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星空,天舟駛過,一閃即逝,融入虛空之中。
天舟之上,素衣的年輕身影靜立,看著四周不斷落在身後的星辰,安靜無言,數日不曾說過一句話。
天舟內,雲姬臉上閃過不解,道,「殿下,這個木頭究竟有什麼地方值得你如此看重?」
林玉貞目光掃過不遠處的素衣身影,道,「你認為,什麼樣的人,才值得本王看重」
雲姬神色一怔,想了想,道,「屬下也說不出,只是,此人除了實力還說的過去,其他並無長處,以殿下的身份,有數不清的高手願意為殿下效勞,何必為了此人得罪各域星尊」
「得罪?」
林玉貞淡漠一笑,道,「他們還沒有這個資格,你把他們想的太重,也把這位寧公子想的太輕,雲姬,你可知道這個世上極道武者有多少?」
雲姬搖頭,道,「不知道」
「不超過十人」
林玉貞平靜道,「極武之道,每前進一步,難如登天,沒有功法,無法傳承,因為極道是自己的道,道至極致,稱為極」
雲姬臉上露出震撼之色,道,「殿下的意思,這位墨門第九子是極道武者?」
「不然,你認為一個功體盡廢的人,憑什麼能接下本王三招而不落下風」林玉貞淡淡道。
雲姬壓下心中震撼,面露愧色,道,「是屬下目光短淺了」
林玉貞抬手,道,「這不是你的錯,畢竟世上真正的極道武者,少之又少,你看不出來並不奇怪,不過,除此之外,此人身上另一樣東西,才是本王願意出手相助的真正原因」
雲姬目光移過,看向不遠處的素衣身影,不解道,「還請殿下明示」
「情」
林玉貞緩緩道,「十年前那個女子,你可還記得?」
「記得」雲姬點頭道。
林玉貞輕輕一嘆,道,「那位姑娘的武學天分其實很不凡,卻是甘願放棄了長生,這中間有什麼原因本王不知,不過,無外乎一個情字,當時,本王告訴這位寧公子佛國之事,其實是為了試他,如今可以肯定,此人不是負心人,當初那位姑娘沒有看錯人」
一個不相信來世的人願意不遠萬萬里來到諸天佛國屈膝求佛,這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極道武者都是極其驕傲的人,願意放下驕傲,求一個自己都不相信的來世,可見,那位女子在其心中何其重要。
「殿下,來世真的不存在嗎?」雲姬認真道。
林玉貞搖頭,道,「待你也窺得真境之秘,便會知曉,來世之談何其虛妄」
兩人說話時,前方,星域迷霧出現,紅鸞星域獨有的特徵,在這浩瀚星空,如此清晰。
寧辰回頭,看著艙中兩人,開口道,「綺王殿下,雲姑娘,紅鸞星域已至,剩下的路在下自己走便可,多謝」
林玉貞起身,走出天舟艙內,看著前方白霧,眸子微微眯起,道,「既然如此,那本王就不再相送,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寧辰應了一句,腳步踏出,化為一抹白芒朝著前方掠去。
瞬息之後,白芒消失天地之間,再也看不到蹤跡。
「好快的身法」雲姬驚訝道。
「那不是身法,那是他的劍」
林玉貞開口道,「或者說,那是他的道,有朝一日,你若有幸見識他全力出手,便會知曉,真正的極道之劍,何其驚才絕艷」
「殿下的劍,也不敵嗎?」雲姬訝異道。
「論武,本王無懼任何人,論劍,本王十不及一」林玉貞平靜道。
百日後,紅鸞星域,謐水河中,孤舟飄零,畫舫現人蹤,素衣的身影走入孤舟,從此,無數日日夜夜,再未走出。
江湖飄零數十年,漂泊的孤舟,仿佛再也找不到渡口,無論風雨,始終不曾有半分動靜。
一年,兩年,十年,二十年,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謐水河畔漸漸荒蕪,昔日的人們大都老去,來河邊的人,不知何時,就剩下一個靈芝。
「先生,我也要走了,您要照顧好自己」
河畔,曾經的少女,如今已出落得亭亭玉立,恭恭敬敬朝著湖中畫舫方向行了一禮,等了許久,不見動靜,眸光黯下,轉身離去。
就在這時,畫舫之前,一位素衣身影走出,黑髮的長髮間,雪白點點,刺目異常。
靈芝見狀,神色一震,看著前者頭上的白髮,不禁捂住嘴,眸中淚水泊泊流出。
寧辰揮手,一道流光飛出,落在女子身前。
「出門在外,不要苦了自己,這裡有兩萬仙玉,你帶在身上,以防不時之需」寧辰開口道。
「先生,你的頭髮」靈芝面帶淚水,道。
「不礙事,走吧,時間已不早」寧辰平靜道。
靈芝擦去眼角淚水,跪下身子,恭恭敬敬地磕了一個頭。
跪禮之後,靈芝起身,收起仙玉,強忍下心中的不舍,轉身離去。
靈芝離開,謐水河重新恢復平靜,湖中的素衣身影再次走入畫舫,仿佛從未走出。
時間如流水,轉眼又是五年光陰,謐水河畔,不死蟠桃樹上,生出花苞,潔白如雪,盛開的一夜,方圓千里枯木逢春。
畫舫中,寧辰輕輕一嘆,遮掩不住了。
這一夜,紅鸞星域,不同的生命大星上,一道道沉睡已久的蒼老身影睜開雙眼,看著遙遠的謐水河畔,眸中精芒大盛。
好強大的生機!
一時間,數道身影走出閉關之地,恐怖的氣息縈繞,每一人都不在真境之下,活了無數歲月的老怪,被不死蟠桃樹的生機驚醒,紛紛出關。
金曦城,曉月酒樓,明字間,正在修剪花草的曉月樓主眸子一動,看向遠方,神色微微凝下。
麻煩了!
紅鸞星,紅鸞王境,一股前所未見的可怕氣息甦醒,走出神境,現身王殿。
「一祖」
紅鸞境王、王女、王妃連同數位紅鸞先祖齊齊恭敬行禮,迎接一祖出關。
「紅鸞,跟本座出境」主位之前,紅鸞一祖現身,開口道。
「是」
紅鸞王女行禮道。
不多時,兩道身影掠出王境,朝著神樹氣息的方向趕去。
一夜驚變,天下紛爭再起,無數強者紛紛動身,一窺天地奇珍出世。
謐水河,湖心畫舫依舊安靜,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百日後,九天之上,風雲突變,九天起風雷,一道道異常強大的氣息從天而降,為首,兩位渾身瀰漫著死亡氣息的老怪凌空而立,形如枯槁,半隻腳已踏入棺材,威壓強大的讓人恐懼。
一眾強者出現,身影落下,來至謐水河畔。
兩位真境老怪看著湖中畫舫,眸子閃過凝重之色。
「動手」
一聲令下,一道道鐵索蔓延而出,鎖向湖中畫舫。
鐵索勾住船舫,拉著船舫向岸邊而來。
畫舫中,素衣的身影看著桌上許久未再出鞘的刀與劍,心中一嘆,時隔三十年再次拿起了刀劍。
下一刻,勾住畫舫的一道道鐵索怦然崩開,四散開來。
「逼迫至此,知命,唯有奉陪」
話聲中,念情出鞘,滿目銀白艷光,瞬息封喉的刀,快的讓人目不暇接。
未及看清的刀,未及看清的人,刀過,朱紅噴涌。
兩位真境老怪震驚,回首,身後十餘位部下已全部身首異處。
「現在沒有人打擾了,請」
寧辰左手一握,星魂出,頓時,漫天陰雲消失,九天之上,星辰搖曳,星光垂落。
素衣動,身如奔雷,劍如驚鴻,恐怖的劍勢,震撼人心。
兩位真境老怪接劍,怦然一聲,漫天劍光奔騰,無與倫比的劍威,突破真元阻擋,一劍震退雙尊。
「怎麼可能」
兩位真境老怪退後數步,臉上儘是難以置信之色。
「你們沉睡的時間太久,已經忘了該怎麼戰鬥了」
說話間,寧辰身下大地劇烈搖動起來,一口殘破古樸的劍升起,頃刻間,整個謐水河周圍方圓萬里的地氣不斷匯聚,封鎖整個戰局。
「陷仙劍!」兩人眸中狠狠一縮,失聲道。
「放心,對付你們,還用不著此劍」
話聲落,素衣再動,刀劍在手,身如雷霆騰四海。
心知失算,兩位真境老怪立刻收斂心思,功體全開,力戰眼前之人。
刀劍撼雙尊,齊舞的刀劍,夕陽下,划過道道死亡異彩,驚才絕艷,不可度量。
驚艷的刀劍造詣,兩位真境尊者不敢大意,一邊分神關注著不遠處的陷仙劍,一邊聯手應對極武之威。
隆隆震動,搖動天地,戰局另一邊,陷仙劍上紅光越發耀眼,讓兩位真境老怪越發忌憚。
「你去奪那口劍,此人交給我」一位真境老怪開口,沉聲道。
「小心」另一人應下,身影一閃,朝著陷仙劍方向掠去。
「呃」
突然,一聲悶哼響起,前去奪劍的老怪立刻回頭,但見,後方戰局中,一口殘破的石劍無聲而過,沒有任何徵兆,直直貫入青衣老怪心口。
「這是,誅仙……」
話未說完,青衣老怪身影直直倒下,至死,難以瞑目。
「抱歉,我說過不用陷仙劍,但沒有說過不用誅仙劍」
寧辰揮手攝過誅仙劍,看著不遠處的身影,冷聲道。