一聲。
然後,不哭了。
他坐直了身子,抓起小几上擺放著的、一碗溫湯、「咕咚咚」就大口地喝了下去。
五臟六腑、被燙得滾熱滾熱。
許欽寂也喝了湯。但他的待遇更好。
因為他弱、傷重,馬車內還有個人為他上藥。
他問那人的名姓,那人就咧出了一口大白牙。
「我是狄大人的侍衛!」
非常驕傲地回答。
許欽寂不問了。
果然是什麼人、帶什麼兵啊
他希望、以後也有人能這樣驕傲地跟別人說:我是許大人的兵!
或者,他自己也能很驕傲地跟別人說:我是狄大人的人!
會有那一日的吧許欽寂這樣想著。
而他們的狄大人,在出城後,也快馬加鞭地跑了。
以最快的速度、趕去了瀛州。
他要在瀛州大明大方的露面,以擺脫出現在過滄州的嫌疑。否則,陛下連證據都不需要有,就會找他的麻煩。
雖然他也做了些掃尾的安排。
但案子還沒破呢,他還得回來呢。
當天邊出現魚肚白,獄卒們還沒有發現死牢被人給劫了的時候,一則消息就傳遍了滄州城的大街小巷。
「江湖無影人、領劫獄之嫌!」
意思就是:牢獄是我無影人劫的,我是江湖人,你們來抓吧!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出面領這種責任,百姓們議論的是熱火朝天,卻又在悄悄地打聽著、到底是什麼人被無影人給救了出去。
有獄卒在小攤兒上用早飯時、就不小心地「多」了一句嘴。
這下,百姓們就帶著笑臉、大聲地議論了起來。
賈朋義、代滄州刺史,則被氣了個半死。
早上接到稟報、說許欽寂和裴玄珪被人破獄救走時,他還想著,找兩具屍體、頂替一下、做出那二人畏罪自盡的假象。
這樣,他賈朋義就可以不用擔責了。反正那二人逃出去後也不會大張旗鼓地露面,這事兒他也只能先想法子這麼遮掩著。
誰知道,就這樣鬧了個滿城皆知。
賈朋友都恨不得咬死那個什麼狗屁無影人了。
可這種事情、在這種時候,有江湖人插手卻是半點兒也不稀奇的。
武窮思把江湖人得罪慘了,雖然表面都歸於了平靜,但那些江湖人也代替不了整個武林。
何況許欽寂和裴玄珪、為救城而反被入獄,是讓很多知情人心裡萬分不忿的。
這時候有江湖人願意出手、還願意認領,這都是在情理之中。誰讓那二人是被武家人給陷害了的呢?
誰讓武義宗大量屠殺百姓的事情、激起了民憤呢?
誰讓他賈朋義、是武振國的親戚呢?
不衝著他來、能衝著誰去?
那些武家人可都離著滄州老遠了的。
賈朋義恨得不行的時候,又突然怕得不行了。
他想起了那個來盜寶、還順便想殺了自己的江湖人、又想到了這次神不知鬼不覺、為了道義劫獄的江湖人。
再想到那去執行任務就沒有回來的、那名自己的死士
賈朋義只覺後背涼嗖嗖的、一直從尾巴骨、涼到了腦門心。
一個念頭生了出來:救走許欽寂和裴玄珪的人、下一步、是不是就該把對武家人的仇恨、衝著自己來了?
這念頭一起,賈朋義什麼恨啊氣啊都顧不上了。他立刻喊上了另一名死士、然後收拾了細軟,就跑了。
跑了、跑了
官兒不要了嗎?
不要了。小命兒要緊。
而狄映,在瀛州到處走動了一圈兒、看看老百姓們的後續生產生活之後,便大搖大擺地前往了滄州。
滄州沒有主事的人兒了啊,他得接過這個擔子來啊。
雖然他狄映沒有統兵權了,只是個安撫使,就是調度、收集糧草那些安民的官兒,但他還是國朝的相爺啊,文昌左相啊。
而他的出現,就引來了伏鄲。
伏鄲將手中掌握著的、武振國、賈朋義等人、與倭國走私貨運的單據等等,呈遞到了狄大人的案頭之上。
伏鄲此前的確沒有去找過伍康生,就是怕拖累了對方。
他逃到漁村外面的時候,就想到了這點,因此轉了向,另外找了處成分複雜的片區、藏了起來。
直到聽說狄大人來了,他才出來。在確認之後、求見了狄大人。
也才知道了伍康生被殺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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