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趁夜趕路,車輪吱吱作響,禁軍暫時由副首領代職,五百禁軍如今剩餘僅僅四百人,送親的隊伍宮女太監更是損失大半,誰都沒想到短短一天的時間竟會發生如此多事。
最難眾人難以接受的是,他們至今還不知道暗中出手的究竟是何人。
甚至,為何永夜神教的神之子會出現在這裡,都是讓人難以明白之事。
馬車之中,劍供奉閉目療傷,旁邊,寧辰靠在車廂上,靜靜地消化著今日發生的一切。
比起白天的行刺,今晚神之子的出現帶給他的衝擊才是最讓他震撼的,讓他近距離體會到了武道強者的可怕。
人力逆天,看上去並非只是傳說。
「怎麼樣」
劍供奉睜開眼,看著一直沉默的寧辰,道。
「匪夷所思」寧辰誠實道。
他往日太小看武道了,是他孤陋寡聞也好,還是坐井觀天也好,他從未想到武道能帶給他如此大的衝擊力。
君少卿,神之子,無愧神子之名。
劍供奉點了點頭,在他看來寧辰表現的已經足夠好了,他第一次接觸真正的武道時,表現的遠不如後者這麼平靜。
「他是神之子,值得任何稱讚」
劍供奉說了一句,旋即閉上眼睛,繼續運轉真氣療傷。
武道之路,需要自己去走,他可以提點一句,卻沒必要說的太明。
寧辰細細品味老者的話,劍供奉意思並不難懂,神之子一名,最大的榮耀並非身份,而是這背後讓人驚嘆的實力。
換句話說,君少卿的名聲是戰出來的,是踏著無數強者的屍骨站上來的。
如今,他用仰望的目光看向君少卿是再正常不過的,因為,神之子已站的太高。
想到這裡,寧辰閉上眼睛,亦開始默默修煉,他要想不再抬頭仰望,從今日起就必須加倍苦修,否則,他就必須一生仰著頭看向那個人。
心境的變化,讓寧辰收起了平日隨意的態度,專心修煉生之卷上的心法。
君少卿既然感知到生之卷的存在,就不會就此罷休,雖然這一次,他突破之後及時收斂了氣息,但下一次就不一定有這麼好運了。
在君少卿這樣的強者面前,千軍萬馬都不可能阻擋其腳步,他若想真正保住生之卷的秘密,就一定要讓自己強大起來。
感受到眼前年輕人身上的變化,劍供奉眸子微微閃過一絲異樣之色,若說之前寧辰還是一塊璞玉外,這一刻,璞玉已經開始露出美麗的光華。
武道一途最關鍵的因素是天資確實沒錯,但走上這條路後真正重要還是決心和毅力,他年輕時天資說不上好,卻也靠著堅持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世間那五位高高在上的先天的確有著遠超凡人的不世之資,不過,話又說回來,世間已知的也只有五名先天而已。
大多數武者,天資還是平庸居多。
寧辰不知道,他先前遇到的不論青檸,還是暮成雪,甚至夏妙語都是少有的武道天才,年僅二十,就已修至其他一輩子都望塵莫及的九品巔峰之境,相比較而言,他那不出眾的資質自然算不得什麼。
不過,比起天才他雖然差距太大,但在「正常人」的範疇,他就顯得很起眼了。
畢竟,不是誰都能夠幸運的接受到不止一位九品巔峰的強者指點的。
武道二品,若在軍中,也是一位百夫長的高手了。
唯一有些不足的是,他確實太不善武。
當然,這也和青檸與暮成雪有意無意不願教他招式有關。
若除去這些原因,寧辰如今勉勉強強也算得上一位武者。
夜空下,送親隊伍緩緩前行,誰能想到,近千餘人趁夜趕路竟然只是因為一個人。
一個隊伍中,有兩位站在武道頂點的九品巔峰強者坐鎮,卻依然擋不住那神之子的鋒芒,寒風吹過,幾多淒冷刺骨。
行路一直到了第二日的正午,隊伍走出了荒原,到了一處山嶺之地,暫代的禁軍副首領才下令停下休息。
夏妙語一直馬車中調息,沒有人敢去打擾,經過昨夜的戰鬥,眾人已經知曉這看似柔弱的公主其實是多麼的強大。
隊伍休息了約么半個時辰,一身重甲的副首領不得已上來請示,因為前方之路崎嶇,如果現在趕路,晚上很有可能要在山嶺中紮營。
「繼續趕路」
華美的馬車中,傳出好聽的聲音,平靜,卻不容置疑。
副首領抱拳領命,旋即走到隊伍前,下令趕路。
半日後,天色漸暗,路途勞頓的隊伍終於得到了一晚的休息的時間,即便是在荒郊野嶺也沒人再計較什麼。
夏妙語一早便回了自己的帳篷,下令沒有她的允許不得任何人進入,寧辰自然不會吃飽撐的去招惹前者,他沒有當奴才伺候人的賤毛病,只要夏妙語不召見他,他巴不得一路都樂得清閒。
搭帳的時候,寧辰特意將自己的帳篷與劍供奉離得近些,篝火升起,簡單的吃過乾糧後,累了一天的禁軍與太監宮女大都回帳休息,只留下部分守夜的禁軍來回巡視,以防刺客和野獸來襲。
劍供奉坐在篝火旁,並沒有回帳休息,昨天發生的刺殺與神之子一事讓他不得不倍加注意,誰都清楚此行不會容易,卻沒想到來的人一個比一個難纏。
過了這座山嶺,便離布衣侯駐紮的城池不遠了,在這之前,他不希望再有任何意外發生。
劍供奉不休息,寧辰也沒有回帳篷,而是陪在老者身旁,默默修煉心法,一直到了午夜,方才睜開了眼睛。
「前輩,你能不能教我修行」
寧辰開口,很突兀,他口中的修行自然是指招式,心法他自己就有,而且不比任何人差。
劍供奉沉默,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
「公主比我更適合」
許久之後,劍供奉沙啞著開口道。
寧辰明白老者的意思,青檸說過他體內真氣屬寒,而夏妙語先前的招式中同樣讓人感受到了那刺骨的寒意,若指點修行的話,夏妙語確實是最好的選擇。
「她是公主」
寧辰平靜地說了一句,便沒有再說其它的。
老者再度沉默,不知在想些什麼。
寧辰也不著急,靜靜地在一旁等待,他雖然修行時間尚短,但也知道武道一途,門派觀念是多麼守舊。
這個請求有些無禮,若非他身旁沒有人可求,他也不會求到老者身上。
「一招機會,你不倒,我教你一招」
約麼十息之後,劍供奉平靜開口道。
「多謝」
寧辰眼中並無欣喜,鄭重謝過之後,旋即起身。
他清楚老者有多麼強,所以,並沒有什麼可欣喜的。
老者給他的只是一個機會,一個教他的機會,也是一個可以拒絕他的機會。
寧辰起身後,老者也起身了,然後,寧辰的神色更加凝重了。
老者的行為說明他並不會放水。
一招換一招,公平公正,卻也一點也不公平。
夜風很冷,即便兩人身下便是篝火,枯枝燃燒時,響起噼啪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如此清晰,不遠處守夜的禁軍似乎感受到了什麼,將目光望了過來。
就在這守望的一剎,劍供奉的劍動了,怎麼出鞘的沒有人能夠看到,待眾人回過神時,劍分明已經出鞘了。
無爭無欲的一劍,來得毫無徵兆,不帶一絲真氣,也用不著任何真氣。
這是他給寧辰唯一的機會,九品巔峰強者的真氣若動,方圓十丈都會被斬開,這便不再是機會。
所以,這不公平的一戰,又顯得十分公平。
劍之真意,不過快,准,集中。
劍供奉的劍夠快,夠准,又夠集中,本來,寧辰沒有避開的機會。
然而,寧辰來到這個世間後,養成了怕死和謹慎的性格,尤其是面對長孫,每一次都會下意識避讓半步。
今日面對劍供奉,他同樣也下意識退了半步。
但是他不是劍供奉,他的半步退的不夠准,因此劍供奉的劍不再夠准。
一劍入體,數步連退,寧辰強忍痛楚,施展青檸教他的身法,再避三步。
劍依然刺入了身體,寧辰還是沒有避開,不過,也不需要避開了,他沒昏,每倒,便是勝利。
「從今晚起,我教你用劍」
劍供奉拔出了劍,一指封住了寧辰的傷處,旋即淡淡道。
「多謝前輩」
寧辰捂住胸口,輕咳道。
「不用謝我,這是你自己贏來的」
說話間,劍供奉盤坐在篝火旁,重新將劍放在雙膝上,閉目養神。
寧辰也坐在了一旁,開始調息,老者的劍沒有殺意,傷口並不算深,比起這劍傷,還是昨天那一箭來的更重一些。
又過了一個時辰,老者睜開眼,寧辰也同時醒來。
「你去揮劍,練到我說停為止」
劍供奉手一動,不遠處的馬車上,一柄黑色的鐵劍飛來,鏗然一聲插在寧辰身前。
「是」
寧辰拿起劍,走到一旁,一下又一下的揮了起來。
劍供奉眼神不變,旋即再度閉了起來。
寧辰也沒開口問,用心地揮著手中的劍,一下,兩下……
簡單的揮劍,簡單到任何人都能做到,然而,寧辰揮的多了,揮的久了,卻發現,原來揮劍真的很難。
任何兩劍都無法揮到同一到軌跡,任何兩劍也無法揮到相同的力量,寧辰揮了一夜,胳膊都快沒了知覺,卻依然執拗地堅持著。
天亮後,隊伍趕路,寧辰一邊走路,一邊練習揮劍,體內的真氣這個時候倒是起了作用,最起碼可以及時減緩胳膊的酸痛感。
「今晚,練習刺劍」
夜幕降臨時,劍供奉再度開口了,依然沒有教寧辰招式,而是將練習的方式改揮為刺。
寧辰點頭,然後默默地練了起來,不問緣由,不問結果。
山嶺的路比眾人想像的要難走的多,送親的隊伍載了太多東西,馬車難行,可沒有馬車又不行,所以,趕路的速度就慢了下來,本來一天的路程三天還沒能走出去。
寧辰在三天中,沒有學到招式,卻學會了揮與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